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名前城管,想说一说我干城管时那些不为人知的事

温州故事大叔 2024-11-29 16:18:49

我是一名前城管。我知道,大家不怎么待见城管,所以我一直不敢说自己干过城管。

年轻的时候,恰逢两山轮战,《血染的风采》《十五的月亮》听得我热血沸腾,军人也被称为80年代最可爱的人,受全民爱戴。这让我一心想当兵,想去守边关。只可惜,那时候参军体检极严,我只是蹲下去不能平稳地站起来就被淘汰了。

好在有位作家说,没穿过军装的男人是半个男人。我想,不能穿军装,那我就要想办法穿制服。于是,我就一心想去找份穿制服的工作。

机缘巧合,还真让我找到了一份穿制服的工作。2002年温州执法单位改组,通过考试,我就被招了进去。改组的新单位叫行政执法,原班底是城管。因此知道的人叫城管,不知道的人叫行政执法。

由于是新组建的单位,全国试点单位,上头没爹也没娘。为了方便执法,我们单位就自己设计了制服。听说单位的老板原来是海军转业的,所以我们新设计的制服,也是蔚蓝色的,黄灿灿的铜扣子和金色的肩章,猛地一看,以为是海军将军的制服,只不过我们制服的袖标是行政制服。

单位第一次亮相的时候,轰动整个温州城,不仅当天在温州日报的一个版面刊登了单位成立的事,还邀请了大连女骑警来开道,带着单位所有的执法车辆一起上街巡游。头车是几位退伍转业的军人,到了十字路口,他们就下车跑到马路中央,穿着崭新的制服,站着笔挺军姿,拿着红绿两色小旗,用标准的旗语指挥交通,把其他车辆拦着,让我们车队先行通过,把一旁的交警整得一愣一愣的。

围观的群众连声问,这行政执法是干什么的?有人答,行政执法权力很大的,他们可以管警察。

上班之后,才发现原来说好的几个其他部门由于种种原因,一直没有交出他们的行政执法权,因此,我们干的还是城管的活,于是我就成了一名城管。

这家新组建的单位,宣称是准军事管理的队伍,对工作严格按照规矩来。有时候处理一个处罚一百元的案件都要制作厚厚的一沓卷宗。过于严格的要求,让执法效率与原先相比,低了很多,工作成效更低。

然而,过于严苛的执法要求,并不能取得百姓的认可,经常与管理对象发生冲突。那时候,只要与管理对象起冲突,派出所到了现场,不分青红皂白,就把双方都带到派出所,按民事冲突处理。

我们个别同事,身穿制服,头戴国徽,与妓女、小偷一起,蹲在派出所的留置室,等候处理。

这样一来,街头的摊贩并没有这个单位的成立而减少,反而有蔓延的趋势。于是老板一声令下,要求全天候,全年无休上路。于是,我们作息时间变得很机械,取消了双休,基层一线队员改为每上两天班轮休一天。有时候,轮到两个双休日都上班,家里的女儿嘴巴翘的比天还高。不仅如此,老板还经常以集体整治的方式对个别乱点进行冲击。

说起集中整治,我很有经验。集中整治的时候,千万不能落单。那时候,大家都没有经验,不知道守望相助。我的一个同事,在集中整治时,竟被摊贩在手臂上给咬了一口,伤口周围漆黑漆黑的,像被眼镜蛇咬了一样。因此,有人说,人的嘴巴才是最毒的,比眼镜蛇还毒。

在集中整治的时候,我曾经落了单。几百号人,围着我,他们拿走我的头盔,摔在地上,又拉我的执勤带。看到我衣冠不整,一群人就在起哄。好在我脸皮厚,心里在想,如果我不穿制服,他们才不会这样对我呢。如果我脸皮不厚,肯定就会抑郁了。就像我那位与妓女小偷关在一起的同事,出来不久就听说抑郁了。

有一次,在集体整治时,一个乱点里的十几名摊贩,被我们给围了。顿时,如同捅了马蜂窝,摊贩推着车四处逃窜。那是一个夏天的午后,我看到一位浙大MBA毕业的同事,一边追赶,一边时不时地推着架在鼻梁上因汗水过多而滑下来的眼镜,看到这情景,我赶忙跟了上去,一把抓住那辆推车。

夏天的午后,大家都穿着短袖。当我抓着推车之后,我的手臂也被车主紧紧地抓住,两只手臂交织在一起,一只粗,另一只细,一只黝黑,另一只白皙。黝黑的那只手臂稍一用劲,那只白皙的手不敌黝黑的手臂,便松了开来。车主也就逃之夭夭了。

后来,我们改变方式,叫定点管理,提前占领摊贩的阵地,两人一组进行巡逻。重点地段每天管控十四小时,一组队员每班上路七小时。

说了也怪,我们上路之后,摊贩就跑得无影无踪。于是,我的工作就成了逛街。每天六、七小时在路上,览尽街头的风景,看着街头的美女,我感觉很知足。

那时候,温州是个不夜城,城市的喧嚣到了下半夜才退去。到了夜里十点,我们下班之前,按照准军事管理的要求,要求大家先整队集合、清点人数。我们在整队的时候,一群摊贩对着我们的队伍扭着屁股,还叫嚣着,你们下班,我们上班。

领导走了之后,来了一个新的领导。新领导换了一个思路,要守住法律的底线,实行堵疏结合。这样一来,我们的红旗插在哪里,那个乱点上的摊贩就望风而逃。

就这样呀,我们这个单位慢慢地从无到有,从被人唾弃到受人尊重,杀出了自己的一片天地。这时候,又有大领导说:执法体制不顺畅,要改革。于是,一千多人的机构,又要重组。

说实话,我是一个只会埋头拉车不会抬头看路的主。在重组的时候,我被分流了,脱了制服。

脱制服的那天,我感慨万千。人家作家只是说没穿军装的男人是半个男人,而我却以为穿制服的男人也就成了穿过军装的男人。原来作家说的话,丁是丁、卯是卯,马虎不得。

我的城管生涯就这样结束了,我也就成为了一名前城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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