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有个叫某“散人”的朋友自称他的网文都属于佛学的偈语之类,深刻而简捷,要我不要纠结于文字,而是要“悟”,他希望我珍惜今生缘,多参多悟,如果能得到他的“灵应”,我就可以前往某山某草庐得以面授机宜。
他说的那么高深,我当然很感兴趣。但看了他的账号,道家的名号,佛家的偈语,感觉有点杂,除了一些“古体诗”,就只有极少的几篇文章和微头条,全是古文字写成,接近秘讳文化或谶纬学,很难读懂,当然也可以理解为文理不通。

比如他说:“姬昌他写《道德经》,不是子孙治邦国,是要革商命,打天下。”
他安装的是特殊输入法,比如他的“道”字是“行”字内一个“人”,其他字查不出源头,既不是楚简本,也不是帛书本,更像道教的合体字。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说自己是“参透天道的第一人”!
我们有一个基本的思维定式,那就是面对自诩第一的人,最初的自然反应就是质疑。而我的质疑却遭到他毫不留情的讥讽。
现在他已经拉黑了我,只能凭记忆大致说一下他“传”给我的悟道“法宝”。
他说周王朝设立四辅掌教化,聃公就是四辅之一,第一任聃公是周文王的第九子,老子是23世聃公,老子天生异象,周灵王赐“老”之称,他是周景王的伴读,也是周敬王的礼师,《道德经》就是他汇集历代聃公智慧的大成之作。
但是他在另一段文字里却说:聃公老子,生于天地之先,无衰老之期,故曰“老子”,所谓《五千文》上下经,实则天人之自然经,从天人之经到《道德经》,中间仅一纸之隔,却玄冥不可得知,无他,玄机在焉。
我问了一句:你不说《道德经》是姬昌写的吗?
他说:这些问题不是你这个时候该问的,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先听讲,现在的你,是先“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时机成熟,根本不用我回答,一切问题自会“天门开启”、“明白四达”。

我问他可否透露一点?他说的话是没法在这打出来的,全是敏感词,一句话:不要问,都是水到渠成的事。
他提醒我:天网恢恢疏而不失,我的信息波会随时触动他的“道网”,那就是我的“天心”在向他呼叫,那时候便是我的入门之日。
我真的很期待,然而,因为我对他的说法有点迟疑,他便告诉我:你还是老老实实做你的学问吧。我再问,就已经发不出去了,他就拉黑了我。
对于这段失之交臂的“奇遇”,我倒不觉得有什么损失,因为本就没曾拥有过。但是我的质疑却与日俱增:老子是周文王第九子的后裔?何来聃公世家的世袭罔替的“礼师”之说?老子“生于天地之先,无衰老之期”,与神话何异哉?
神化别人尚可理解,要说自己是参透天道第一人,不用我说,估计信者不多。
网上自诩“第一”的何其多也,你信吗?我接触最早的几个文化领域的创作者,我的好友中就有几个自称第一的,有的是“悟道”多年的,有的是道德经解读的终结者,有的是老子之后第一人,有的是站在王弼河上公肩上的得道者,有的是诅咒发誓般地声称“你不跟我学,你就永远摸不到大道门径”的……
我想,经常写作或浏览头条号的朋友应该有印象。
以前,我曾写过不少讨论文章,有不少是直接就好友的文章进行点评交流的,还有不少好友完全处于交流的目的,欢迎对他的观点进行批评的。
不管是什么样的“第一”,只要原意交流,都是值得尊重的。比如好友,我们之间的每一次交流火药味都很浓,但这并不影响我们的各自发展和日常的交流。

想起好多朋友,比如,,还有的朋友时间久了想不起来,想起来也@不上了,他们都曾有过自我标榜或我“印象中的第一”。记得跟溪谷是互相关注的,快三年了吧,现在找到他的账号才发现,我们不知何时成了路人。
记得他有一个标签是“做《道德经》解读的终结者(现在找不到了)”,乍看起来有点“大”,其实,也不为过,现在看他的文章,觉得他对老子思想的理解方向与水平,与我曾经的记忆还很吻合,他确是很纯正、很厉害的解读者,可能在当下的道德经解读者群体中,没谁能入得了他的法眼。
其实我也有点这种倾向——也许这是个共性
但他有个小缺点,不善于,甚至很排斥交流,这一点,还是值得引以为戒的。
下面这些所谓的“第一”才是全网最值得警惕的陷阱想了一下,那些自诩“第一”的,除了网上“民哲”们的自娱自乐者之外,真正值得警惕的是那些大名鼎鼎的专家、教授,比如某“哲学王子”,某迎合世俗文化的三教圆融大咖郭某承,千年解老第一人的“与某尢”,“王弼之后第一人”的沈某增等等。
下面以某“道学宗师”为例,看他们的“第一”到底是什么样的水平。
道学宗师,千年解老第一人的“老子注”厉害在何处?
前两年,《与无尤对位译解道德经》”造势很成功,人物介绍说:他在哲学、文学、道学、家庭教育学、市场竞争学等领域皆有建树。
对他的“赞词”极具冲击力。比如:“千年解老第一人”,“道学宗师”,“道德经译解史上集大成之作,前无古人”,“无法逾越的高峰”,“如旱地惊雷,横空出世,一举肃清了两千多年来笼罩在《道德经》注解领域上空的旱霾,照亮了《道德经》文化传承和发展的新航程”……
这些激动人心的赞词让人心潮澎湃,下面选取部分章节的解读,来看看“千年解老第一人”是如何理解《道德经》的。

23章:希言自然。飘风不终朝,暴雨不终日。孰为此?天地,而弗能久,又况于人乎……信不足焉,案有不信。
“与先生”的译文:
“有些不常听到的话,反而更接近事物的本来面目……天地的妄作非为尚且不能长久,更何况人呢?……有的人对这些话的相信程度不够,有的人根本不相信这些话。”
“与先生”最满意的,也是最有特色的就是对第一句“希言自然”的译文:“有些不常听到的话,反而更接近事物的本来面目。”
你觉得他的解读如何?
他采用的好像是帛书本《老子》+传世本的混合本,他的使命是:以“引道入世”为己任。
既如此,那就应该从“道”和“权力者”的角度来理解老子的论述,因此,“希言自然”就是:大道不干涉,万物才能有自然而然的状态。这是大道“生而弗有,为而弗恃,长而弗宰”的属性决定的,这是无可争辩的老子思想常识。
这也是圣人无为之治的天道依据。
而他把“希言自然”这个大道“希言”不干涉的根本属性理解为人们日常所听不到的话,一下子将形而上的大道,拉回世俗文化。认为不常说的话更接近事物的本来面目。

天地,而弗能久,又况于人乎?
原意应该是:天地比人类厉害多了,天地时而狂暴产生的风雨尚且不能持久,侯王以暴政对待百姓更不能长久
“与先生”把它解读为:“天地的妄作非为尚且不能长久,更何况人呢?”
试问:狂风暴雨是自然现象,怎么会就成了“妄作非为”了呢?既然是治道的角度来解读,为何不突出“侯王”,而降为普通的“人”呢?
信不足焉,案有不信。
他对“信不足焉,案有不信”的解读是:“有的人对这些话的相信程度不够,有的人根本不相信这些话。”
这样的解释仍然停留在世俗文化的层面上,世界上任何“真理”都可以有人信,有人不信,此类政治正确的话来,根本触及不到老子的思想本质。老子主张无为之治,他不会讨论这些家长里短之类的话。
老子的对话方式始终是以“道”或“圣人言”来要求权力者实行无为之治,警告说不可半信半疑,又辅之以政教礼乐之治,权力者自信此道不足,叫百姓如何会信你无为呢?
正如苏辙《老子解》所说:“吾自信,则以道御天下足矣。唯不自信,而加以仁义,重以刑政,而民始不信矣。”
史上“注老”名家,比如王弼、河上公、唐玄宗、宋徽宗、吴澄等解释这个思路,“尤先生”的解老,走的是“扫荡”思路,即意欲全盘推翻传统解读,另辟新路,可见初心尚可嘉,其道不可行。
范彦芳一再强调老子之道是治世的,亦可引入企业管理,他但始终脱离论述主体泛泛而谈,不能切入主题。
“与先生”对62章“有罪以免与”的译文
原文:
古之所以贵此者,何也?不谓求以得,有罪以免与?故为天下贵。
与无尤的译文:
古代重视道的原因是什么呢?不正是说:人们没有的,道可以帮助他获得;人们做错的,道可以帮助他改正吗?所以天下人才如此尊崇道。
“与先生”坚持从圣人之治来理解老子思想,但他的所有解释全是以世俗文化的角度来解读的,都是徘徊于老子思想的意蕴之外,所谓“有罪以免”是“以免有罪”的倒装句,即事前防范,而不是事后求神拜佛祈求赦免,若此,“道”岂不成了神佛?
老子原意说:权力为道,可以预防对天下人的犯罪,是要“为之于其未有”,这句话是说:不就是认为希求有所得:避免权力对百姓犯罪吗?

权力有道而“无为”,而“无为”的核心是“以百姓之心为心”,“能辅百姓之自然而弗能为”,不以暴政侵夺百姓利益,这样才能“有罪以免”。
从圣人之治方面解道,唐玄宗理解的很到位,他说:“岂待有罪方求免也”,“免陷于罪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