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通市,这座地处云贵川三省交界的城市,其行政区划归属始终牵动着中国西南边疆治理的神经。从元朝行省制度初创到当代省界勘定,昭通经历了从夜郎故地到云南辖区的千年嬗变。
昭通位于滇东北隆起带,乌蒙山脉纵贯全境,金沙江、横江、牛栏江在此交汇,形成"五山四水一分田"的独特地貌。地理位置上恰好嵌入四川盆地与云贵高原的过渡地带,北距成都400公里,南离昆明300公里,自古便是"锁钥南滇,咽喉西蜀"的战略要冲。
在地质构造上,其基底岩石与滇中地块同属扬子地台,与四川盆地具有天然亲缘性;在交通格局上,秦汉"五尺道"、唐代"石门道"均穿境而过,使其成为中原王朝经略西南的必经之路。明人杨慎曾评:"乌蒙(昭通古称)之险,不在山高水深,而在其绾毂三省之势"——这种枢纽地位,注定其行政区划必然成为中央政权边疆治理的试金石。
公元前135年,汉武帝开西南夷设朱提县(今昭阳区),标志着昭通首次纳入中原王朝版图。但直至南宋末年,该地区始终处于"半郡县半土司"状态:中央王朝设置郡县的同时,彝族扯勒部、乌蒙部等土司势力长期割据。这种二元治理结构在唐宋时期尤为明显——南诏大理政权控制时期(738-1253年),昭通既是地方政权"东拓"的前哨,又是中原文化"西渐"的跳板。
1276年元朝设乌撒乌蒙宣慰司,隶属云南行省,这是昭通首次明确划入云南行政区划。但这一建制带有明显过渡性:为制衡大理段氏残余势力,元廷采取"犬牙交错"策略,将本属四川文化圈的昭通划归云南,形成行省间的相互牵制。明洪武十五年(1382年),朱元璋调整西南疆域,将乌蒙府改隶四川布政司,这一调整持续344年,反映出王朝对"以川制滇"战略的考量。
1726年雍正帝推行"改土归流",成为昭通归属的决定性转折。云贵总督鄂尔泰上奏:"乌蒙地处滇东北,而属四川,如人首之异置,臂指不相使",主张将东川、乌蒙划归云南。经三年征讨,清廷于1729年完成行政区划调整,并将"乌蒙"更名为"昭通",取"昭明通达"之意。
这次调整主要是考虑,将原属四川的军事要地纳入云南辖区,消除土司借省界逃避追剿的漏洞。云南铜矿开发需打通东北通道,昭通成为京铜运输枢纽。通过更名消除"乌蒙"的蛮荒意象,强化中央权威。
1950年后,昭通行政区划经历三次重大调整。将金沙江北岸2个乡划归四川会理、宁南,解决历史遗留的"插花地"问题。1974年水富设区,将四川宜宾县安富、水东、水河三公社划入,组建水富区(今水富市),确保向家坝水电站库区统一管理。2001年撤地设市,顺应城镇化趋势,建立地级昭通市,形成"一区一市九县"格局。
清雍正年间将昭通划归云南,本质是构建"大云南"防御体系:东川铜矿-昭通通道-滇中腹地形成战略纵贯线,既可防范缅甸边患,又能震慑黔桂土司。1935年红军长征过昭通时,龙云急调滇军驻防,亦可见其军事价值。
目前这里已探明煤炭储量87亿吨,占云南总储量28%,支撑"西电东送"战略;铅锌矿储量650万吨,与昆明有色冶金基地形成产业链;金沙江航道开发需要跨省协调,划归云南便于统一规划。
2001-2022年,昭通GDP年均增长9.7%,高于同期四川宜宾(8.9%),证明行政区划调整释放了发展动能;依托云南"直过民族"扶持政策,昭通累计脱贫人口185万,贫困发生率从34.8%降至0;成贵高铁、渝昆高铁在昭通交汇,使其成为全国性综合交通枢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