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啊,你起来看看妈啊!妈就在跟前儿,你起来啊!”老王和妻子趴在儿子的尸首前哀嚎着。“孩子的脸盘已经被伤的不好辨认,我和老婆子始终不相信那是我们的儿子,我们俩受不了那份悲痛都晕了过去,醒来就都在医院里了。从那时候起,儿子打工的厂子塌了,我家的天也塌了”。
我是一位重度肾病综合征患者,是一个一辈子没走出大山的老头。七十一年来,我自许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可命运却几次要置我于死地。10年前,我在村里给儿子安了家,两年后终于儿媳怀孕了,家里都期盼肚子里的小生命可以平安降生。山根里的老辈人最讲传承,看着儿子有了后,我自己又做了爷爷,那段时间我每天笑得合不拢嘴,心里总是美滋滋的。
儿子两只手一边一个抱着孩子说:“你看家厅和家行这对眼睛水汪汪的,真大。”老婆子对两个孙子分外稀罕,夸孙子的时候还不忘顺带夸夸儿子。“爸,家里现在开支大,孩子越来越大,花钱的地方更多,我想出去外国打工,那边工资高得多。”“等爸爸回来给你俩买大玩具,过两年再给你们盖个大房子。”儿子在孩子的脸上重重地亲了一口,和我沟通着想外出打工的事。
我心里没底,儿子从出生就没去过远地方,外边人生地不熟的,也没个亲人照应。“村里有几个后生都出去赚到钱了,回来都盖上了大房子,咱家两个男娃,更得提前给你孙子攒点钱上学用。”我没多说什么,只是感觉那个养了20来年的毛头小子长大了,当了爸爸的他,不再考虑自己的苦累,更多的是想用一把子力气,守护好这个家,我也很欣慰。
儿子在外不想让我们担心,给家来的都是好消息。我们每天都在担心儿子在那边累不累,吃得顺不顺口,安不安全,后来我们的担心成了现实,儿子出事了。从来没出过远门的儿子,为了这个家,把生命留在了外面,我们这个家塌了。
我费尽周折终于接回了儿子的尸首,儿子离开后,老伴每天在墙头唤着儿子的小名,可惜儿子再也听不见,老婆子哭到最后已经没了眼泪,悲痛至极的她患上了肺癌。“我不治,儿子用命想给孙子攒点读书钱,我不能给家拖累赘。”半年后,老伴也走了。弥留之际,她特地叮嘱我要照顾好两个孙子,他是儿子的后,更是这个家的希望。
不到一年,儿子和老伴相继都“走”了,我心如死灰,多希望老天把我也收了,可我还不能走,我要把两个孙子健康养大,只要孙子们都健健康康的,这个家就没有散。我把老伴埋在了儿子身边,两个坟头很近,希望母子俩能有个照应。
料理完老伴的后事,儿媳和我撒谎说亲家母生病,需要回老家看看,让我先在家带着孙子,我想也没想就催促她早点回家。儿媳走的时候还带走了家里仅剩的八千块钱,可儿媳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我不怪儿媳,儿子没了,这个家怎么能过得下去,可孩子是身上掉下来的骨肉,她怎么能走得如此决绝。
不知不觉间,家厅和家行上了小学,慢慢地懂得了一些事情,每次有人说起儿子和老伴,两个孩子都哭得泣不成声。“爷爷,如果我们俩没有出生,是不是爸爸就不会死?奶奶也不会生病过世了!”“傻孩子,不能这么想,你俩是爸爸留给爷爷最好的礼物。”两个孙子特别懂事,我知道他们是这个家最后的希望了,更是我的命根子。
去年我患上了严重的肾囊肿和肾病综合征,我没心思考虑自己的身体情况,脑袋里不断浮现两个孙子以后没人养没人照看的画面,如果我去找老伴和儿子,孙子就在这个世上再无一个亲人。“爷爷,我们会好好学习,长大给你养老去享清福。”孙子说完我泪流满面。
我多希望家行的话可以成真,那样我能多陪孙子一段时间,哪怕只有十年,也算完成了儿子和老伴交代的任务。可我来不及了,两个娃娃花费全靠家里的几亩口粮地,就算再给我十年光景,一把老骨头又怎能把两个娃娃送进大学的校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