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就可以说明这个问题了。
前一阵有个高调搞安乐死的沙白白,一心求死,不想活了,导致全网骂她,不是计较她不孝顺,就是说她思想歪、屁股歪,要么就是说她自己作死。舆论发酵到后来,这已经成为了一个以死来带坏中国人价值观的活汉奸。
而同时,有个撞死三十五人来报复社会的老樊,也要自杀,最后被抓起来了,其实还是等于安乐死。但网友的意见就不一样了,共情了,觉得他是因为离婚案子不公道,前妻太坏,社会不公平...什么言论都有,虽然没有敢说他无罪的,但在他「承担死亡后果」的前提下,反而有一部分人试图去理解、同情他,想着人家肯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才行如此掀桌汁之壮举。
而这两个人的差别在哪呢?就是同样求死,沙白白只能自己死,而老樊可以一波带去三十五个无辜的人,他们的名字没人记得,但都成为了樊迷口中「不无辜的雪花之一」。
其实人类就是这样的,当你有足够的能力去毁掉一些事物,马上就有人试图去理解你为什么这么做,甚至帮你编点儿都行。但毁掉自己一般不算在能力范围之列。大家都是对「向外求」有一种莫名的崇拜与欣快感,哪怕违反社会道德,不能明说出来,一些弱者、社会底层,也还是喜欢听这样的故事过瘾,仿佛具有毁灭能力的人是他们自己。
而沙白白这种打打嘴炮,花花父母钱,精致安乐死的小布尔乔亚,当然属于罪该万死,道德败坏的典型,因为她没有过任何剥夺他人生命的行动与能力。老樊你看着弱,其实那几分钟人家很强——人家踩踩油门,能让几十个家庭一辈子的经营毁于一旦、家属终生ptsd,且你根本没法预防,因为他跟你完全没仇。
权力是个什么东西?老板的权力就在于可以炒你鱿鱼,让你丧失在「这间公司」的工作权。法官的权力,在于可以让你由于自己的行为,丧失一段时间的人身自由,或者生命权。
但这些权力的前提,都是得有理可依,或者没理也得捏出理来的「普通权力」。哪怕是你们市委书记,你当面得罪了他,给他几个嘴巴子,他也绝对不可能有能力让你们全楼的人突然无理由死全家。
而人老樊就掌握了这个能力,人家就办了。你见过这样的弱者吗?一个能剥夺几十人生存权力、几百人生活希望的弱者?普通权力只能让你下跪,老樊的短暂神权已经让你尸体都撞烂了,想死后下跪都不可得。
无能,是底层人逻辑里对一个人或一个团体审判的原罪。
这件事跟成王败寇既相似,又有分别。成王败寇的核心是「上位者掌握话语权,试图把道德优势归到自己这一边」,但这种无条件崇拜、共情强者的心理,属于下位者的「特权」。因为这种本性会方便这些人在遭到压迫的时候,有一种主动配合的欣快感,而忽视了自己由于无能跟恐惧所带来的挫败。
今人看古人更是如此,几百年前的百姓在今天的人看来,连蝼蚁都不是,只是一张牌,拿来打扑克用的。真以为谁会替古人操心啊?那光是秦灭六国里杀的人就能掀起一轮地域黑了,没人敢做这种事,大家都是在政治正确的前提下小心翼翼的进行选择性仇恨,其实某种程度上也还是「慕强」心理所驱使,因为能被归类到「政治正确框架下可以仇恨的对象」,足以证明这类残暴的屠夫不是半路翻车,就是子孙不贤。
就像为什么满人似乎不受这样的「特权优待」,总是有人说他们大屠杀的事儿呢?因为满人在现代的生态位跟「戏子」这种农民最看不起的地位太相似了——有点待遇,不多,有点特权,不牛,有点话语权,假的。所以才能造就那么多的皇汉出来骂它,因为溥仪太拉胯了,伪满太傀儡了,而那些唱八角鼓的也真没有什么消灭舆论的能力,所以他们的祖先虽然残暴嗜杀的样子,像极了许多汉人屠城前辈,却依然得不到应有的「崇拜」。正所谓前三十年看父敬子,后三十年看子敬父,后代在残暴生态位太过边缘化,就容易让祖先得到残暴的骂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