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明月照我心,清风拂古驿。
道光二十九年刊行的《大定府志》单独以《水城疆域里居》篇,记载了水城厅的内容,涵盖里居(相当于今天的行政建制及其范围)内容,再佐以《水城厅采访册》和《大方县志》关于古驿道的记载,我的心路,犹如那条阳光照亮的古驿道----闪烁着历史的纹脉。
探索在水城厅境域北行的“津渡”和驿道上,那夜间时明时隐的烟火,有如一首带露的牧歌,悠长,如雾笼罩着大地群山中的古驿道。那些孑然孤行的官衙和仆从,如群山中孤卧水上的发仲石拱桥,那座斑驳的桥身,被风雨侵蚀得流着苍黄的泪水,一滴一滴地滑落河心。旅人孤独的心绪,犹如河中被暴雨山洪冲溅的水花,还有那浮萍飘零般的身世。桥旁的汩汩井泉,汇入河流,似在向人吐露古驿的沧桑,或者新的生活,它并不孤独,心贴近了,就会牵挂。古道中一匹又一匹的坐骑,也如奔向远山里厅城的主仆,从石级的官道上,踢溅驿道石凹中的水花,疼痛的不仅是脚足的磨损,水胞破后钻心的疼,那可是在思念远方的亲人。
此时,发仲那座孤独无语的石挢,朴实地跪垫道途,在马蹄的践踏下,在历史的折痕深处,大山的褶皱中,像那路匆匆行色的路人,穿过腥咸河风的地带。从厅城荷花生长的那片潮湿的风中,一步步向前,跨过界牌、扒瓦、普查、犀牛、亥仲、马鬃岭和者落箐,那一路“生命线”,人生险滩,漫长孤旅,并不是穿越明月诗意的行走。少不了月色里,孤桥上的无奈,或许疼痛,甚至陨逝的生命。不由想起清朝诗人钱青选的《黔中杂咏》,这是一首关照这片土地的好诗,全诗这样写道:
关山极目杳苍苍,乌撒东西古战场。
野庙名仍祠济火,胜朝恩许贳奢香。
七盘路狭烽烟静,九部苗空雨露长。
搔首我来求轶事,可怜千古属遐荒。
诗文切身,切地,切心,抓住事物的喻体和象征,抒怀咏史,让人生出历史的沧桑和怀古的忧思。当然诗歌里也不乏“七盘路狭烽烟静”路道古驿的刻画,既把水西融入民族大家庭的历史脉络作了描绘,也抒发了自己对水西(含水城、钟山),古来地处边陲遐荒,交通不便的艰苦书写,关注民生疾苦。在那种条件下,在古代连续出现维护祖国统一的伟大人物的复杂感情,也是对交通极为艰苦,却始终维护稳定发展,作出不可磨灭的历史贡献的人们的歌吟。诗人陈匡世《水西杂咏》之一云:
层岚叠箐古罗施,羽扇风流此出师;
曾佐七擒封汉爵,至今俎豆武侯祠。
(水西武侯庙内,旁列有济火像。济火为水西彝族的始祖,因主动贡献军粮,借道南征等记述)
对水西之地从济火封罗甸王,到奢香开凿九驿等史事都作了歌咏。嘉庆年间翰林侍读学士程恩泽《水西怀古》一诗写得灵动超越,气势畅达,虽然主要是咏史事,但酣畅淋漓,很有神韵。这首诗不但写了奢香,同时对水东土司刘淑珠的伟大功绩也给予了充分的肯定。其中的诗句如“卷裙走马七千里”等等,无不与驿道有着密不可分的书写,可见大定府水城厅古驿道的重要,确是绕不开的生命主题,也如人生离不开爱情一样,没有了爱的芳香,那条古驿道,终将失去她生命的色彩。
明清乃至新中国成立,原水城厅至大定府的古驿道,马帮铃声,人马吆喝,扣响生命的节律,把人与人之间的感动,或者悲伤,从古驿道的勒痕中挤出来,就算生命和身体是疼痛的,我们依然温暖。厅城北出界牌,经过亥仲界,治沟(原名茨沟,先后属大定,纳雍境),赛东关(先后属大定,纳雍),最后进入大定府的境域。除了古驿、桥梁,还有渡口要津,一路春秋更替。比如,发仲河从东而来,二月的桃花,繁霞如火,小花苗同胞奔赴的花场,也不失孤旅中耀眼的文化风景,如今,因几条路的通达,赶苗族花场无需再提前赶路,借宿驻店,她早已成为民族融合、盛世狂欢的庆典。
在睡梦中,桃花开了,苗族同胞的头饰火红耀眼。阳光洒满了花场庭院,风中透出花草的香味。一群报喜鸟,轻快地唤醒了春天。从眼前到远处的群山里,就是水城到毕节驿道上的高速路,飞驰的轿车,很快就变成一个点,消失在杜鹃花海中。
花香随风,浸润古驿路,群山拥抱的村庄,大地因月色而显得更加恬静,人们诗意地栖居家园……

【作者简介】
施昱,贵州钟山人,曾在《散文选刊》《延安文学》《贵州作家》《西部散文》《雪莲》《西部散文选刊》等杂志发表小说、散文等,作品入选鲁迅文学院《少数民族文学创作培训班作品集·贵州卷》等选本,著有长篇小说《红联碑》散文集《凤舞荷香》等四部。鲁迅文学院第二期民族作家班学员,贵州省作家协会会员、贵州省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六盘水文学院签约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