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张锡峰，是因为他高三的励志演讲。那时的他豪情万丈，仿佛世界都可以踩在脚下。他说：“我就是一只来自乡下的土猪，也要立志去拱了城里的白菜！”

他说的白菜，指的是大城市的一些优势资源。

是啊，对于少年来说，世界的规则很简单，只要努力学习，考上好大学，就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一切都有着具体的意义。

那时的他怎么也想不到，3年后的他会对这段经历心生恐惧，觉得自己的半条命都丢在高中了。

励志演讲与网络暴力

张锡峰出生在河北省东部的一个乡村，10岁前都在农村生活。

乡下教育资源匮乏，他们整个学校只有2间屋子，3个年级。

他们的英语老师是语文老师客串的，老师听几遍录音就开始给孩子们上课，忘记的时候甚至会向学生请教。

后来，张锡峰跟着父母去城市读书。

乡下孩子骤然转到城里，他有许多不适应。不会说普通话，他被同学嘲笑；体育课上分不清自家球门和对方球门，他被队友指责……

如此种种，让他知道了自己与城里孩子的差距。原来教育资源就是如此的不平衡，原来素质教育在某些地方是存在的。

这激发了他的斗志。他要努力学习，走向更大的城市，看更多的世界，也享受之前从不属于自己的资源。

后来，他考上了以严格和优异闻名的衡水中学。

进入衡中后，他和同学们一样，每天5点半起床。醒来的第一件事是大声喊出自己的理想，一边在操场奔跑一边呼唤。

张锡峰觉得自己的生活充满热情，他是迫切想要改变命运的农村孩子。在衡中，张锡峰的成绩非常不错，人也越来越自信。

2021年，张锡峰高三，他参加安徽卫视《超级演说家》的演讲，回顾了自己的经历，为了表明自己要去大城市争资源、闯成就的心态，说出了“土猪拱白菜”的话。

他说的“白菜”，自然不是结婚之类的，但这话有些不准确，因此引发了极大的争议。

有人骂他心术不正，“拱白菜”就是想要和城市女孩结婚之类的。有很长一段时间，他经历着网上暴力，各种难听的谩骂扑面而来。

而最初的他在学校封闭管理，对这些不知情。高考结束后，他走出考场，突然有一堆人围向他拍摄，嘴里喊着“土猪土猪”之类的。

他有些纳闷，然后尽快收拾行李坐在父母的车走了。

很快有人发现另一个异样：“他家里竟然有车？”这可颠覆了之前演讲中的农村娃形象。

视频被发布到网上，张锡峰挨的骂更多了，大意是说他骗人，家里条件其实很好，刻意塑造寒门形象之类。

事实上，他在演讲中明确说过，自己10岁以后就到城市上学了。家里有辆车，确实也算正常。

但他百口莫辩，一场励志演讲，让他身上多了许多标签，比如“凤凰男”、“小镇做题家”、“高考机器”等。

那时的他低估了影响力，而未来3年，他几乎一直活在网暴的阴影中。

985名校与躺平人生

张锡峰的高考成绩很好，674分，虽然没进清北，但浙大、交大、复旦都能进。后来他选了浙江大学计算机系，也是能赚钱的热门专业。

上大学后他发现，自己不是那么喜欢计算机专业。大学期间，他的成绩一般。他不打算考研了，主要是高中学够了，为了高考，他觉得几乎扔下了半条命，再也不想为考试拼尽全力了。

他不再公开演讲了，确实心里有些阴影。不过，他还是在外租了房，自己写些演讲稿，录一下。他如今大三，正在找实习找工作。

他身上没有当年近乎癫狂的热情，他形容自己的状态是：“就像水豚，性情非常温顺，活着挺好，死了也没事儿。”

相比三年前，很多人说张锡峰的眼睛里没有光了。

他确实迷茫，城市消费高，买房不容易，即使有名牌大学加持，也不知道未来会怎样。每个人每个年龄都有自己的浪浪山，不好翻。

但其实，他也做了很多事情，还有很多梦想。他大学期间参加了很多社团，也去各地旅行，相比于考试分数，他更看重见识。

他如今想在30岁之前赚够钱，然后去大理或厦门或任意一个海边，开个小酒馆，当老板，也当驻唱。

应试高考与学习动力

有人问当年拼尽全力的高考，是否改变了他的人生。张锡峰认为毫无疑问，985名校会让他在哪条路上都走得相对容易些。

但是，他也觉得自己并没有活出最期待的样子。

曾经的年少热情，如今看来是一场噩梦。如果能选，谁不愿意素质教育，快快乐乐地学习呢？但他没有那个机会。很多普通家庭的孩子，都没有机会。

张锡峰的经历，其实也是相当一部分人的缩影。高考前为分数拼尽一切，觉得是为了梦想而拼搏。而高考后逐渐迷茫，觉得高中只有痛苦，从而失去学习的动力。

这其实是对高考的认知不同。说到底，高考不过是人生的一段历程，它很重要，但并不能解决一切问题。

考上好大学，人生有了更好的起点，而普通家庭想要实现阶层跨越，其实还有很远很远的路要走。

高考之后的人生，依然重要。所以，如何培养持久的内在的学习动力，才是教育的最重要的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