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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燕市屠狗者
一
宋江在江州浔阳楼醉酒笑黄巢,挥毫泼墨,一步三颠,最后还留下了亲笔签名,问店小二帅不帅,店小二嘻嘻哈哈,不懂也点赞。而这一番杰作被通判黄文炳看到,那随手就是一个举报,这贼配军,想造反啊!店小二想必虎躯一震,悄悄地撤回了那个赞。
事发后,宋江当然是慌成狗,这可咋整?悔不该灌黄汤,这可要了老命了!戴院长附耳传授瞒江过海之计,宋江没有半分犹豫,立即搞得一身屎尿臭烘烘,戏精上身,张嘴就是我乃玉皇大帝的女婿,如此装疯卖傻以忽悠江州老大蔡九知府。
常言道,酒后吐真言,宋江的“敢笑黄巢不丈夫”正是其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绝对不是一时脑热的胡咧咧,这说明宋押司平素就是志不在小。又说宋江为了脱困,甘于委屈宝宝去装疯卖傻一身屎尿,与当年忽悠夫差的勾践比也是不遑多让,这又说明宋押司能够忍辱负重是个干大事的人。
蔡九知府是容易忽悠的,奈何黄通判是个人精,早就看出宋江一身反骨,死死咬住不放松,各种大刑伺候,最后终于逼得玉皇大帝的女婿也扛不住,招供了!宋江就此被打入死牢。
消息传到梁山,晁盖立即整顿兵马,要打破江州救出宋贤弟。当时林冲急忙劝,江州重兵把守,我们这点儿人,岂非以卵击石?晁盖却是义气高于天,执意要去救兄弟,最后留林冲守家,自己带队下山去了。
江州重兵把守是不假,没曾想却是一个纸老虎。晁盖等人在江州劫法场大闹一场,将宋江一根毛不少地救了出来,扬长而去,顺便还把附近黄文炳的老巢无为军给捣毁了。一个梁山小分队,竟吓得万千江州重兵不敢出城。
不过这么一来,林冲当然是被啪啪打脸。事后他也许会自抽嘴巴,多什么嘴,啊呸!林冲此举不仅让晁盖有些失望,恐怕还会让宋江怀恨在心。林冲这个倒霉蛋子,前面砍死王伦已经成为了“弑君者”,背后不少人戳脊梁骨,现在处境当然更不好了。
宋江一场醉酒惹出一场风波,其人生也就此开始了新的生涯。当时的政治生态并不好,宋江上梁山也是迟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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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上了梁山的宋江,那就是久困浅滩的蛟龙入了海,非要搞出点风浪不可。志不在小又不惧屎尿的他当然不会甘心在梁山做个二把手,因此他看晁盖这位救命恩人多少就会有些碍眼。
尽管这是宋江刚刚正式上梁山,在此之前已经有清风寨的一波人先行上了梁山,其中就有宋江死党神射手花荣,以及猛人霹雳火秦明,矮脚虎王英等人也在其列。
现而今随着宋江一起上梁山的江州帮中也有不少厉害人物,如跑酷达人戴宗戴院长,杀人狂魔黑旋风李逵,水中霸主混江龙李俊等等。
也就是说,初到梁山,宋江并非一个简单的新人,而是有着雄厚的个人势力圈子,说的不客气点,足以与晁盖这位大哥分庭抗礼。
为了争做大哥,要是搞得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即便赢了,那也是不划算的,而且于道义上也站不住脚。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及时雨宋公明怎么能明着做如此恩将仇报之事呢?再者,梁山兄弟都是不可或缺的仕途垫脚石,又怎么能这么内耗掉呢?
斗志不斗勇,平稳过渡,这是宋江的基本策略。宋江的眼睛很毒,一眼就看出了晁盖的致命弱点,于是就有了后面一系列针对性的各种骚操作。
宋江温顺如猫,把晁盖抬的很高,晁盖也许是不喜欢拍马屁的,但是宋公明那在衙门里学来的那一套高级拍,三两下还是能把晁盖拍迷糊。
于是乎,宋江要打祝家庄以抬高自我威望并笼络人心,一句大哥乃是山寨之主不可轻动,就让晁盖熏熏然了,又一句就让小弟代劳,晁盖慨然盖章批准,梁山弟兄任你挑选下山,老哥我恭候贤弟佳音。
要说智力比拼,像宋江这种资深官场老油子,自然不是晁盖这个莽村话事人所能比的。但是,晁盖身边有一个智多星吴用,那可不是吃干饭的。这一点,宋江当然早就留意了。
上梁山没多久,宋江回趟老家,回来就有九天玄女的光环罩着,而且手里捏着三卷天书,每当有空就拉着吴用一起研读,就这么很快就把吴用给拿下了。
吴用是个读书人,像晁盖阮氏兄弟那样的人,都是不好读书的大老粗,所以也不能真正与吴用交心,甚至言语之间还会嘲讽冒犯读书人,因此会让吴用不舒服。宋江肚子里的墨水只多不少,他的出现,无疑会让吴用有知己之感。老吴迅速倒向宋公明,也在情理之中。当然了,于此也可见宋江的政委工作也是顶呱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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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宋江带队去打祝家庄之前,有一个小插曲,最能看出吴用已经被宋江搞定。
当时石秀杨雄来投山寨,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将杀裴如海潘巧云之事娓娓道来。听来不失为英雄好汉,本来晁盖都要准备给offer了,他们又说出同行人时迁来,这人却是个惯偷,冒梁山好汉之名偷鸡吃而被祝家庄给活捉了。
晁盖一听就火了,大叫来人,将这两个家伙拉出去砍了!
石秀杨雄当然是一脸懵,说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变脸掀桌子了呢?宋江瞅准时机切入,力劝大哥息怒,并为石秀杨雄两个人尽力开脱求情。
这时候最先来给宋江助力的人正是智多星吴用,接着是戴宗,再接着就是众头领。也就是说,在吴用的支持下,宋江几乎是碾压式地轻轻掰弯了晁盖。当然了,石秀杨雄以及那个时迁,这个三人组上了梁山之后,眼里也会只有宋江而对晁盖不感冒。
吴学究道:“公明哥哥之言最好,岂可山寨自斩手足之人?”戴宗便道:“宁可斩了小弟,不可绝了贤路。”众头领力劝,晁盖方才免了二人。--《水浒传》第47回
吴用的鼎力支持,而且是明着有给晁盖拆台之意的,这充分说明,此时吴用已经被宋江给笼络住了,而晁盖自是再无智囊可用。
三打祝家庄战绩辉煌,不仅让梁山三五年不愁吃喝,还彻底拔掉了梁山泊近在咫尺的眼中钉肉中刺,周边无强敌那就不再怕偷家,而且如同突破了岛链,从此再无束缚,可以去远方任意浪了。
更重要的是梁山泊从此声威大震,官府更加不敢来捋虎须了。而更更重要的是,这个辉煌战绩是在宋江的直接领导下取得的。宋江在梁山二把手的地位被彻底夯实。
尝到甜头的宋江此后故技重施,又先后策划了硬刚朝廷正规军的大破连环马以及打青州等事件,呼延灼、鲁智深、杨志、武松等人也就此陆续上了梁山。
宋江如日中天炙手可热,晁盖则是如坐针毡寝食难安。
晁盖毕竟不是傻子,这么搞下去,到底谁才是山寨之主呢?不过晁盖想要雄起已经是晚了,而且点儿太背,刚下山去打曾头市就被一箭送走领了盒饭。此后,梁山终于到了宋江做一哥的时代了,聚义厅变成了忠义堂,宋江摩拳擦掌,要好好大干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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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宋江是刀笔小吏出身,最会做总结,吸取经验教训。论格局,宋江要比落第秀才王伦要高,论玩心眼子,他远在晁盖之上。
当年的王伦霸着那么大的梁山泊,却抱着死守一亩三分地的想法,非常排外,当然非常不合时宜。
宋徽宗任用奸邪当道,注定会有越来越多的英雄好汉被逼上梁山,而王伦偏要闭关锁国,拒英雄于千里之外,这迟早要出大问题。
后来晁盖一个流寇上山,竟而鸠占鹊巢,也是大势所趋之必然事件。王伦至死也不会明白,他跟晁盖比差的就是海纳百川的气量。
晁盖格局很高,就是有些单纯了,心太大。他以为众兄弟聚在梁山一起快活,那就行了。
当宋江在梁山竖起“替天行道”大旗以招兵买马的时候,晁盖觉得这是好事,兄弟当然是越多越好。但是后来上山的兄弟,是宋江负责招聘的,这就很有问题了。
比如像时迁那样的小蟊贼,晁盖无论如何是看不上眼的,这等货色岂能与我等英雄好汉为伍?宋江却不这么认为,偏偏以鸡鸣狗盗之辈也是人才为说词忽悠晁盖,最后还以此把晁盖搞孤立了。
随着招聘的人越来越多,晁盖发现自己的嫡系还是当初的阮氏三雄等几个人,相比来说已经有些微不足道,尤其是在兵团作战上,充其量只能打酱油。
没有一个远大目标,没有一个先进理念,怎么能够聚拢人心呢?
梁山上的人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喜欢沉溺健身房练肌肉,不少人都想出去干仗,劫富济贫之外还要杀官造反以真正替天行道,何其快哉!
军师吴用当然也会因此而有了更多用武之地,这也是他弃晁投宋的一个重要原因吧。总之呢,越来越多的人都去团结在宋公明身边了。
当晁盖想要扭转颓势已经是来不及了,最后更是带着莫大遗憾和不甘领了盒饭。晁盖死后,梁山的基本盘已经定下来了,而宋江也不装了,他也有意关上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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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宋江非常清楚,自己不是韩信,底下的兄弟并不是多多益善。晁盖突然死掉,这是宋江意料之外的事情,梁山内部就此有了裂痕,宋江不得不好好去弥合。
怎么整呢?宋江玩起了迷信,他说兄弟们下山干仗一个也没有损伤,即便是失陷贼人之手,最后也是有惊无险平安归来,这说明是上天眷顾,因此我们要感恩。
于是让公孙胜这个道长带领一群道士拜祭天地,忽然半夜三更一个霹雳响,天上落下一团火,比汽车人来地球还要唬人。
宋江急忙派人去火团落地的地方去挖,于是挖出了一个石碑,上面写满了蝌蚪文,无人认识,唯有一个外来小道士认识,于是又让这位道士小哥给翻译翻译什么叫惊喜。
小道士翻译下来,却是梁山一百单八将,个个上应天星,天罡星三十六,地煞星七十二,每个人的座次都排好了,宋江当然是第一名的天魁星。
如此一来,天命所归,宋江是天命人,众位兄弟也都是天命人。就在大家惊掉下巴的时候,宋江喜气洋洋地宣布:
宋江与众头领道:“鄙猥小吏,原来上应星魁;众多弟兄,也原来都是一会之人。今者上天显应,合当聚义。今已数足,上苍分定位数,为大小二等。天罡、地煞星辰,都已分定次序,众头领各守其位,各休争执,不可逆了天言。”众人皆道:“天地之意,物理数定,谁敢违拗?”--《水浒传》第71回
就像杯酒释兵权的宋太祖也怕别人喜欢黄袍子,宋江这才急忙关上了山门。以后无论来敲门的人多么英雄好汉,都一概拒之门外,不好意思,编制满员了,没有空缺!
这显然又是当年王伦的那一套,有很强的排外性。王伦因为闭关锁国丧了命,难道宋江的脸更白就能免俗吗?并不能。宋江这么在梁山关上大门,如同戴上了金箍圈,自由已是奢谈,平等已成空话,民主更是已成虚妄,梁山注定要走下坡路了。
不过宋江比王伦要更精明些,他自己不拉仇恨,而是把一切归为“天地之意”那么也就消除了会有个林冲来噶他狗头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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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前面已经分析过,在宋徽宗的治下,只会有越来越多被逼上梁山的猛人,绝对不止于区区一百零八。
当梁山闭门不纳的时候,江南方腊那里就要热闹起来了,最后果不其然,方腊势力壮大之后直接称帝造反,江南方腊那里才有星星之火。
宋江是不会彻底革命的,他对赵官家抱有幻想,他另有所图。所以排完座次后,他立即急不可耐地搞招安。“愿天王下诏早招安”这是宋江亲笔作词的神曲,还让铁叫子乐和唱给大家听。
结果武松听后恼了,站出来公然反对,醉醺醺的李逵也本能地跟着踢翻桌子高叫不愿意招安。武松李逵可以说是宋江的铁杆支持者了,他们尚且如此,其他人尤其是底层的草莽英雄更不用多想。
可知,天降石碑排座次尽管高明,这内部的主要矛盾依旧不可避免。只要宋江强推招安计划,势必要搞得内部大出血,梁山被撕裂。
宋江也许意识到自己着急了,于是只好缓一缓。但是这个矛盾隐患并不是缓一缓就能解决的。宋江的终极目的并不是把梁山建设好,他是要以此为筹码与朝廷谈判,俺宋江不会踢球,也是有能力做个太尉的。
宋江矢志不渝,最终还是硬着头皮推招安。朝廷让他去打南方的方腊,他没有过多的犹豫,干就完了。
南征方腊,于江湖道义上完全站不住,犹如伪军来搞革命军,真是扯掉了宋公明的遮羞布。替天行道的大旗被宋江一脚踏进了粪坑里。
后来的结局如何呢?宋江献祭了梁山大半的兄弟,要做忠臣良将,却还是被赐喝了毒酒,梁山也就此一败涂地。
宋江不能代表梁山大多数兄弟的利益,固执己见就是要招安,还说是为了众兄弟好,完全无视严重内忧。梁山已经不是铁板一块。宋徽宗昏君一个,又有蔡京高俅那样的奸臣当道。
如此内忧外患的恶劣环境里,即便真的搞得一身屎尿,你宋江也未必就能做上玉皇大帝的女婿!为了当个大官光宗耀祖,宋江是真的有些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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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