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神女,一生有三次将人起死回生的神力。
前两次我已将神力用在太子李隐身上。
最后一次,他让我救他的白月光。
我问他,若救了她我会死呢?
他却不信,执意带我到已死之人面前施法。
……
我是神女,拥有令人死而复生的神力。
但神力一生只能用三次。
前两次我虽让太子李隐起死回生,但我的身体大不如以前。
他得知我是神女之后,将我带回京城,养在东宫偏殿。
宫人们知道我与李隐的关系亲密,从不敢多言。
只道我是太子养在偏殿无名无分的姬妾罢了。
自我入住东宫之后,李隐从不让别的女子伺候。
“我心里只有瑶姬一人,我不愿被他人触碰。”
我是信他的。
可如今,他却要我救他的太子妃。
即使我使用第三次神力可能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这是你应该做的。”
我沉默不言,不知李隐为何要说出如此伤人的话。
难不成我要付出生命,才能弥补对她的亏欠。
“瑶姬,她很可怜,你已得到我了,她什么都没有,你怎么如此狠心眼睁睁看着她去死。”
我的心刺痛不已。
“可我若使用第三次神力,也可能会死,你知道吗?”
这次到他沉默了。
过了会儿,李隐走过来半跪在我床边,执起我的双手。
“瑶姬,那也只是你的猜测罢了。”
见我不言语,撇过头去。
他握着我的手又紧了些。
“我认识的瑶姬心地善良,断不会如此私自狠毒对的对吧?”
此时门外响起侍女急切的声音。
“太子!您快去看看太子妃吧!太子妃咳血了!”
闻言李隐一下子便松开我的手,急切地离开。
他残留在我肌肤上的余温很快被冰冷的空气很快侵蚀掉了。
我呆呆地望着逐渐冰冷的双手。
知道我怕冷,以前的他经常握着不愿意松开,如今说松开便松开了。
我趴在薄被上低低抽泣起来。
在宫人们看来,我不过是太子不知从哪里带回来的外室,连妾室都不如。
虽然他们嘴上不说,心底里是瞧不起我的,时不时会克扣我的吃穿用度,连这冬日里的炭火也没有了,被子还是夏天的。
我曾与李隐说过此事,但他也没有放在心上,当我再次提及时,他开始不耐烦了,甚至怪我小题大做。
“太子妃病得厉害,你那些都是小事,宫人难免会疏忽,你不能体谅一下吗?”
“我记得以前的瑶姬可不是这般鸡蛋里挑骨头的。”
他说得那样轻巧,我却不知吃不饱穿不暖是小事。
知道多说无用,他只会觉得我事多,不懂事。
有时我会怀疑他是否心里有我,若是关心我,宫人们为何是这等态度对我。
但我从未怨过谁,这是我的选择。
这东宫里的宫女太监,说到底是觉得我抢了太子,所以太子妃才会生病。
我是那个害得太子妃病重的罪魁祸首。
我是受人唾弃的狐狸精。
到了夜里,我被冷醒了。
蜷缩在床角。
李隐进来了,坐在我床边,低着头不说话。
大概是太子妃的病情实在不容乐观了罢。
良久,他才开口。
“瑶姬,她快不行了。”
我静静地等待他继续往下说。
“这两天你休息好,吃好一些,到时候也好有精力去施法。”
言罢也未等我开口他便又离开了。
李隐不是与我商量,而是通知我。
我如何休息得好,吃得好。
我赤脚站在这冰冷的地板上,屋子里冻得跟冰窖一样。
连桌子上的茶水都是几日前的,已经结霜了。
屋内很安静,李隐离去之后便又是我一人。
这段时间李隐经常去见她,反而来我这里也少了。
纵然来了,也不过是说些让我好好照顾自己的话。
许是也觉得我屋里冷罢。
今日他来我这里了,身上带着药味。
“昨夜睡得好吗?”
这些话他前几日问过我了,但他依然不记得。
而我曾与他说被子太薄炭火不够,冷得睡不着的事情,他也不记得了。
许是没放在心上罢。
这些日子太子妃病重,他的心思不在我身上,忘记是理所当然的。
我点了点头,将薄被推到一边。
“大夫说她撑不过今夜了。”
李隐眼下的乌青证明这几夜他都睡得不好。
“你知道我的神力只能用三次吗?”
他一怔,向我投来难以置信的目光。
“瑶姬,你不能这么自私狠毒,为了独占我而说出这等谎话来,她都那样了!”
“你有我的爱还不够吗?”
那个曾经夸我心地善良的李隐,如今却说我自私狠毒。
可我并不恨他,也不恨太子妃,何来狠毒之说。
“若我使用这第三次神力,我会死的。”
我带着乞求的目光看他。
“那这第三次你是永远不会用了吗?哪怕是用在我身上?”
李隐反问,声音急切夹杂着怒意。
我哑口无言。
他不相信,使用第三次神力的后果。
纵然我亲口跟他说,他只当我是我了自己着想。
我与他并肩坐在床沿。
我深呼吸一口气。
“李隐,你爱我吗?”
“爱,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她不能死。”
“只有她在,我才能与你长相厮守。”
原来太子妃的存在那么重要。
我点头答应他。
我从未在他脸上见过那样的表情,用欣喜若狂来形容也不过。
便是我当日答应跟他回宫,脸上也不过是浅浅的笑意。
他带我到太子妃的寝殿。
“容贞。”
他轻声唤着躺在床上的女子。
原来太子妃叫容贞,好温婉的名字,若不是她如今面如死灰,以前定是个娇俏的美人。
李隐连呼吸都不敢用力,床上之人怕是要碎了一般。
容贞听到李隐唤她的名字,合着的眼皮微动,似乎是在努力睁开眼睛。
她动了动手指,李隐便去握住她的手,放在脸颊边靠着。
容贞快要死了。
“你……爱过……我……吗?”
容贞终于睁开眼,吃力地问出这句话。
我知道这是回光返照,她快撑不住了。
李隐连忙应声。
“爱,我爱你。”
纵使知晓这是安慰容贞的话,我听到却难受得紧。
一刻之前,李隐也是这么对我说的。
容贞听到他的话,头一歪,含泪而去。
李隐一把将我拽到容贞旁边。
“快!快救她!”
我一时站不稳摔了个趔趄。
李隐也不去扶我,一心只关心容贞的状况。
收敛心神,我将容贞放平,丹田聚气,发动神力。
剑指点于容贞眉间,一股暖流从我指尖流淌而出,不断灌入容贞体内。
胸口出现从未有过的灼烧感。
这是前两次施法没有过的。
越是用力输出,胸口越疼。
还差一点,还差一点,就好了。
整个人似是快要被内部撕裂一样痛。
直到容贞的脸色恢复了,嘴唇也有了血色,我才逐渐收力。
我内里的丹田之气已枯竭,全身的衣服被冷汗浸透。
李隐两指试探容贞的鼻息,而后双眼发亮。
“活了!活了!”
看到李隐高兴,我也稍微安心些了。
我抹去额头上的汗珠。
李隐在侍女们进来之前将我带到侧面的小门,将我推到冷风之中。
“你先自己回去,我一会儿去找你。”
我正要开口,门在我面前合起来了。
寒风凛冽。
我缩了缩肩膀,胸口越来越疼。
走了几步,又是一阵抽疼,我几乎窒息地倒在雪地上。
身上穿得单薄,雪水混着汗水。
我像一条冰面上的鱼,怎么挣扎都不起来。
最后只能爬着回到自己的偏殿去。
双手双脚冻得发紫,待缓过来些了,这才哆嗦着喝下隔夜的茶水。
比起外面的雪水,这茶水算是暖和多了。
筋疲力尽,我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几天,醒来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桌子上的茶杯还是我当时用过后摆放的样子。
李隐没有来看过我。
我饥肠辘辘,正想着怎么去厨房那些吃的,不被宫人发现。
此时李隐进来了,手里提着食盒。
“她好些了吗?”
见他脸上一改往常阴郁的神色,想必太子妃恢复得不错。
“好很多了,我替她谢谢你。”
李隐从食盒里拿出点心,是花生酥饼。
我跟随他的这些年,他竟然还不知我吃不了花生。
“这是御厨最拿手的糕点,从父皇手里抢过来的,你还问我爱不爱你。”
我笑了笑,不说话。
我记得施法那天,容贞床头旁边放着的便是花生酥饼。
定是她最喜欢吃的罢,不然也不会放在将死之人身边。
神族吃不了花生,严重的话会过敏致死,而我也曾告知过他。
“吃吧,我看着你吃。”
他单手支腮,眉开眼笑地看我,心情很好。
“难道你真的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你不是最爱吃花生酥饼的吗?”
他当真是记混了。
“你快吃,我要准备去看容贞了,她暂且离不开我,你体谅一下。”
心口一阵抽痛,我忍着不适将糕点放入口中。
他见我吃下后满意地离开了。
我咽下糕点,看着李隐脚步轻快离去的背影泪眼朦胧。
李隐,希望你不会后悔。
吃下糕点之后,我很快腹痛呕吐。
我在床上疼得死去活来,哀嚎不止。
跌落床榻,我强忍着剧痛一点一点爬到门边喊着李隐的名字。
没有人回应我。
只有呼啸的北风。
好不容易碰到门角拉开一道缝隙,冷风夹杂雪花灌进屋里。
“李隐……李隐……”
我朝着外头伸手,什么也抓不住。
肚子里的东西吐完,我便呕血。
我慌了,一遍一遍喊着李隐的名字。
我已经喊得很大声了,可依旧没有人来。
李隐,我好冷。
我伏在门槛上,无力爬出去。
十指抠着门上的雕花尝试站起来,直到指甲缝里全是血,我也未起得半分。
为什么,我会走到这种地步。
救了别人的命,又有谁来救我呢?
李隐,容贞是太子妃,可我也是你的妻子啊。
我与你在宫外是拜过天地的。
你说这辈子只爱我一人,心里绝对容不下第二个人。
可我跟随你回宫,却将我养在偏殿。
直到太子妃病重,你才来求我。
否则,这辈子我是不是都不知道太子妃的存在?
我用尽全身力气,挣扎地爬出这困住我的偏殿,滚落台阶,砸在皑皑雪地上。
翻身仰头看天,雪花飘落入我的眼眸。
“李隐……”
我张了张嘴,想要最后一次叫他的名字。
那是被我放在心底里爱人的名字。
我已无法呼吸,身体逐渐冰冷。
陷入黑暗之际,我听到了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