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孙悟空与猪八戒正准备施法定住西凉女国众人,忽然间狂风大作,只听得沙僧大喝几句,回头再看时唐僧已消失不见。
孙悟空高声喝问:“可看清是什么人抢了师父去?”
沙僧:“一个女子,使旋风把师父摄走啦。”
孙悟空急忙跳到半空,手搭凉蓬四处观望,见一阵烟尘正往西北方向刮去,于是回头大声招呼:“兄弟们!快驾云与我一同救师父去!”
猪八戒二人赶紧把行李搭在马背上,一起驾云追赶。
西凉国一众君臣哪会见过如此场面,纷纷跪地磕头,又齐声相劝女王:“唐御弟白日飞升,也称得是有道神僧,只是我们有眼无珠,错认了中华男子,结下这一场孽缘!主公且宽心,我们回朝去!”
女王正失落惭愧,也不言语,转身登辇回城。
第四十四难:琵琶洞受苦
孙悟空兄弟三人紧追旋风至一座高山上,突然风消云散,消失的无影无踪,三人落下云头沿山路继续搜寻,在宽敞处发现一壁山石光滑锃亮,如天生石屏。三人牵马(马...飞过来的?)转过石屏,又见两扇石门,门上刻着毒敌山琵琶洞六个大字。
猪八戒上前挥起钉耙想要筑烂石门,孙悟空赶紧喝止:“兄弟且住!那阵邪风消失有一段时间了,咱们沿路来到此处,万一门儿里不是我们要找的那怪,却不凭空多出来一个对头?你俩牵马去石屏外等候,老孙进去探探虚实再作打算!”
沙僧:“大哥所言正是!可谓粗中有细,急处从宽!”
二人转出石屏,孙悟空摇身变成一只蜜蜂从门缝钻进去,“嗡嗡”一直飞到二门里,见厅堂正中一座花亭里坐着一个女怪,身前站着几个彩衣绣服丫髻两鬏(jì,jiū,中分往两边梳两个辫子)的女童,欢天喜地正和女怪谈论着什么。
孙悟空再“嗡嗡”飞到花亭格子上,见两个总角蓬头(两种释义,一是头顶挽着的独辫,二是两边各一个羊角辫)的女童端着两盘热气腾腾的面食走近花亭:“奶奶,一盘是人肉馅儿荤馍馍,一盘是豆沙馅(邓沙)儿素馍馍。”
女怪笑道:“小的们,搀御弟唐僧出来。”
几个彩衣绣服转身去后房把唐僧搀到花亭,孙悟空一眼瞧见唐僧面无血色,惊道:“不好!师父中毒了!”
女怪起身搀迎:“御弟且宽心。我这洞府虽比不上西凉女国宫宇华贵,却多了几分清静自在,正适合你看经念佛,我与你做个僧伴儿在此相合终老,岂不也是圆满?”
唐僧低头不语。
“我知你在女国赴宴时不曾进食,这里有荤素两盘面食,你自己挑着吃一些压压惊。”
唐僧虽然不言不语,心中却一直思虑定夺:“那西梁国女王乃凡世俗人,至少还行之以礼。此怪乃是妖邪,我若不言不食惹恼了她......这妖魔突然转性加害与我,却不枉自丢了性命?......”想到此,唐僧赶紧开口相问:“荤的如何?素的如何?”
女怪笑道:“荤的是人肉馅儿,素的是豆沙馅儿。”
“贫僧吃素。”
女怪吩咐:“小的们,端些茶水,服侍你长爷爷吃素馍馍。”说着起身切开一个素馍馍递给唐僧。唐僧接过,也拿个荤馍馍递给女怪。
“你为何不切开(破)了给我?”
“贫僧出家之人,不敢破荤。”
“好一个不敢破荤。前些日子你敢喝子母河之水,为何今日又吃豆沙馅?”
“水高船去急,沙陷马行迟。(此一时,彼一时)”
孙悟空躲在亭格上见女怪引着话题俞谈俞深,怕唐僧一时忍不住乱了心性,急忙现出本相提棒大喝:“孽畜无礼!”
女怪赶紧喷出一口烟火罩住花亭:“小的们,快搀御弟回去。”自己又提一柄三股钢叉出亭迎战:“泼猴惫懒!怎敢私闯民宅偷窥我容颜?且吃老娘一叉!”
孙悟空举棒还打,且战且退引女怪出洞。
猪八戒和沙僧正在石屏外坐歇,见孙悟空引着妖怪打出来,赶紧吩咐沙僧:“你且看好行李马匹,老猪前去助战!”说着提起钉耙冲上战阵:“师兄靠后,我来与这泼贱打过!”
女怪见猪八戒攻上,大喝一声,鼻中喷火,嘴里吐烟,三股叉飞舞迎敌,自己趁机变出数不清的手臂同时应对二人。一边应付打斗一边大笑:“孙悟空!你不认得我,我可认得你哩!便是你那灵山的如来佛也怕我三分,量你二人这微弱本领能奈我何?且都上来招打!”
三人混战一团,争斗多时仍不能分出胜负。女怪纵起身子使个倒马毒桩(蝎子蛰人的姿态)往孙悟空头上扎了一下,孙悟空当即连声大叫:“疼!疼!疼!”捂着头败阵退去。猪八戒见势不利拖着钉耙一起退去。
女怪得胜也不追击,收了钢叉回洞。
孙悟空只顾着捂头大叫:“厉害!厉害!”
猪八戒莫名其妙:“哥哥,正打到妙处,眼见便能得胜,你怎就叫苦连天的跑了?”
孙悟空只是大叫:“疼!疼!疼!”
沙僧:“莫不是哥哥头风犯了?”
孙悟空疼的直跳:“不是!不是!”
猪八戒:“哥哥,也不见你受伤,为何只叫头疼?”
孙悟空口齿不清:“我正与她争斗,眼看就要破了她那钢叉攻势,不知怎的她身子一纵就扎了我一下,随即我便头痛难捱!”
猪八戒笑道:“哥哥,往常你总说你这头是炼过的,为何就禁不住扎这一下?”
“老孙这头……不说吃了蟠桃仙丹。大闹天宫时被众神刀砍斧劈雷打火烧,又被老君拿八卦炉锻炼,均不曾有丝毫伤损。怎知今日这女怪拿什么兵器竟伤了老孙也!”
沙僧:“哥哥,你松手,我看看是不是破了?”
“没破!没破!”
猪八戒:“我回西梁国讨个膏药与你贴贴?”
“不肿不破的,贴膏药何用?”
猪八戒发笑:“哥哥,我这胎前产后病没落下,你倒得了个脑门疮(痈)!”
沙僧:“二哥莫要取笑!如今天晚,师父生死不明,大哥头上又负伤,你说该如何是好?”
孙悟空哼哼:“师父没事!我进去时那女怪正坐在花亭上劝师父吃馍压惊,不知怎的花言巧语就引得师父开口相谈,我怕师父乱了心性,便现出原身引着女怪打出洞来......”
沙僧:“这泼贱也不知何时尾随我们,此前诸事她竟全都知晓。”
猪八戒:“如此说来我们就此安歇?要我说也莫管什么天晚夜深,且去她门前索战,嚷闹一番搅得她睡不成觉,免得她捉弄师父。”
孙悟空:“莫去!莫去!头疼!”
沙僧:“一来师兄头疼,二来师父是得道真僧,绝不会见色乱性!且找避风处坐歇一晚,养养精神,明日天亮再作定夺。”
*人言蝎子毒,我道妇人更毒。或问何也,曰:若是蝎子毒似妇人,她不来假妇人名色矣。为之绝倒。——李卓吾
*或问:蝎子毒矣,乃化妇人,何也?答曰:以妇人犹毒耳。——李卓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