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被大官从窑子里买回家那天。
他的三姨太叉腰吩咐人扒了我的裤子。
“把腿给她掰开,好好检查下有没有什么脏病。”
我嘴硬不肯,“我没有病!”
她与一众姨太太冷笑道,“下流坯子还敢犟嘴。”
“什么时候拿火炭来把你三张嘴都堵上了,你才知道厉害。”
这样吓唬人的话我在窑子里听得多了。
妈妈虽然心狠,动不动非打即骂,但也不会真伤了我们给她挣钱的家伙。
我本以为在陈府也一样。
都不会真的将我如何。
直到我被人捆了手脚,又被热碳烫伤了脸。
姨太太的小高跟踩在我的手指头上,“窑姐就好好做窑姐,存了这痴心,爬进陈家来,落得这下场你也不亏。”
高宅大院里,连我的痛呼声都传不出去。
我被捆得严严实实地投了井。
恐惧与痛楚铺天盖地袭来。
我猛然睁眼,竟是重生回了我刚被我爹卖进窑子里的那天。
他正要跟老鸨签卖身契。
一百银元便将我卖了。
我想起在窑子里种种折磨,想起我好不容易傍上个高官,以为终于不用再被千人骑万人睡了。
结果落得个沉尸井底的下场。
我想求爹的,但是上一世,我在这醉春楼前。
哭着磕了好久的头。
我爹头也没回。
拿着老鸨给的钱,嘴里念叨着耀祖有肉吃了,便忙不迭走了。
这次,我沉默地看着我爹走远了。
老鸨打量我,满意地说,“倒是个听话的,以后你就也跟大家一样,叫我妈妈。”
我点头,“妈妈。”
她给了我新的名字,叫百合。
我当天晚上就洗净了身子准备接客了。
院里有两个专门替我们上妆的嬷嬷,还说我,“是个心眼大的。”
“有些小姑娘刚来的时候吵得要死要活不肯接客。”
“多吃不少苦头。”
“你这样,是聪明的。”
我心想,我也不算聪明。
前世我便是那吵得要死要活不肯接客的其中一个小姑娘。
我不肯让嬷嬷帮我上妆,闹得妈妈推门进了来。
她火辣辣两个耳光打在我脸上,接着便有两个打手把我拖去了后院。
用铁锁链将我锁在一根大大的柱子上。
她让人扒了我的衣裳,我头一次感觉到这样的羞辱。
面红耳赤,恨不得马上撞死。
那两个打手来回看着我,眼神仿佛沾着黏腻的涎水舔遍我全身。
我发自内心地恶心想吐。
妈妈用脚踩住我的手,露出我一半的胸口,“进了我这醉春楼,就没有什么你想不想的了。”
“我不是买你回来当小姐伺候的。”
“你要说不想,拿五百银元赎身,到时候你想去哪去哪。”
“我再问你一遍,想清楚了没?”
我还是拼命哭着摇头。
妈妈脸色一沉,有些中年发福的脸上再也没了耐心。
“你俩好好教教她,还是个雏,要卖价的。”
打手阿福阿贵赶紧忙不迭地点头。
他们油腻腻的手摸过我的身体。
我反抗被人拽住了头发。
“哥,可惜了是个雏,上不了了。”
阿福脸上有道疤,笑起来更加扭曲狰狞。
“这不上面还有张嘴嘛。”
……
我想不起那天持续了多久。
直到我遍体鳞伤,被扔在后院里。
在入夜之时在我身上泼了一盆冷水。
初秋天气,冷得我发抖。
阿福蹲在我面前说,“你自己好好想想,想清楚了再说。”
我伏在台阶上,试图遮一遮自己暴露的躯体。
后院总有人来,有可能是打扫卫生的小伙计。
有可能是拉客的前堂。
都会用令人发毛的眼神往我身上多瞟两眼。
胆子大的凑过来伸手在我身上揩两把油。
阿福说,“想早点穿上衣服起来,就早点想通。”
“客人摸你睡你你还有钱拿,我们白摸白睡了一个子儿都没有。”
“当了婊子就别想立牌坊了。”
他说着还又伸手在我胸前捏了两把。
我一阵羞耻愤怒的颤抖。
我在后院被锁了两天,最后松口是因为阿福阿贵掰了我的腿。
妈妈拿着烧得通红的红碳。
“你这贱货既然我买来也没用,那干脆就不留了。”
说完那红碳就要往我下身怼上来。
我吓得魂飞魄散,声音凄厉地喊道,“妈妈,我接,我接!”
妈妈这才丢了碳,满意地啐了一口,“早点好,也不至于受罪。”
那时候的话,我这一世记得了。
这样小小的反抗,不过是给自己招罪而已。
我的第一个客人还是跟上一世一样。
是个有钱的富贵商人,李老板。
挺着个肥肥的大肚子,笑起来露出两颗镶金的牙,压得我几乎快喘不过气。
结束还会往我身上吐一口口水。
“可给你这小骚货爽坏了。”
我只要乖顺逢迎,他每次是会多给一点钱的。
只是那钱都在妈妈那里,妈妈不会多给我。
这次结束他和以往一样,挺着个大肚子瘫在床上要茶。
我故意哆哆嗦嗦起了身,颤着腿给他倒茶到床边。
他心情很好地看了我一眼,“这就受不了了?”
“爷是我第一个男人,又这么勇猛能干,当然受不了。”
他从鼻腔里哼出一声,看得出来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一会多给你点,小荡货。”
我想了想靠在他怀里,“我不要爷多的钱,只要爷下一次来看我给我带点外面梳头的桂花油。”
“我不像爷一样想去哪去哪,要什么都有。”
“爷能不能答应我?”
把他哄高兴了,这点小东西他还是会愿意给我买的。
桂花油这种不值钱的东西,妈妈也不会收。
春燕看了笑话我,“你这小家伙笨得哩,他那么有钱一个大肥猪,你就要这么点东西?”
她是醉春楼的老人了,原本长得应该是很水嫩的。
只是醉春楼里,日夜颠倒,若没有住客的话。
有的时候甚至要一天接上好多个客人。
又没有很好的吃食,油水。
蹉跎得她如今面容有些憔悴。
她为人爽朗,说话利索,也有几分热心肠。
前世我发高热实在不舒服的时候,妈妈还让我接客。
都是春燕替我揽过了去。
我说我就喜欢这些,春燕还多说了几句,“你得自己想办法捞点在身上。”
“万一...万一将来哪一天逃出去了,还能有钱傍身。”
这样的话,在醉春楼是不能说的,如果被妈妈听到了,是要挨嘴巴子的。
妈妈不准我们跟客人捞油水。
我知道春燕是有别的心思。
想劝劝她,但正到了接客的时候。
姑娘们都涂好了胭脂水粉,出来站在二楼栏杆处。
醉春楼的门一开,便陆陆续续有客人进来。
大家都笑容堆了满面,没有一丝懈怠。
灯笼火烛下,姑娘们用胭脂水粉堆出来的两颊羞红显得动人两分。
虽然在那粉饰下大多都是一张疲惫苍白的脸。
红莺安安静静地站在春燕旁边,她话一直很少。
前世我与她交集不多,她只在我傍上我们这里的大官王中尉的时候劝过我。
她跟我说,“真让他给你赎身回家当丫头了,也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连个姨太太都不是,进去了,深宅大院里,少个丫头的事情外面谁能知道。”
她也曾是富家小姐,大宅院里的事情她比我清楚。
我当时不懂事,一心做着去王府当姨太太的梦。
那时候我在好不容易可以出醉春楼半日放风的时候见过有钱人家带着姨太太出门。
那姨太太穿着优雅做工精致的旗袍。
身后的小厮提着大袋小袋的东西。
姨太太的发丝仿佛都是被精心护理过一般。
上车之时,她的先生为她亲手开了车门。
那是我最震撼的一个场面。
在我为数不多的认知里,姨太太,就是被疼爱的被宠爱的。
我认为他既然肯帮我赎身,那就是对我有情谊。
我去当了丫头,以后不愁当不上姨太太。
于是我没有听红莺的劝诫,一门心思讨好他,哄着他,求他带我走了。
最后我真的惨死在了王家的枯井里。
想到此处,我对红莺是有点感激的。
身旁芍药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春燕啊,刚来的小姑娘都让你教傻了。”
“捞钱在自己身上有什么用,怎么捞你也出不去。”
“还得傍上个男人,赎了你出去,到时候不是想怎么着都成?”
她与曾经的我一样,都还认为男人是靠得住的东西。
上一世她也与我争抢过王中尉,只是她不如我年轻了。
性子也更烈些,嘴上没个把门的,所以最后王中尉带了我走。
春燕跟她不是很对付,她这么大声嚷嚷,万一被妈妈听到了春燕刚才教唆我的话。
少不了春燕苦头吃。
春燕赶紧白了她一眼,“昨夜几个男人都没吃够?”
“嘴还闲着。”
芍药眼睛一瞪,正要骂起来的时候,王中尉来了。
排场很大,妈妈笑容堆了满面。
“哎哟,可算把您给盼来了。”
他皮肤有些黝黑,但身材是实打实的精壮,和我们平日里接触到的大腹便便的生意人不一样。
“姑娘们啊可都想着您了。”
他笑了一声,爽朗得很,“有什么新的好货没?”
“有有有,新来的姑娘,水灵着呢。”
说着妈妈把他往二楼引,和上一世一样,妈妈还是推荐了我。
芍药在旁边气得手绢子都快搅烂了。
我心里苦笑,这可不是好差事。
他身体强健,手下也没轻重,并不怜香惜玉。
说实话,做我们这行的,外人想的是帷帐内骨头都酥软了的快活。
也只有我自己知道,快活都是这些嫖客的。
我从来没有过。
心里只会想越快结束这种恶心差事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