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梅兴无

1927年八一南昌起义开始了中国共产党独立领导武装斗争的历史。从南昌起义走出共和国十大元帅中的7位：朱德、林彪、刘伯承、贺龙、陈毅、聂荣臻、叶剑英。在那个激烈动荡的岁月，他们齐聚武汉，兵伐南昌，有的参与指挥，有的参与策划，有的参加起义的全过程，有的赶上起义的尾声，成为打响武装反抗国民党的中坚骨干，开启了建军大业的序幕。

从武汉出发

1926年10月，国民革命北伐军攻占武汉，武汉成为大革命中心。1927年4月，中共中央机关由上海迁至武汉。这一年，蒋介石、汪精卫相继发动“四一二”“七一五”反革命政变，中国革命处于危急关头。也在这一年，后来成为开国元帅的一批年轻人，他们中有的是中共早期党员，有的是国民革命军高级将领，有的是基层军官，不约而同地先后来到武汉。

这时来武汉的还有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周恩来。5月25日，中共中央决定成立中央军事部，周恩来任部长，负责军事工作。根据形势变化，周恩来努力把党的工作重心转移到军事斗争上来，加强对驻汉国民革命军的组织和联络。

7月12日，根据共产国际的指示，中共中央改组，陈独秀被停职，由张国焘、李维汉、周恩来、李立三、张太雷五人组成中共中央临时政治局常务委员会。紧接着，中共中央初步决定，以在“东征讨蒋”口号下向九江、南昌一带聚集的贺龙之国民革命军第20军、叶挺之第11军24师以及朱德之第3军军官教育团为基础，在南昌举行武装起义。

在中共的领导下，贺龙、朱德、刘伯承、聂荣臻、叶剑英、林彪、陈毅先后从武汉出发，奔赴南昌。

◆贺龙

贺龙是“两把菜刀起家”的国民党左派将领，此时他领导的国民革命军第20军驻扎武汉，贺部当时虽不直接由共产党掌握，但贺龙本人一直追随共产党，并多次提出加入共产党。7月初，在共产党员、第20军政治部主任周逸群的陪同下，周恩来到武昌圣约瑟学堂第20军军部会见了贺龙。当时贺龙是各方争取的对象，蒋介石派出高官拜会贺龙，以500万光洋，外加汉阳兵工厂和武汉卫戍司令的头衔，企图收买贺龙，但被贺龙断然拒绝。因此，周恩来对贺龙的立场十分欣赏，向他介绍了严峻的形势，询问他有什么打算？贺龙明确表示：“共产党是能让工农大众过上好日子的政党，我坚决听共产党的，和蒋介石、汪精卫这帮王八蛋拼到底！”

朱德曾任滇军旅长和昆明警察厅长，1922年赴德国留学期间，经周恩来介绍加入中国共产党。1926年5月，回国参加北伐战争。1927年1月，任国民革命军第3军军官教育团团长兼南昌市公安局长。5月29日，第3军军长、江西省省长朱培德宣布“礼送共产党员出境”。朱德辞去南昌公安局局长一职，于6月中旬前往武汉。朱德在汉口参加了周恩来召集的秘密会议，会上提出了在江西发展革命军事力量的主张。受中共中央指派，朱德返回南昌做先期准备工作。

◆朱德

刘伯承是川军名将，1926年5月加入中国共产党。1927年4月被武汉国民政府委任为暂编第15军军长，这是中共党员在国民革命军中被任命的第一个军长职务。7月上旬，他辗转来到武汉。周恩来马上会见他，并征询他对时局的看法和意见。不久，刘伯承接到赶赴南昌协助周恩来发动武装起义的通知。为了便于离开武汉，他以养病为由告假，避开了国民党众多耳目，搭乘江轮离开武汉，并顺利抵达南昌。

聂荣臻在法国勤工俭学时，于1923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回国后到黄埔军校任政治部秘书兼政治教官。1926年北伐军攻占武汉后，聂荣臻任中共湖北省委军委书记，直接掌握驻汉部队秘密的中共组织关系。中共中央初步决定在南昌发动起义后，周恩来指定聂荣臻、贺昌、颜昌颐组成前敌军委，聂荣臻任书记，给聂的任务是先到九江去通知党内同志，让他们了解中央关于起义的意图，并强调：“至于何时起义，要听中央的统一命令。”

1926年7月，叶剑英参加北伐战争，初任国民革命军第1军总预备队指挥部参谋长，攻克南昌后，继任新编第2师师长。“四一二”后，叶剑英通电反蒋，随即前往武汉，任第4军参谋长。在严重的白色恐怖下，叶剑英在武汉秘密加入中国共产党。时以张发奎为总指挥的国民革命军第二方面军“东征讨蒋”，叶剑英随军东下抵达九江。

◆刘伯承

林彪1925年考入广州黄埔军校第四期，同年加入中国共产党。从黄埔四期毕业后返汉，被分配到国民革命军第4军25师73团任见习排长。1927年4月，林彪随军入豫参加“二次北伐”，任3营7连连长。6月随军凯旋武汉，又随73团离汉“东征讨蒋”，他所在团驻扎九江马回岭。

陈毅1919年赴法国勤工俭学，1923年在北京中法大学文学院学习期间，加入中国共产党。1927年5月，陈毅来到武汉，在武汉中央军事政治学校任中共党委书记，公开身份为校政治部准尉文书。后军校被改编为第二方面军教导团。8月1日南昌起义爆发之时，教导团奉命“东征讨蒋”，乘船东下于4日到九江。

到南昌起义

聂荣臻到九江后，按照周恩来的指示，首先见到了叶挺，把中共中央在南昌起义的初步决定向叶挺进行了通报，接着参加了李立三、邓中夏、谭平山、恽代英、叶挺等人的谈话会，会上研究了起义行动计划，李立三等人主张立即动手，聂荣臻坚持说：“不行，必须等中央命令。”会后，委托正在庐山的瞿秋白回武汉将起义行动计划向中共中央报告。谭平山则把这一计划告诉已经抵达九江的贺龙，希望他率20军参加起义。贺龙坚定地表示：“我贺龙只有一句话，完全听共产党的！”

7月24日，中共临时中央常委会在武汉召开会议，最终作出决定，以国民党革命委员会名义在南昌实行武装暴动，并派周恩来迅速赶往九江、南昌，组织和领导南昌起义。

◆聂荣臻

7月26日，周恩来在陈赓陪同下赶赴九江，同李立三、邓中夏、谭平山、恽代英研究组织起义部队向南昌集结的部署，并派聂荣臻立即赶往马回岭，设法把第4军25师拉到南昌，参加起义。

就在这一非常时刻，汪精卫从武汉赶到九江庐山，召集张发奎等人开会，要张发奎命贺龙、叶挺二人上庐山开会，将其部队集中德安，相机解除贺、叶的兵权。

这一阴谋被叶剑英察觉，他急邀贺龙、叶挺到九江市郊的甘棠湖，以划船赏景为掩护开会。决定叶、贺不上庐山开会，不执行将所辖部队集中到德安的命令，部队尽快沿南浔铁路开赴南昌。此次会议史称“小划子会议”，它对保证南昌起义领导人的安全和起义主力部队及时向南昌集结，起了关键作用。

7月27日，周恩来、贺龙、叶挺、朱德、刘伯承等齐聚南昌。周恩来住在朱德家里。朱德7月21日返回南昌后，利用与滇军的关系，在南昌军政界“探亲访友”，秘密收集敌军情报，同时指示第3军军官教育团充分熟悉南昌市主要街道，察看南昌市周围的地形等，为参加起义做好准备。朱德向周恩来详细汇报南昌城的情况，并画了一张详细的驻军布防图，标明碉堡、火力点以及进攻线路，并出面租下南昌江西大旅社作为组织起义的大本营，使起义指挥部和组织领导起义人有了可靠的落脚点。

◆叶剑英

根据中共中央的指示，在江西大旅社成立了以周恩来为书记的中共前敌委员会，全面领导南昌起义。7月28日，周恩来来到贺龙的20军军部，向贺龙介绍了起义计划，贺龙说：“我完全听共产党的命令，党要我怎么干就怎么干！”周恩来满意地点头说：“共产党对你下达的第一道命令，就是党的前委委任你为起义军总指挥。”共产党领导的武装起义让一位非中共党员任总指挥，除了贺龙的部队是起义主力外，更缘于他在历史转折关头，主动选择跟定共产党。贺龙给周恩来交心：“无论南昌起义成功还是失败，我都干！失败了，我就上山！”

南昌起义的准备工作进入最后阶段。按照前委的指示，刘伯承夜以继日地协助周恩来、贺龙、叶挺制定起义的具体行动计划。刘伯承对起义计划的每一个细节，都进行了再三推敲，对可能出现的不利情况，都认真进行了充分研究，使作战计划更加完善和充实。31日，贺龙列席前委在第20军军部召开的会议，前委决定8月1日起义。贺龙发布作战命令：“我军为达到解决南昌敌军的目的，决定于明（1）日四时开始向城内外所驻敌军进攻，一举而歼之!”参加起义的部队，贺龙之第20军，叶挺之第11军24师，朱德之第3军军官教育团各部进入指定位置。

7月31日晚，为了麻痹敌人，朱德利用和滇军军官的旧谊，宴请滇军第3军的几个团长、副团长。筵席上，觥筹交错，谈笑风生。晚9时许，贺龙第20军一云南籍副营长赵福生跑来告密：“共产党明晨4点要暴动！”几个滇军军官的酒顿时被吓醒了，纷纷起身告辞回营。朱德在送走他们后，火速赶往第20军指挥部，对贺龙说：“起义的消息已经泄露，敌人已有察觉，不能再等了，要赶快动手！”根据这一紧急情况，中共前敌委员会决定把起义原定时间提前两个小时。

8月1日凌晨2点，周恩来、贺龙、叶挺、朱德、刘伯承等共同指挥国民革命军两万余人举行起义。第20军第1、第2师向旧藩台衙门、大士院街、牛行车站等处守军发起进攻；第11军24师向松柏巷天主教堂、新营房、百花洲等处守军发起进攻；第3军军官教育团的几百人执行辅助性战斗任务。激战至拂晓，起义军将在南昌的敌军全部缴械，全歼守军3000余人。

留在九江马回岭的聂荣臻，单枪匹马，密谋策划，巧妙周旋，在共产党员、73团团长周士第等人配合下，终于争取到驻马回岭的第25师的两个团和一个重机枪连，共计3000人，这两个团是以北伐时叶挺独立团为骨干编成的，有很强的战斗力。8月1日中午，聂荣臻得知南昌起义已经打响，便与周士第率领队伍，脱离张发奎控制，向南昌开拔，参加起义。

◆陈毅

这时一列火车从九江方向开了过来。原来是张发奎和第25师师长李汉魂率卫队乘火车追赶上来，想把队伍拉回去。担任殿后任务的73团进行了猛烈阻击，张发奎、李汉魂跳车狼狈逃走，张发奎的卫队也全部被缴械，火车被缴获。林彪在这次阻击战中表现出色，他带领3营7连立下了战功。

当天，聂荣臻带领3000人乘火车抵达南昌。周恩来见到他们后，十分高兴地说：“我原来没想到这样顺利，把25师大部分都拉出来了，你们干得漂亮！”

南昌起义发生后不久，汪精卫急令张发奎、朱培德等部向南昌进攻。此时，为确保起义军顺利撤出南昌城，叶剑英建议张发奎不要派兵夹击起义部队，而应跟随起义军部队进入广东，打出“援师讨逆”的旗号夺占广东地盘。张发奎觉得这样更有利可图，便采纳了这个建议。正是叶剑英的这个建议，为南昌起义部队迅速撤离南昌，赢得了宝贵时间。

开建军大业

起义军占领南昌后，对部队进行了整编，仍沿用国民革命军第二方面军番号，下辖第20军（贺龙部）、11军（叶挺部）、第9军（朱德部）；同时成立参谋团，成员有周恩来、贺龙、叶挺、朱德、刘伯承等，任命刘伯承为参谋长。参谋团负责策划指挥起义部队随后的行军作战行动，刘伯承也因此成为中共建军史上第一位参谋长。

根据中共中央关于起义军南下广东的决定，8月1日晚，周恩来主持召开参谋团委员会议，研究南下行动方案。8月3日起，起义军陆续出发南征。

此时，朱德任第9军副军长，后因军长未到职，又升任为第9军军长，这个军的实际兵力只有军官教育团的3个连。当时江西境内防守的都是滇军，考虑到朱德与滇军的渊源，前委委任朱德为先遣队司令，率部为起义部队南下开路。

8月13日，起义军抵达江西宜黄，周恩来在这里意外地见到了在法国勤工俭学的同学陈毅。原来陈毅所在的教导团8月4日乘船到达九江后，得知南昌举行了起义。张发奎命令所有船只不准靠岸，将教导团全部缴械。陈毅身份已经暴露，带部分学生兵星夜赶去南昌找起义军。8月6日抵达南昌，起义军已经南下，满街都是张发奎的兵。陈毅当机立断，决定追赶起义部队。

周恩来安排陈毅任第25师73团团政治指导员，并说：“派你做的工作太小了。你不要嫌小！”陈毅真诚地说：“什么小不小！你叫我当连指导员我也干！”

8月26日，朱德奉命率第20军3师的1个营为前卫，在壬田与敌钱大钧新编第25师两个团遭遇，朱德沉着指挥，把敌人紧紧拖住，坚持到贺龙率领第20军主力赶到将敌击溃，乘胜夺取了瑞金。接着集中兵力攻占了会昌城，起义军陆续折返瑞金，然后改道东进，经福建长汀、上杭，于9月22日进占粤东大埔三河坝。

前委决定，主力由周恩来、贺龙、叶挺率领继续南进；朱德率第25师和第9军驻守三河坝，抵御由梅县进攻之敌。留在三河坝的部队中，还有陈毅和林彪。

朱德临危受命，率领3000多人就地阻敌钱大钧部2万余人。在三天三夜的阻击战中，部队付出了巨大的牺牲，第25师75团3营的指战员打完最后一颗子弹，与敌人展开肉搏战，全营官兵全部壮烈牺牲在笔枝山上。

部队只剩下2000余人，为了保存革命实力，朱德决定撤出三河坝，与南下起义军主力会合。10月5日，东撤到饶平茂芝，意外地与从潮汕突围出来的200余起义军相遇，粟裕就是这支队伍里的一个班长。他们给朱德带来了南下主力已全部失败的消息。朱德当即在茂芝召开会议，研究部队今后的去向，作出了“穿山西进，直奔湘南”的决策。

向湘南进军途中，部队受到敌军的围追堵截，掉队、脱队人员剧增，悲观失望情绪弥漫军中。10月中旬，到江西安远天心圩时，部队剩下仅800多人，师以上干部（下转60页）（上接55页）只剩下朱德，团以上军事干部只剩下第74团参谋长王尔琢，团以上政工干部一级也只剩下陈毅，营、连长一级几乎走光，有的甚至带兵脱离。

部队何去何从？朱德在全军大会上说：“要革命的跟我走，不革命的可以回家，不勉强。1927年的中国革命，很像1905年的俄国革命。俄国1905年革命失败后，是黑暗的，但黑暗是暂时的，1917年革命终于成功了。我们中国也会有个1917，只要保存火种，革命就有希望！”

陈毅上台发言，坚决支持朱德，以坚定的态度说：“为了保住南昌起义的火种，为了保住‘铁军’的荣誉，我愿竭尽全力助朱德同志一臂之力！”陈毅后来回忆说：“朱总司令在最黑暗的日子里，在群众情绪低到零度灰心丧气的时候，指出了光明的前途，坚定了群众的革命信念，这是总司令的伟大！”

接着，部队整编成了一个纵队，朱德任司令员，陈毅任政治指导员，王尔琢任参谋长。就是这支衣衫褴褛的部队，通过天心圩整顿，极大地提升了士气。

从此，朱德率领的南昌起义军的800残部，历经湘南起义，井冈山的革命斗争，中央苏区的战争洗礼，渐渐成为了中国人民解放军的重要基础，战斗力的核心。1955年中国人民解放军授衔，排列十大元帅之首的朱德，成为解放军总司令；排列十大元帅第三的林彪，成为四野司令员；排列十大元帅第六的陈毅，成为三野司令员兼政委；排列十大将之首的粟裕，成为三野副司令员兼第二副政委。当时他们都站在天心圩800余人的队伍里。

9月，在起义军主力南下途中的瑞金，由谭平山、周逸群介绍，贺龙加入了中国共产党。由于敌众我寡，起义军在潮汕伤亡巨大，很快被冲散。贺龙、刘伯承等经香港转赴上海。

贺龙向中央提出“回湘鄂西拖队伍”的请求，得到批准。此后他领导创建了红二方面军，成为中国工农红军三大主力之一和第一野战军的重要基础。排列十大元帅第五的贺龙，成为西南军区司令员。

转移到上海的刘伯承被中央派到苏联伏龙芝军事学院学习军事，1930年夏学成回国，任中共中央军事委员会参谋长。排列十大元帅第四的刘伯承，成为第二野战军司令员。

南昌起义后，聂荣臻任第11军（军长叶挺）党代表。10月上旬，他和叶挺等一起护卫病重的周恩来乘船到香港。12月参与领导了广州起义。排列十大元帅第九的聂荣臻，成为华北军区司令员。

8月上旬，叶剑英兼任第4军军官团长，促成警卫团扩编，介绍共产党员梁秉枢当团长。12月11日，他与张太雷、叶挺等领导了广州起义，教导团和警卫团成为广州起义的主力。排列十大元帅第十的叶剑英，后来成为中央军委主持日常工作的副主席。

1933年7月11日，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临时中央政府根据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的建议，决定8月1日为中国工农红军成立纪念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将此纪念日改称为中国人民解放军建军节。

1957年，为纪念中国人民解放军建军30周年，《解放军报》首次正式介绍南昌起义，提纲中领导人的排名顺序为周恩来、朱德、贺龙、叶挺。周恩来审阅时征求了朱德的意见，批示应在起义领导人中加上刘伯承，领导人的排名为周恩来、贺龙、叶挺、朱德、刘伯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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