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岁,人生过半,我却失业了。十八年前,我自考高中毕业,托关系进了镇上的派出所,成了一名辅警。十八年后,我被辞退了。
我们镇将近两万人,派出所却只有所长和指导员两个正式编制,剩下的活儿,全压在我们三个辅警身上。说句掏心窝子的话,那几年,我们是真的累。邻里吵架、小偷小摸、打架斗殴……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儿,我们得管;抓捕犯罪嫌疑人、维护社会治安这种大事,我们也得冲在最前面。加班、通宵是家常便饭,遇上紧急情况,更是顾不上家里老小。
有一次,一个走失的老人坐在路边哭泣,我们把他带回派出所,给他买了热腾腾的包子和豆浆,并通过多方查找,终于联系上了他的家人。老人临走时紧紧握着我的手,浑浊的眼里满是感激,那一刻,我觉得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加班、通宵是家常便饭,遇上紧急情况,更是顾不上家里老小。记得有一年除夕,我正在家里吃年夜饭,突然接到电话,说是有个精神病人情绪失控,拿着菜刀在街上乱跑。我二话没说,放下碗筷就往派出所跑,等到事情处理完,回到家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老婆孩子都睡着了,桌上的饭菜也凉了,看着这一幕,我心里充满了愧疚。
那时候年轻,虽然辛苦,但我心里是真高兴。穿上警服,开着警车,感觉自己特别神气,走到哪儿都有人敬我三分,矿老板、企业家都得给我几分薄面,那种被人需要、被人尊重的感觉,真是让人飘飘然。当然,除了面子,还有一些“灰色收入”,也让我尝到了甜头,心里便想着,就这么一直干下去也不错。
老张是我们之中年龄最大的辅警,到了岁数,转成了正式编制,光荣退休。我心里也一直盼着,能像老张一样,熬到年龄,拿上“铁饭碗”。为此,我任劳任怨,拼命工作,就想着能给领导留个好印象。
领导也确实对我不薄,他为人正直,常说我们是他的左膀右臂。老张退休后,所里来了个年轻辅警小李,大专毕业,机灵勤快。领导有意培养他,让他跟着我学习办案经验。我当时心里挺失落的,但也明白,这是时代发展趋势,像我这样的,终究会被淘汰。
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上个月,我接到了辞退通知,理由是政策变了,辅警岗位要求大专以上学历,年龄也不能超过45岁。那一刻,我感觉天都塌了,十八年的付出,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领导拍着我的肩膀,眼圈都红了,说他已经尽力帮我争取,但政策无情,实在没办法。他让我先回家休息,说会帮我留意其他工作机会。
回到家,我就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饭也不想吃,话也不想说。老婆看我这样,心里也着急:“你还像个男人吗,总要面对现实,日子还得过下去啊!”
道理我都懂,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十八年啊,我把自己最美好的青春都献给了这份工作,到头来却落得个这样的下场,换谁能甘心?
四十八岁,没有学历,没有技术,除了当辅警,我还能干什么?看着老婆孩子担忧的眼神,我心里发堵,沉甸甸的喘不过气。我愧疚,愧疚自己没本事,不能给她们更好的生活;我更迷茫,迷茫未来该何去何从。
更让我害怕的是,现在这社会发展太快,我侄子说,现在超市收银员、银行柜员、甚至连出租车司机都要被机器人取代了。我这种没学历、没技术的中年人,还能做什么?难道真的要被时代抛弃了吗?
侄子劝我,说现在学习的机会多,可以去学点技术,或者开个网店什么的。可是,我都快五十岁的人了,脑袋跟不上,体力也跟不上,还能学得动吗?还能找到新的出路吗?
社会发展需要新鲜血液,我们理解,也愿意接受。但我们更希望,在制定政策时,能够给予我们这些为社会奉献过的人更多关怀,例如提供一些技能培训的机会,帮助我们适应新的社会需求,或者在其他岗位上继续发挥余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