8月10日，CCTV财经《对话》采访农夫山泉董事长、总经理钟睒睒。采访中，主持人问，如果给自己贴个标签，钟睒睒等于什么？

钟睒睒回答：我希望自己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他坦言自己欣赏塞万提斯这个作家，而塞万提斯有一个绰号就是理想的疯子。

节目播出后，有观众好奇，为什么说塞万提斯是理想的疯子？希望自己是“理想主义疯子”的钟睒睒到底做了什么？

堂吉诃德式的“理想主义”

在钟睒睒的办公室桌上，放着一个堂吉诃德陶瓷像，他左臂搭在一本摊开的书上，右手握着剑，钟睒睒称之为理想之剑。

图源：《对话》栏目截图

堂吉诃德是著名长篇小说《堂吉诃德》里的主人公，这本书也是塞万提斯的代表作。这部小说讲述了主人公堂吉诃德因看骑士小说入迷，自命为游侠骑士，并且试图漫游世界，除强扶弱，维护正义的故事。

但其实，故事发生时骑士早已绝迹，且堂吉诃德虽然有许多美好的品质，但他本人却并不具备骑士的“硬件”：他身形瘦弱，剑倒是有一把，但坐骑是一匹驽马，盔甲是拼凑得来，唯一的“侍从”桑丘是被他“忽悠”来的。

带着这样一个组合，堂吉诃德做了许多他人看起来可笑的事，而且意料之中的，他几乎逢战必败。最终，他大病一场，从自己的骑士理想中苏醒，回到现实，在家乡去世。

人们逐渐发现了堂吉诃德的魅力，面对自己认准的事，他不妥协和放弃，用杨绛的话来说就是“（堂吉诃德）坚持真理，性命都不顾惜”。诚然，堂吉诃德并不完全等于塞万提斯，但他们又确实有相似之处，这或许也是为何塞万提斯被称为“理想的疯子”。

钟睒睒说自己目前还达不到理想主义疯子的境界，完全不考虑自我，但在外人看来，为了自己的坚持，他已经做了不少“疯狂”的事。

在《对话》中，钟睒睒表示，自己会亲自去看每一个水源的出水口。

多次探访水源地的经历中，最艰难的、历时最长的是峨眉山。

峨眉山的水源正好在地震带的裂隙中，2008年之前，钟睒睒及其团队就已经在峨眉山找水，但始终没有下定决心。2008年汶川大地震，钟睒睒从5月16日开始就奔波在抗震第一线，面对残酷的灾情，他追加了200多车皮的捐赠用水，并实地组织饮用水的运输。

钟睒睒在地震灾区

5月23日，钟睒睒平安落地杭州萧山机场，他在众人面前号啕大哭。后来钟睒睒决定，一定要在当地建一个工厂。

在峨眉山建工厂，钟睒睒有自己的考量：（地震时）路都有问题，没有企业能调水进去，而且这么做（指建厂）能解决当地农民的贫困问题，可以带来就业，只要家里有一个人在工厂就业，问题就解决了。

回想起去峨眉山实地考察水源的情况，钟睒睒用“危险”来形容。实际情况是，峨眉山的路实在陡峭难行，坡度有约70°，人只能几乎完全贴着路爬上去，路极窄，只能踩下一只脚，全靠一只脚用力，而且上下都只有这一条路。

当时钟睒睒的搭档比较胖，在探访水源的时候，搭档说那个地方自己爬不上去了，钟睒睒就自己爬上去，结果差点滑落。

除了峨眉山，还有不少惊险的情况。钟睒睒去广西一个深山峡谷里盯水源时，中间的路一度窄到两只脚并在一起都站不下，2023年他还去过云南的轿子雪山，是骑骡子上去的。

钟睒睒寻找水源

作为一个企业的董事长、总经理，钟睒睒完全可以把这个事交给下面的人去做，但他不放心。

“我仍然觉得要去看一下，这个水是哪里出来，我一看就放心，否则我不放心这个事情。”

对抗“柑橘癌症”

如果说冒险考察水源，是钟睒睒个人的坚持，那和黄龙病的“战争”，则是他作为企业家在责任感与助农方面的理想主义。

农夫山泉与黄龙病的“斗争”始于2013年左右。

彼时，黄龙病席卷整个赣州，钟睒睒回忆起当时赣州的情况，用了“满目疮痍”这个词。《对话》中，钟睒睒介绍道，赣州的橙子种起来并不容易，尤其是革命老区、最贫困的一些地区，是干部带头，每个干部拿出3万元、5万元种3亩地，然后农民再跟着种，这样才种起来的橙子，但是三年时间，黄龙病几乎毁灭了所有。

很多人对黄龙病不了解。

黄龙病被称为“柑橘的癌症”，这是一种系统性病害，自然界中主要靠柑橘木虱为媒介传播，此病有发性强、发展迅猛、危害大等特点，能侵染各种柑橘类植物，更棘手的是，目前尚无有效的治疗性药物，也没有抗病、耐病品种，面对黄龙病，只能防，无法治。在柑橘产业迅猛发展的同时，黄龙病几乎入侵了所有柑橘产区。

感染黄龙病的树，并不会短时间内全树出现明显“症状”，早期症状可能只出现在一根或几根枝条上，但慢慢地症状会蔓延到整个植株，先是挂果能力和果实品质大幅降低，结出来的果子畸形，有酸味、苦味，最后果树会丧失结果能力，甚至枯死。

得了黄龙病的果树|图源：《经济半小时》节目截图

黄龙病的传染性也极强，病菌会伴随着木虱传播给临近的果树。果树一旦感染，无法根治，只能砍树，否则可能感染整片果园，甚至整个产区。

道理谁都懂，但真要砍掉自己种了几年，甚至十几年的果树，很多果农还是舍不得。

据《人物》报道，90后农二代王小青就遭遇了黄龙病危机。王小青家的果树是他父亲种下，已经将近20年，但在他接手种树的第7年，这些树被黄龙病“缠上”了。要砍掉自己亲手种下十多年的果树，王小青的父母最初是反对和质疑的，他尝试跟父母解释，一次，两次，三次……最终，父母无奈地说“你自己看着办吧”，算是同意了。

王小青也跟合作伙伴农夫山泉讲述了自己的情况——他是整个赣南地区第一个和农夫山泉合作的果农，农夫山泉给出回复：你新种的树，三年之后我们也会合作的。大的当鲜果卖，小的就榨汁，不用担心。这个回复给了王小青一颗定心丸，他立刻雇人砍了树。

而农夫山泉做的，还不止于此。

前面说到，黄龙病在自然界中主要靠柑橘木虱为媒介传播，鉴于此，防虫网成为一种有效防止黄龙病的方法。不少果农舍不得花这笔钱，农夫山泉于是自费给许多果园安上了防虫网。

防虫网|图源：《经济半小时》节目截图

农夫山泉还按照签订的合同，收购了几千吨橙子。钟睒睒称之为价格牵引，原来1.5元的收购价，他提到2.8元，并且这个价格不限制死，每年都会浮动，市场上去的时候价格也会上提。他一共签了4300张长期合同，钟睒睒一直都记得这个数字。

经此一“战”，农夫山泉也损失惨重，但结果是好的，在多方努力下，赣州的200多万亩脐橙种植区得以保全。有很多果农对农夫山泉的农产品技术总工史永辉说，要不是农夫山泉，他们早就“死了”。

不过，黄龙病的难题依然未完全攻破。2017年，农夫山泉专门成立“柑橘黄龙病防控技术研究”项目组，每年投入大量人力、物力、财力，探索黄龙病防治的各种可能性。如今，这项工作已持续7年，投入千万元。

现在赣州革命老区的农民，个个都是技术专家。“比当年柑橘研究所的专家还懂，他只要看这个树上的叶子他就知道黄龙病，马上我就砍树，我把你抑制在一个非常低的传播概率。”谈及此，钟睒睒不无自豪地说道。

值得一提的是，直到目前，农夫山泉的橙汁都还没有盈利。

黄龙病的故事只是农夫山泉保障农民利益的举措之一，在助农方面，农夫山泉，或者说钟睒睒，始终坚持如一。

2020年，农夫山泉技术团队引进了滴灌设备，可以实现水肥一体，浇水也更精准，为减轻果农采购设备的经济压力，农夫山泉直接给到果农补贴，截至2021年已累计补贴2000余万元。

2023年，赣南脐橙遭遇霜冻，采购商又趁机压价，为保护果农的收益，农夫山泉额外增加采购量13177.085吨，解决355户果农的困境。

这样的故事，还有很多。

一个企业的理念和行动，总是和创始人的理念分不开的。在采访中，钟睒睒说自己本身就是农民，所以他对农民是有特殊感情的，“我保持了农民的这个正常的收益，这是我能贡献的，所以我也会（为）自己自豪”。

图源：《对话》栏目截图

始终以农民立场帮扶农民，谁又能说这不是钟睒睒的理想主义呢？（敏敏）

参考资料：

[1]宋晓兵, 彭埃天, 郑正, 邓晓玲. (2021). 柑橘黄龙病综合防控技术.广东科技出版社.

[2]雷美玲, 饶文华, 胡进锋, 岳琪, 吴祖建, & 范国成. (2023). 福建芦柑黄龙病植株根际土壤细菌群落多样性特征与组成分析. 中国植物病理学会2023年学术年会论文集.

[3]陈丽芬. (2017). 赣南柑橘木虱体内黄龙病菌原噬菌体遗传多样性研究. 江西农业大学.

[4]南方人物周刊：钟睒睒：签了生死状的救灾企业家

[5]人物：当他们决定种下一棵树

（摘编自微信公众号壹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