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是个极致的利己主义者。
为了自己，她让重本线上的我去读专科。
“跑那么远念书，万一不回来了，谁给我钱养老？”
为此，她气死外婆，造我黑谣，甚至实名举报我高考作弊……
思索再三，我写下巨额欠条，靠自己活出人样。
我妈却哭着退回赡养费：“乔乔，你接我一起住好不好？”
我嗤笑：“给你钱养老，这不是你最期盼的事吗？”
1.
为了庆祝我考上重本，我妈特意带我下馆子。
饭桌上，我冲我妈递上招生简章，满眼期待：“我想报这个学校。”
我妈拈起招生简章，轻抿茶水后仔细端量，可越看，她眉头皱得越紧。
看到最后，她径直摔碎茶杯：“跑这么远，我看你就是想抛弃我和你爸！”
外婆说过，我妈是个极致的利己主义者。
我猜她是担心我一去不回，以后没人给她养老。
周遭几桌纷纷侧目，我只得低声劝说：“出去念书而已，怎么是抛弃呢？等我……”
话没说完，我妈便揪住我的耳朵：“巧舌如簧，我看你就是不想给我们拿钱养老！”
精致的美甲硌得我耳朵生疼，眼泪不自觉便流了下来。
我望向我爸，他却掸了掸陈旧西装的袖口，继续埋头专心吃菜。
我妈当年下嫁我们家，我爸一直觉得对她不住，多年来对我妈百般迁就。
一顶大帽子下来，周围群众眼中都带上鄙夷。
“现在的小孩，都念书念傻了，根本不懂得回报父母。”
“还拿眼泪博同情？这种孩子就该回家狠狠的打，好好学学孝字怎么写。”
见周围群众都站她那边，我妈的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她甚至大声吆喝起来。
“大家来评评理，我辛辛苦苦供她考上大学，转眼就想抛弃双亲，这叫什么理？”
我从小立志学医，现在选的这个学校是我能够到最好的医学院。
我从没想过抛弃双亲，我只是想在选择范围内，离梦想更近一步而已。
我开口辩驳：“不是……等我有出息了……”
我妈却推了我一把：“我还不了解你？等你有出息了，就更看不上家里这两个土包子了！”
沾满茶水的地面格外湿滑，一下我就被推倒在地。
玻璃渣扎在手心，我却丝毫没感觉到痛意。
只觉得自己像被扒光了衣服，正在人前接受审判。
我擦擦眼泪，逃一般跑出餐厅。
2.
出门没多久，我接到了外婆病重的消息。
外婆是对我最好的人，一辈子没吃过蛋糕，却徒步穿越半个城市给我买生日蛋糕。
电话挂断，脑中只剩“病危”二字不断盘旋。
我不顾一切往医院冲去，却被急促的刹车声拉回思绪：“要不要命了！”
这才意识到，我闯了红灯，差点被大货车撞飞。
赶到病房门口时，外婆身上已插满管子，正躺在床上发出“嗬嗬”声。
我爸说，我走后，我妈给外婆打电话告我状，没想到外婆把我妈骂了个狗血淋头。
我妈为此和外婆大吵一架，直接把外婆气出急性心梗。
听到我声音，外婆转头望向我：“嗬……乔乔……来了……咳咳……”
心里一紧，我迈脚就往病房里冲。
我妈却反手关上房门：“哼，就你那点小九九了，我可太清楚了。”
“我告诉你，别想拿我妈压我。还有，我妈的钱都是留给我的！你一分也别想觊觎。”
外婆说过我妈自私，可前些年我一直专心念书，很少能真正接触到影响她利益的时候。
现在我终于明白，为了自身利益六亲不认，这就是我妈这个利己主义者的真面目。
忽然间，生命监测仪发出警报，医护人员先后冲进病房。
透过房门上的窗户，我看见外婆在似乎在艰难地重复着乔乔二字。
外婆在垂危之际念着我，而阻隔我和她的房门却被她的女儿亲手关上。
一瞬间，巨大的悲凉将我笼罩。
腿一软我便跪了下去：“妈，求你让我进去吧。”
也许是我的服软取悦了我妈。
她突然笑着拿出手机：“都是一家人，也没必要闹成这样。”
“对着镜头保证，绝不拿外婆压我，也绝不觊觎外婆遗产，我就让你进去。”
听着医护人员越来越杂乱的脚步声，我接过手机，颤抖着开口：“我发誓……”
刚开了个头，世界突然只剩生命监测仪长长的滴声。
医护人员走出来，对着我遗憾地摇摇头。
外婆走了，我像被人瞬间抽干所有力气，一屁股坐到地上。
手机随之掉到地板，发出咚的一声。
我妈突然尖叫起来：“我新买的手机，花了我好几千呢！”
趁我妈的注意力在手机上，我终于奔入病房。
却看到外婆死死盯住房门的方向，眼睛都没闭。
托我妈的福，外婆死不瞑目。
3.
那天我和我妈彻底闹掰，我冲出医院，扬言再也不回家。
可没有身份证，我被老板克扣搬砖钱，被旅店敲竹杠，甚至差点被骗裸贷……
这一刻我终于意识到，只有顺利步入大学，才能真正做我想做的事。
可没钱没证件，网吧都不接待我，我根本迈不出念大学的第一步。
当我再次被网吧老板责难时，我爸站到了我身前：“谁敢动我宝贝女儿，滚开！”
之后，他拘谨地掸了掸他的唯一的陈旧西装，小心翼翼望向我。
“乔乔，爸爸找你好久了，截止时间快到了，志愿还没报吧？”
几天的委屈瞬间随着眼泪喷涌而出：“爸……”
我爸赶紧将我揽在怀中：“宝贝别怕，乖，爸爸带你回家。”
我跟着我爸回了家。
可刚进小区，就被一团泥巴正中面门：“打死你这个害人精！”
脸颊传来一阵剧痛，我一摸，指尖便沾了血。
我爸拉着小孩，怒气冲冲去找他家长算账。
可他走后，越来越多的小孩围了过来。
“就是她，非要跑很远去读书，硬生生气死了自己的亲外婆。”
“她妈都说了，读大学只是借口，这个不孝女跑出去就是不想给她父母养老！。”
“她这种人就该多打，我们现在是伸张正义，除暴安良！”
泥巴，网球，玩具纷纷砸在我身上、头上……
我猛然明白，我妈在小区造我谣，想借舆论之手让我放弃外出求学。
没办法对小孩还手，我只得抱头逃跑。
却被我妈拦住了去路：“跑啊，不是挺能跑吗？回来干什么？”
言语间，我爸提溜着第一个小孩回来了。
见小孩双眼通红的冲我道歉，其他小孩都害怕地跑开。
我妈冷哼一声，指着我爸鼻尖大骂。
“这种不孝女，你还帮她撑腰？我看你是脑子有病吧。”
“我就说她在外面撑不过三天，瞧，这不是自己乖乖回来了吗？”
看着嚣张的我妈，我爸再一次沉默了。
我妈狠狠戳了我脸上的伤：“吃过苦，就知道我的好了？上楼吧，跟紧点！”
不是跟我妈彻底闹翻的时候，我深吸一口气，跟着我妈上了楼。
我爸被我妈支去了超市，房间里只剩我和我妈。
令人意外的是，我妈竟平静的看着我填报了那所远方的医学院。
我疑惑的撇了我妈一眼，却换来我妈的冷笑。
“哟，还真以为自己翅膀硬了呢。”
4.
没几分钟，我接到老师电话，说有人举报我高考作弊。
一旦相关部门启动调查，很可能会影响到我报考心仪的学校。
电话挂断，我妈像看好戏一般望着我。
醍醐灌顶般，我试探着开口：“你知道是学校找我为什么？”
我妈弹了弹自己的美甲：“知道啊，你购买作弊设备，我举报的嘛。”
我瞬间瞪大双眼。
我分明没买过什么作弊设备，我妈怎么敢这么理直气壮冤枉我。
见我愣住，我妈突然变得和气起来。
她走到我跟前，状似宠溺地揉揉我的头，朝我递上了另一份招生简章：“知道你想学医，这个学校也可以学医嘛。”
这是本地去年新开的专科学校，我的分数除以二能都上的那种。
咚的一声，招生简章被我重重放在桌上：“我可以上重点医学院，我不会报这个的。”
我妈摇摇食指，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我：“别闹了。重点医学院可上不了哦。”
“我只要跟教育局随便再扯几个谎，调查时间就会被拉长，招录工作可不会特意等你呢。”
我又一次被我妈的无耻气得呆在原地。
见我愣住，我妈得意的笑了。
她将自己缓缓瘫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
“当医生门槛那么高，得念多久的书才能开始挣钱？”
”这个学校对口县医院，毕业后就去当护工，一天就能挣好几百呢。”
“再怎么说我也是你亲妈，听我的，我不会害你的。”
说到底，我妈就想将我绑在身边，再尽快让我挣钱，最终靠吸我的血过活。
我终于明白，对于我妈这个利己主义者来说，我和外婆也许都只是她人生的工具人。
那瞬间，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双手重重拍在桌上，梗着脖子冲我妈大喝。
“我已经成年了，我有我的人身自由，我不要你替我做主！”
我妈一脚踹翻桌子，指着我的鼻尖怒斥。
“跟我大呼小叫？我告诉你，要不是老娘，你就是个没用的受精卵！”
“白吃白喝我整整十八年，现在来跟我说不要我做主了？”
趁我愣住，我妈扯着头发逼我把头高高抬起。
“有本事，剃了这些头发，卸了这身肉，再跟我谈人身自由啊！”
“翅膀硬了想跑？我告诉你，你下半辈子只能待在我身边，替我养老！”（卡点）
5.
我妈说的对，没有她，也许就没有我的今天。
手心攥紧了好久，直到尝到口中腥甜，才发现下唇被我咬出鲜血。
我深吸一口气：“你放我外出求学，欠你的，我都会还你，好吗？”
我妈冷笑一声，再次弹了弹美甲：“养你十八年费老娘多少钱你知道吗，你还得起吗？”
脑子像被打了鸡血般，我拿起白纸就拍在我妈胸前。
“你报个数，我一定还！”
我妈拈着白纸，戏谑开口：“1000万，写了，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提笔便写下千万借条：“给你！”
带好证件后，我不顾一切往学校跑去。
刚出门便撞进我爸怀里，我爸赶紧拉住我：“又跟你妈吵架了？”
情绪上头，这一刻我觉得爸妈都是一伙的，他们就是见不得我好。
我张嘴便咬在我爸腕上：“我……唔……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们了。”
趁我爸吃痛，我拔腿便跑，将爸妈的吵架声远远抛在身后。
“你追什么追？有这张千万欠条在，她永远也跑不掉。”
“乔乔好不容易才回家，你又在闹什么呢。”
“怎么？你也跟我顶嘴……”
都说山重水复疑无路，学校听我说完这几天遭遇后，替我向有关部门做了解释。
调取考试监控并仔细核查后，有关部门决定让我先按既定流程继续填报志愿。
只是我需写下承诺书，一旦后期被查出作弊事实，将立即联系高校取消我的录取资格。
更幸运的是，因为我还不错的高考成绩，学校帮我申请了专项资金，解决了我的第一年的学费。
在老师家借住一个月后，我踏着栀子花香，开始了我的新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