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无法抗拒、拍彩色照片的理由

恒瘟动物 2024-06-24 09:58:57

在街上行走、拍照的时候,我总是暗含着一个诉求,那就是,我可以没有妨碍地观察任何人,但是,我不想被任何人观察。

我不只在悄悄地走向被摄体——有时是背后,有时是正对着她们时,偷偷念叨着,『千万不要回头啊』,『千万不要动啊』。

即使是在最平常的时刻,在我利用脚底和眼球寻求被摄体,随时准备接受不知从何处向我袭来的被摄体时,我仍然希望,我是被无视的。

因此,我必须穿上不显眼的衣服,也许正因如此,我的诉求常常被实现。

但是,我的身上还是有一个遮蔽物,那就是我的帽子。

我并不常感到我帽子的存在,除非是在极其炎热的时候,可是我的帽子上有一个红色五角星,我不知道这是否使我成为一个更易被察觉的生物。

目前,我还不敢摘掉我的帽子。

也许是出于对容貌的不自信吧,戴着帽子,从上射下的日光,还能投下阴影将我的双眼遮住。

因为自己的眼睛不总是感到刺眼的阳光,于是,便认为别人大概也不会看到我,也许这就是现代「掩耳盗铃」的故事。

我大概可以猜测到,盗铃的两个贼人,在堵上耳朵后,会做出更出格的举动。

也许,他们就是为了做出更出格的举动,才捂上耳朵的。

其实他们的心理也可以理解,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让自己的欲望尽情地泼洒,在堵上耳朵前,他们的首要目的就是偷窃,可是我却有理由认为,在他们在偷窃的过程中听到「铃声」后,他们的目的改变了。

他们害怕了,所以他们兴奋了。

他们要沉浸于偷窃这一动作的愉快中。

于是,捂住耳朵,无所顾忌地进行偷窃的行为,享受与自己所要偷窃之物之间的私密接触——这何尝不是「约会」。

何尝不是「当街」拍照。

走上街头的人,将自己封闭在箱体中,便察觉不到其他任何投向自己的视线,只有那些投向自己的视线,才可能将自己带出箱体。

可是,我却排斥那样的目光。

也许,我走上街头,确实是约会,可是,我是在跟谁约会呢,和哪个具体的人约会吗,我跟任何一个女人有过任何可被认为私密的短暂约会吗?

这个问题,我还没拍太久,我回答不了。

我啊,每当看到那些双手抓着相机的人,自信地走在街头时,我总感到一股不适。

也许他们那样才该算是摄影绅士吧,可是,我沉迷在被我视为偷窃的摄影行为中。

只有在我一个人的时候,这种偷窃感才是最浓的,而一旦与人在一起,便失去了我赖以维生的,走在人群中,独自和一台小数码相机——或应该说,是被它牵制着,迫不得已走向威胁中时的紧张感。

只有紧张感,才能让我暴露猥琐的本性,只有这时,我才有机会走出自我封闭的箱体。

所以,和其他人成群结队,大步流星,面带笑容地走在街头的行为,我只觉得是对视线的干扰。

之前的某一天,相同的剧本,我顶着烈日回家,口干舌燥,在一个宽大的十字路口等候绿灯时,位于帽檐阴影下的眼球看到了令我战栗的场面。

路口的对面,两百米外空旷的地方,一栋白色的高楼,和它前方,十几米高的树木汇成的一道绿色围墙,被刺眼的日光激发出它们最本来的颜色。

那一刻,我感到了被事物完全直视的恐惧。

黑白照片并不恐怖,最恐怖的,是刺眼日光下,事物身上完全站立起来的色彩。

色彩是最恐怖的东西。

那么以后,我要拍彩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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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瘟动物

简介:无色是最全色,无味是最纯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