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真打算接她过来?”
我妈手里的抹布停顿了一下,眼神躲闪着,没敢看我。“你姥姥年纪大了,你大舅……你也知道,他那个人,靠不住。”
我冷笑一声,靠在厨房门框上,看着我妈忙碌的身影。“靠不住?当初是谁把姥姥当宝贝一样供着,指望着她带孩子,伺候一家老小?现在用不着了,就想甩手扔给我们?妈,你心疼姥姥,我理解,可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家的情况?”
我妈叹了口气,放下抹布,转过身来,拉住我的手。“我知道,我知道你委屈。可你姥姥也是没办法,她现在身体越来越差,大舅妈天天给她脸色看,再待下去,怕是……”
她没说完,眼眶就红了。我心里也跟着难受起来。姥姥这辈子,命苦。
1.2008年的夏天,北京奥运会的热潮席卷全国,我却窝在老家的屋檐下,听着屋檐滴滴答答的雨声,心里烦闷。手机里循环播放着周杰伦的《青花瓷》,短信提示音是经典的“嘀嘀”声。姥姥那时候还在大舅家,帮着带孩子,偶尔会给我发来短信,问我最近怎么样,有没有好好吃饭。
那时候的大舅,对姥姥可不是现在这副嘴脸。他逢人就夸姥姥能干,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孩子也带得好。那时候的姥姥,虽然脸上总是带着疲惫,但眼神里还有光。
我记得很清楚,那年我高考失利,心情低落到了极点。姥姥偷偷塞给我两百块钱,说是让我买点好吃的,别委屈了自己。那两百块钱,在当时对我来说,简直是救命稻草。我拿着钱,跑到镇上的小饭馆,狠狠地吃了一顿,心里才稍微好受了一些。
现在想想,那大概是姥姥和大舅一家关系最好的时候吧。 谁能想到,短短十几年,一切都变了样。时间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它能改变人心,也能磨灭亲情。2.我妈最终还是把姥姥接来了。
那天,我请了假,去车站接她们。远远地,我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姥姥佝偻着背,手里提着一个破旧的行李箱,站在人群中,显得格外孤单。
她看到我,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但那个笑容,却让我觉得心酸。她的脸上布满了皱纹,眼神也变得浑浊,再也没有了当年的光彩。
“姥姥,我来接你了。”我走上前,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箱子很轻,轻得让我觉得心疼。
回到家,我妈已经准备好了饭菜。姥姥看着桌上的饭菜,眼眶又红了。“真是麻烦你们了。”
“姥姥,你说什么呢,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妈赶紧给她夹菜,生怕她吃不饱。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 我躺在床上,听着隔壁房间里姥姥的咳嗽声,心里五味杂陈。我知道,接姥姥来养老,对我们家来说,是一个不小的负担。可我又能怎么办呢?难道眼睁睁地看着姥姥在大舅家受苦吗?3.自从姥姥来了之后,我们家的生活节奏彻底被打乱了。
姥姥的身体很差,经常生病。我妈每天都要照顾她,忙得不可开交。我下班回家,也要帮着照顾姥姥,洗衣做饭,端屎端尿。
说实话,我心里是有怨言的。我也有自己的生活,也有自己的工作,可现在,我的生活几乎全部被姥姥占据了。
有一次,我加班到很晚才回家,看到我妈还在照顾姥姥,我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妈,你这样下去身体会垮的!我们家又不是什么大富大贵,哪有那么多精力照顾她?”
我妈听了我的话,愣住了。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失望。“我知道你委屈,可你姥姥也是没办法啊。她现在这个样子,谁能照顾她?”
我看着我妈疲惫的脸,心里也后悔起来。我知道,我妈比我更难。她既要照顾姥姥,又要照顾我们,还要操持家务,她已经尽力了。
我叹了口气,走到我妈身边,抱住了她。“妈,对不起,我不该跟你发脾气。”
我妈拍了拍我的背,安慰我说:“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我们是一家人,总要互相扶持。”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亲情是什么。 亲情不是理所当然的索取,而是互相理解,互相付出。4.姥姥住在我家之后,大舅一家几乎没来看过她。
偶尔,大舅妈会打个电话来,问问姥姥的情况,但语气总是带着不耐烦。
有一次,我听到大舅妈在电话里说:“妈,你现在住在小妹家,可要好好听话,别给他们添麻烦。”
我听了这话,气不打一处来。姥姥在大舅家当牛做马十八年,现在干不动了,就被他们嫌弃了?
我忍不住对着电话吼道:“大舅妈,你还有良心吗?姥姥为你们家付出了那么多,现在你们就这么对她?”
大舅妈被我吼得哑口无言,挂断了电话。
我气得浑身发抖,跑到姥姥的房间,看到她正默默地流泪。
“姥姥,你别难过,他们不疼你,我们疼你。”我抱着姥姥,安慰她说。
姥姥擦了擦眼泪,拉着我的手说:“我知道,我知道你们对我好。”
那一刻,我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照顾姥姥,让她安度晚年。5.时间一天天过去,姥姥的身体越来越差。
有一天,她突然拉着我的手,说:“孩子,我可能不行了。”
我听了这话,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姥姥,你别说傻话,你会好起来的。”
姥姥摇了摇头,说:“我知道自己的身体,活不了多久了。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你们,给你们添了这么多麻烦。”
“姥姥,你别这么说,我们不觉得你麻烦。”我紧紧地握着姥姥的手,生怕她离开我。
姥姥笑了笑,说:“孩子,我走后,你们一定要好好生活。”
说完,她闭上了眼睛,停止了呼吸。
姥姥走了,带着她一生的苦难,离开了这个世界。
我站在姥姥的床前,看着她安详的遗容,心里充满了悲伤。
姥姥的一生,是辛劳的一生,是奉献的一生。 她为家庭付出了太多,却很少为自己考虑。我希望她在另一个世界,能够过上幸福的生活,不再受苦受累。
姥姥去世后,我整理她的遗物,在一个旧箱子里,发现了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年轻时的姥姥,她穿着一件碎花旗袍,笑容灿烂。
看着这张照片,我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我突然意识到,姥姥也曾年轻过,也曾有过自己的梦想。可为了家庭,她放弃了自己的梦想,默默地奉献了一辈子。
我们应该珍惜身边的亲人,多给他们一些关爱,不要等到失去了,才后悔莫及。姥姥走了,但她留给我的,不仅仅是悲伤,还有对亲情的理解,对人生的感悟。我会永远记住她,记住她对我的爱,记住她对我的教诲。
阳台上那盆枯萎的茉莉花,是姥姥生前最喜欢的。虽然它已经枯萎了,但我还是舍不得扔掉。因为我知道,它承载着姥姥对生活的热爱,对未来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