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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天快要暗了,我们先别开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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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茹之多年后重游濑户内海,只不过多年前和家人,现在是和男友。
男友拉着她参观当地的心脏音博物馆,迄今数万旅客的心跳声被储存在馆内。在这其中,陶茹之看见了林耀远的名字。
她记下他的心跳档案编号,背着男友进入视听室,戴上耳机。
落地窗外,大海逐渐风平浪静,暗涌在水底,也在她耳朵里。
档案里还记录了一条留言——
“陶茹之,这是我想你时的心跳。”
他总不肯叫她姐姐,和多年前刚来家里时一样。
*亲缘关系存续期间没有感情描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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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读:·
林耀远的家比陶茹之预想的还空荡,屋内的家具都搬空了,仅剩下一张天蓝色的旧沙发,搁置在阳台附近。
陶茹之好奇地打量整个房子,把狗窝搁在客厅的角落:“……你家这个房子是准备卖了吗?”
“嗯,不过不是现在。”
陶茹之冷嘲:“哦,是在等和我爸结婚的时候卖吧。”
“大概。”
“我现在根本没有办法想象他们结婚。”她的视线从空荡的房间落向他,“因为我没有办法想象和你做家人。”
这简直是最恐怖的诅咒。
林耀远把小土狗从狗包里放出来,它憋坏了,一出笼就想撒欢地跑,被他一只手掌捏住后颈摁到怀里梳毛:“嘘,打个商量,不要啃那个沙发,我还挺喜欢的。”他一边对狗说话,一边又转脸对陶茹之说话,“那只能说明你缺乏想象力。”
陶茹之呵呵两声。
“那你是比我有想象力多了,异想天开,能把狗养在这里。”
“怎么是异想天开?我会抽出时间来照顾它。”
“养狗需要每一天遛,你能做到?”
在家里养要保持每天的频率都很难了,更别说还把狗狗养在这里,一来一回多么折腾。
林耀远的目光忽然锁定到她身上,陶茹之警觉地后退一步。
他松开雨滴,它开始满房间乱跑。
林耀远的眼睛跟着它乱跑,一边说:“所以需要你的帮助。”
陶茹之着实被林耀远理直气壮的厚脸皮给好笑到了。
“不可能,我可是高考生,没那功夫。”
“只需要星期六的晚上,刚好是你休息,你就当遛狗放松。”
“你缺那一晚上?非得找我麻烦?”
“缺,我每周的那个晚上都有事。”他补充,“不是白让你帮忙,我会付你时薪。”
陶茹之这时回想,她好像确实没有在星期六的晚上在家里看到过林耀远。
但——“那关我屁事。我劝你赶紧想办法把狗送走才是最明智的做法,你这样做特别吃力不讨好。”
林耀远对此不假思索地拒绝。
“它已经是我的伙伴了。”
“哪怕只是这么几天?”
“哪怕只是这么几天。”
陶茹之怔怔的,突然觉得嗓子很堵。
“我回家了,这狗你自己看着办。”
说完,头也不回地拉开大门,自顾自地走了。
*
陶茹之先行回了家,碰见正买完菜回家的陶康笙。
她跟在他身后上楼,冷不丁提起:“爸,豌豆最近怎么样了?”
豌豆,是那只被送走的博美的名字。
养了很短的时间就被送给了陶康笙的弟弟,他们一家住在外市,因此她在那之后再也没见过它,只叮嘱陶康笙定期要和豌豆视频,了解它的近况,但她自己却从不过问。
起先陶康笙会跟她聊豌豆怎么怎么样,她听了几次后就说别再告诉她了。
她用一种强硬的姿态斩断自己对它的关心,因为他们之间不会有以后了。
反正缘分也短,它不会记得她,她又有什么必要让自己单方面痛苦。
纵然到此刻她才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忘掉过豌豆。
这样说的话,她只是单方面在逃避罢了,逃避未来流眼泪的风险。
陶康笙很意外她突然问起,说着等一下,风风火火地回家后房间里拿回手机,将一段视频摊给陶茹之看。
视频里的豌豆已经长大好多,正在青草地上狂奔着玩球,毛色鲜亮。
“你叔叔说这小家伙可能吃了,胖得很。”
陶茹之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怅然若失道:“那就好。”
陶康笙小心地观察着她的神情:“你明天要不要和豌豆视频?”
陶茹之很快摇摇头:“不用了。”
陶康笙隐约叹口气:“茹之,你知道爸为什么想留下耀远带回来的那条狗吗?你也许觉得我是想讨好他……”
“难道不是吗?”
陶康笙伸长手揉乱陶茹之的头发,手法和她刚才揉雨滴时如出一辙。
“那天无论是谁带来的小狗都好,我都想留下来试着养一养,因为这条毛短,我说不定不会过敏的。”
“何必呢……?”
陶康笙无奈地说:“你一直都很懂事。抱来豌豆想养是为数不多你除了学习之外想做的事。最后却因为爸爸做不成。”
陶茹之吐出一口气:“可是这不是你的错。”
“但如果最后豌豆留下来了,陪伴着你长大,你也能陪伴它长大……我一直有这个遗憾。这条小狗好像是老天给我的第二次机会,我想尽可能地留下你喜欢的一切,但是这次还是没做到。对不起。”
陶茹之忽的,鼻头一酸。
她把手机推回去,故作不耐烦地说:“可是我才没有喜欢那条丑狗。”
*
这之后的两天,陶茹之一直心神不宁。
她对雨滴的那一点疙瘩,已经随着陶康笙上一次的真心话而消弭。但她才不想承认爸爸说的,她喜欢那条丑狗。
她哪有喜欢?
不过小丑狗现在怎么样了呢,林耀远真的打算金屋藏狗了吗,他真的有每天去遛它喂它吃东西吗?它一个人在那么大的空房子里会不会寂寞啊。皮肤病好了没有呢?
这些思绪就像这一周的春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
好不容易到放晴的天气,周五的夜晚连云朵都没有,打开教室的窗户能闻到操场边上玉兰花的香气。
因为明天是周六,大家的神情都比往常高涨许多。
陶茹之却很疲倦地收拾着书包,走到自行车棚将书包丢进去,却发现自己的自行车把上挂着一个小袋子。
袋子里是一把新配好的备用钥匙。
*
周六的夜晚,陶茹之磨磨蹭蹭地站在林耀远家门口,将钥匙插进门孔。
开门的瞬间,她模糊地听到朝门口跑来的呼哧呼哧的声音,雨滴在没开灯的夜里跑到她跟前,也许从味道中察觉出并非自己的主人,又立刻停了下来,喘气声变调成不知意味的低吼。
只是它太小,奶声奶气的吼叫那么微弱又可怜。
“小东西……”
陶茹之忍不住蹲下身,挠了一把它脑袋上的毛。
雨滴从喉咙里咕哝一声,扭头钻进了蓝色沙发底下。陶茹之起身打开灯,骤然看见客厅的样子——
光秃秃的地板上这边一小坨狗屎,那边一小摊尿。林耀远怕它出去关了阳台门,整个房间充斥着难闻的气味。
林耀远居然真的没有叫别人来帮忙,而是在赌她会过来。
“没有责任的狗东西……”
雨滴弱弱地又从沙发底下传来一声吼叫。
“不是说你。”
陶茹之卷起袖子,认命地拿起工具清扫,又开了阳台门通风,好一会儿味道才散出去。
全收拾完,陶茹之累得一点不想动,倒在沙发上躺尸。但这种疲倦和周五放学时整理书包的疲倦相比不值一提,疲倦过后反而是轻盈的。
这会儿安静了,沙发底下才传来点动静,接着,陶茹之就体会到一股久违的,令人怀念的感觉。
她另一条垂在地上的腿被正钻出沙发的雨滴的鼻子拱到了。
小狗的鼻子带着热气,仿佛真是一滴雨滴,温热的雨滴。
陶茹之放空地看着天花板,想起了豌豆。
她喂它吃东西时它的舌头总会舔到她的手指。
它的意识里分不清她的手指是不是食物,但是它记得她的味道,所以绝不会用牙齿咬伤她,只是轻轻舔舔她。
她那时想,也许在小狗的世界里,那就是属于它们的亲吻。在送它走的那一天,它舔舐得格外眷恋——那是不是它给予自己的告别吻呢?
陶茹之用手掌盖住眼睛,那种嗓子被堵住的感觉再度涌现。
雨滴感觉不到她的反抗,像它的主人一样得寸进尺,跳上沙发,再跳上她的身体,热乎乎的爪子踩着她的肚子前进。
陶茹之松开手,迎上小狗的眼睛,都是一样的滚圆、漆黑。
在意识回笼之前,她的手再次抚上雨滴的脑袋,而这一次,它没有再逃开。她和它默默对视着,冷不丁的,它埋下脑袋,在她的掌心中留下了一摊口水。
一个小心翼翼的亲吻。
*
陶茹之遛完雨滴回家,好巧不巧,在楼下和林耀远撞个正着。
他骑着车,衣角鼓着夜风从她的车侧擦过。
陶茹之突然有点好奇他去了哪里,怎么这时候回来,脱口却对着前面遥遥一喊:“记得给钱——”
他侧过头来看她,猛地压下车把手,停了下来。
陶茹之随即追上,看着他轻巧地翻身下车。
“你要现在给吗?”她倒也无所谓,说着向他伸出手。
他垂下眼,看着她的手掌,忽然向她靠近。
陶茹之坐在车上,根本来不及躲掉。
路灯下,两人的影子淡淡地交织着。
他俯下身,凑近她,嗅了两下鼻子,呼吸在她的脖间一闪而逝,像夏夜里的飞虫绕着她的脖子飞了一圈,又轻飘飘地飞走了。
林耀远退回了原位。
陶茹之的手还将僵硬地伸着,另一只手在这瞬间按到了车铃铛。
铃声回荡在春天的夜晚。
陶茹之也被铃声召唤回不知跑哪里去的思绪,瞪向他:“你有病?”
“这是掏钱前的雇主检查,确认了。”
林耀远弯起眼睛,满足于自己赌对了。
“你现在身上都是小狗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