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回了一次老家,主要原因是喝喜酒,但千里迢迢回到家了,也就稍微留了几天。想不到,在家的三天里,却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那天去镇上买点菜,刚把车开到村口就遇到一个熟人,我们村的曼婶和春丽,看她们在步行,就停车问她们要不要坐我的车。
曼婶倒是很爽快地上了车,春丽却有点迟疑,我说了两句才勉强上来,和她母亲坐在后排。
从我们村到镇上也就五六公里的路,一般都是几分钟的事,但前面有个婚车车队,我也只好老老实实地跟在后面,速度就慢了很多。
闲来无事,就和曼婶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起来。
说起来也是有点尴尬,春丽是我曾经的初恋女友,上世纪90年代中期,我们曾经谈过一年左右的恋爱。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和平分手,但这些年来在村里见面都只是点头之交。
曼婶的老公前几年已经去世了,而春丽则嫁到了另外一个乡镇,据说家里条件还不错。我便笑着问了一句,怎么是你一个人回来的。
曼婶听到我问春丽,便主动说了起来,说女儿真的很命苦,老公今年年初去世了,这中年半纪的就成了寡妇……
我听了才发现自己问得冒昧了,别人心里的酸楚,外人虽然未必完全明了,但适当避一下嫌,避免惹起别人的伤怀还是很有必要的,赶紧说了句不好意思。虽然心里想找个话题缓解一下气氛,一时间却不知道再说为好。
或许已经过去了差不多半年的时间吧,曼婶似乎也接受了现实,反倒很洒脱地说,这都是命,没有什么不好说的。
原来,春丽的丈夫在他们镇上开了个装修公司,原本生意也挺红火的,这些年也赚了不少钱,家里的房子也建了好几层,两个孩子也大了,儿子还跟着父亲一起搞生意。
可今年正月过了元宵节开工的那天,春丽的丈夫请那些帮自己做事的师傅吃饭,喝了两杯酒开车回家,一不小心就把车开到了悬崖下,车上包括他儿子还有三个师傅没有一个跑出来的。
这可不得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春丽听到消息又痛又急几乎傻了。
可事情远没结束啊,喝酒开车出了事,保险公司不赔偿,三个师傅的家属不依不饶地找她家麻烦。也别怪人家不讲情义,虽然你自己的老公和孩子也没了,但谁家的丈夫不是主心骨?
就那样,春丽家里的房子和另外一台车子全部被拍卖了,连一个栖身之所也没有,春丽只好带着上高中的女儿回了娘家,好歹也有个落脚处。
可娘家也只有一个老娘了,还有一个姐姐招的是上门女婿,虽然娘家人从来不会说什么,但春丽一直还未能彻底走出那个痛苦,心情非常的低落。
曼婶说了一大堆,我也只能听着,甚至连附和几句都不知道怎么说,幸好终于到了镇上,我把她们放在商场的门口,然后就离开去了菜市场。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春丽的遭遇,虽然几十年过去了,我心里还是很有点黯然。虽然不再是当年那种青春恋人的呵护之情,但毕竟也曾有过那么一段恋情,用一句俗话来说,那就是“只要你过得比我好”。
如果春丽现在还是前些年那么春风得意,或许我还是能用一种旁观者的眼光欣赏一下。如今却又如此悲痛的下场,总觉得有点不忍心。
随意买了点菜就回家了,整个过程也就那么一个小时吧,老母亲见我回得这么快,还有点纳闷地问我说,你不是说要好好看看那个河堤么。
镇上这些年搞改造,曾经破烂的河堤也修缮一新,成为一道美丽的景观,我原想好好看一看的。
我便随意说了一句,说自己刚才载了曼婶母女上街的事。
母亲应该是早就听说了这件事,便叹了口气说,春丽也是个苦命的女人,今年才47岁就守寡,还丢了一个儿子,幸好还有个女儿陪着。可女儿读书也要开销啊,一个女人怎么负担得起,总不能一辈子住在娘家吧。
老母亲对我和春丽的事了如指掌,也知道我们当年分手的缘故,见我的神情有点落寞,作为母亲怎么能不知道儿子的想法?便又叹了口气说,你要是能帮一把也好。
和春丽谈恋爱的时候,我才23岁,从学校毕业回来开了一个诊所,也算是地方上有点名望的年轻人。
而春丽则是我们村的第一美女,那时候村里的年轻人真多,一到晚上,曼婶家里就会挤满男孩子,都是“觊觎”他家的两朵金花。
曼婶夫妇早就放出话出去,大女儿要留在家招郎,小女儿则嫁出去。于是,那帮男孩子又主动分为两派,有专门“攻打”姐姐的,也有年轻点的围着春丽转。
可春丽作为村花,眼界自然比较高,村里的年轻人没有一个看得上的,全部都被她拒绝。
这个情况直到我回家之后才发生变化,我那时候虽然也挺赞赏春丽的美貌,但出于一种读书人的清高吧,不屑于那么主动。
但春丽却主动出击,一开始来找我借点书,后来干脆就约我去镇上看电影,没多久就形影不离,其他男孩自然就主动消失了。
按照当时的发展趋势,我和春丽很快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只可惜后来发生了一件事。
那就是春丽的父亲说,家里要给大女儿招郎,就得建几间像样的房子,春丽的女婿就得给这个彩礼。
其实都是同村人,彼此家里的情况虽然不是一清二楚,多少都有个底吧,他父亲这样的条件,无异于让我主动退出,因为我家实在拿不出那么多钱。
很多年后才知道,春丽的父亲看上了附近乡镇的那个男孩子,家里条件殷实,也确实答应给未来的岳父丰厚的彩礼。
而春丽在父亲的要求下,并没有表现太多的反抗,虽然我并不怀疑我们的感情深浅,但在现实面前,还是只能低头认输。
于是,我提出我们俩离家去广东,等一切都尘埃落定了再回来,家里的诊所也不要了。
但春丽并未能响应我的提议,直到我背上行李走的那天,她竟然躲在房间里不吭声。
就那样,我还是按照自己的设想来到了广东,而在家的春丽,半年之后就结婚了,对象就是他父亲相中的那个男孩。
这几十年来,我们再也没有私底下联系过,除了春节期间大家都会回家,见了面也就点头问个好而已,在他父亲去世前,我也再也没有去过她们家里。
想到这一切,我心里似乎也有了个决定,拿出手机翻开微信群,从乡亲群里找到春丽的微信,发出添加好友的申请,还特意备注了名字。
没多久,微信响了,打开一看,是好友申请被拒绝的通知,也还有一个简短的备注:相见争如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