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中的南芜电视台转播车在盘山公路上疾驰,温以凡攥着沾满雨水的摄像机,指节泛白。后视镜里那辆红色轿车如附骨之疽,车灯在雨幕中划出两道猩红血痕。

温以凡突然抓住方向盘。轮胎在泥泞中发出刺耳摩擦声,转播车险险避开滚落的山石。红车却猝不及防撞上碎石堆,刺耳的金属刮擦声混着女人尖叫撕开雨夜。

等温以凡拖着付壮冲过去时,挡风玻璃碎成了蛛网。血水顺着女人染红的指甲往下淌,她怀里的婴儿正在放声大哭。"救...孩子..."男人卡在变形的驾驶座里,手却死死护着副驾驶的储物箱。

这个暴雨夜改写了许多人的命运。当温以凡浑身湿透回到出租屋,浴帘后窸窣的响动让她寒毛直竖。合租的胖子在门外嘿嘿笑着,说浴室下水道又堵了。老式火车从窗外呼啸而过,震得玻璃窗嗡嗡作响,盖住了她给派出所拨号的按键音。

餐吧的霓虹灯牌在暮色中亮起时,温以凡正被钟思乔拽着穿过人潮。水晶吊灯折射出的光斑落在吧台男人肩头,将他侧脸的轮廓勾勒得锋利如刀。桑延转身的瞬间,温以凡慌乱后退撞翻了服务生的托盘,冰镇莫吉托泼在她雪纺衬衫上,凉意渗进骨髓。**

桑延脱下西装外套扔过来,袖口隐约露出那道月牙形疤痕,"温记者还是这么擅长制造头条。"他的目光扫过她锁骨处的红痕——那是昨夜被合租男人掐出的淤青。

钟思乔在卡座里举着香槟杯挤眉弄眼,温以凡却盯着洗手间镜中的自己。桑延的外套残留着雪松香,与记忆里那个蝉鸣喧嚣的夏夜重叠。当时她也是这样仓皇逃离,任少年攥着撕碎的录取通知书在暴雨中站成雕像。

深夜的出租屋走廊传来婴儿夜啼,温以凡攥着防狼喷雾贴墙挪步。隔壁夫妻又在为奶粉钱争吵,胖子房门虚掩着漏出黄色暖光。当她拧开浴室门锁时,身后突然袭来浓重的酒气。

男人布满血丝的眼睛在黑暗中凸起。温以凡的后脑勺磕在瓷砖上,花洒不知被谁碰开,热水兜头浇下模糊了视线。防狼喷雾脱手的瞬间,胖子举着擀面杖破门而入,油渍斑驳的围裙在打斗中染上猩红。

派出所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做笔录的女警给她披了条薄毯。"这已经是本月第三起群租性侵未遂案。"警察指着调解书上房东的名字,"你们签的阴阳合同不受法律保护。"

温以凡蜷缩在钟思乔家的飘窗上数了一夜火车。晨曦初露时,手机弹出南芜新闻推送——红车夫妻自首供出医疗黑幕,见义勇为女记者获颁"正义之星"。评论区有人@她:"这种破事也值得报道?"

跨年夜的解放广场,温以凡举着直播设备逆流而行。镜头扫过焰火下的情侣时,她看见桑延站在许愿池旁,硬币在他指间折射出冷光。穿洛丽塔裙的少女蹦跳着扑进他怀里,发间水晶发卡与记忆里某个生日的礼物如出一辙。
温以凡对着虚空呢喃,口罩内侧凝着冰凉的水汽。倒计时归零的刹那,她撞进熟悉的雪松气息里。桑延的手机还在通话中,对面传来机场广播的登机提示。

这是他重逢后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喉结在霓虹下滚动如困兽,"你以为那些匿名举报群租房的信件,是谁连夜送到住建局的?"

警笛声由远及近,温以凡看着桑延风衣内侧露出的记者证,突然想起暴雨夜红车储物箱里那叠医疗回扣单。当时男人拼死护着的不是钱财,而是妻子产后抑郁的病历。就像此刻桑延眼中跳动的焰火,终于烧穿了五年时光筑起的高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