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红楼梦》中,作为怡红院的首席大丫鬟;袭人凭借出色的工作能力,得到了贾母的认可;为了追求“姨娘之梦”,她又主动投靠了喜欢姿色平平的王夫人,并获得了准姨娘的待遇:月钱由原来的一吊钱,变成了二两一钱;凡是周姨娘、赵姨娘有的,她都有。
只是,拥有着“准姨娘”待遇的袭人,果真能够实现她的姨娘之梦吗?或许,鸳鸯的三个细节,说出了真实的答案。
一、宝玉想吃鸳鸯嘴上的胭脂,她对袭人的调侃。
《红楼梦》第二十四回,正直贾赦身体不适;作为贾母身边的贴身丫鬟,鸳鸯特意前来怡红院,传达老太太的意思,让他去看望大老爷。
而当她坐在怡红院中的时候,便发生了这样的一幕。
如今且说宝玉因被袭人找回房去,果见鸳鸯歪在床上看袭人的针线呢,见宝玉来了,便说道:“你往那里去了?老太太等着你呢,叫你过那边请大老爷的安去。还不快换了衣服走呢。”
袭人便进房去取衣服。宝玉坐在床沿上,褪了鞋等靴子穿的工夫,回头见鸳鸯穿着水红绫子袄儿、青缎子背心,束着白绉䌷汗巾儿,脸向那边低着头看针线,脖子上戴着花领子。
宝玉便把脸凑在他脖项上,闻那香油气,不住用手摩挲,其白腻不在袭人之下,便猴上身去涎皮笑道:“好姐姐,把你嘴上的胭脂赏我吃了罢。”一面说着,一面扭股糖似的粘在身上。
鸳鸯便叫道:“袭人,你出来瞧瞧。你跟他一辈子,也不劝劝,还是这么着。”
作为荣国府的宝二爷,在他的身上,诚然有着不少让人诧异的毛病,而其中的一个“爱吃女孩嘴上的胭脂”便是其中一个。
面对宝玉死皮赖脸的纠缠;鸳鸯无法,只得搬出袭人来,而她的那句“你跟他一辈子”,也是大有深意的。这里的“一辈子”,究竟所指的是袭人服侍宝玉一辈子;还是袭人会成为她宝玉的小妾跟他一辈子呢?
对于这一点,其实我们从袭人此时所处的位置便能体会出。虽然,她是怡红院中的首席大丫鬟,但是,在编制上,她却依然归属于贾母身边的八大丫鬟之一;如此一来,我们便不难明白,鸳鸯对她所指的“你跟他一辈子”的真实意义了。
二、刘姥姥游大观园,鸳鸯给众人分菜的细节,同样说出了这一点。
《红楼梦》第四十回,在贾母的陪同下,刘姥姥祖孙二人,有幸游玩了大观园;宴会期间,在鸳鸯、凤姐的安排下,这位乡下老妪,上演了一场风趣幽默的闹剧,引得众人欢笑不已;饭后,凤姐吃饭的时候,发生了这样的一幕:
刘姥姥笑道:“我看你们这些人都只吃这一点儿就完了,亏你们也不饿。怪只道风儿都吹的倒。”
鸳鸯便问:“今儿剩的菜不少,都那()去了?”
婆子们道:“都还没散呢,在这里等着一()齐散与他们吃。”
鸳鸯道:“他们吃不了这些,挑两碗给二奶奶屋里平丫头送去。”
凤姐儿道:“他早吃了饭了,不用给他。”
鸳鸯道:“他不吃了,喂你们的猫。”
婆子听了,忙拣了两样拿盒子送去。
鸳鸯道:“素云那去了?”
李纨道:“他们都在这里一处吃,又找他作什么。”
鸳鸯道:“这就罢了。”
凤姐儿道:“袭人不在这里,你到是叫人送两样给他去。”鸳鸯听说,便命人也送两样去
对于鸳鸯与袭人的关系,想来读过《红楼梦》的朋友都明白,她们不仅从小一块儿长大,还长期服侍着贾母,是情谊深厚的好姐妹。
只是,早已被王夫人认定成为“准姨娘”的袭人,在这一刻,在鸳鸯代表着老太太,给众人分菜的时候,却唯独没有袭人的名字;唯有李纨身边的丫鬟素云;凤姐身边的丫鬟平儿。
当然,最终在凤姐的提醒下,袭人也得到了属于她的那一份;但是,我们从鸳鸯的安排来看;尤其是她与袭人原本具有的情意,似乎都能体会出,她对袭人的真实态度。
三、鸳鸯拒婚期间,她对袭人、平儿二人的控诉。
《红楼梦》第四十六回,因为贾赦的一时兴起,生出了讨要鸳鸯做小妾的念头,引发了一场风波。
期间,在大观园中,面对心情沮丧的鸳鸯,袭人、平儿二人都极力的安慰着,只是,她们二人的这番言语,却诚然刺痛了鸳鸯原本沮丧的心。
袭人道:“真真这话论理不该我们说,这个大老爷太好色了,略平头正脸的,他就不放手了。”
平儿道:“你既不愿意,我教你个法子,不用费事就完了。”
鸳鸯道:“什么法子?你说来我听。”
平儿笑道:“你只和老太太说,就说已经给了琏二爷了,大老爷就不好要了。”
鸳鸯啐道:“什么东西!你还说呢!前儿你主子不是这么浑说的?谁知应到今儿了!”
袭人笑道:“他们两个都不愿意,我就和老太太说,叫老太太说把你已经许了宝玉了,大老爷也就死了心了。”
鸳鸯又是气,又是臊,又是急,因骂道:“两个蹄子不的好死的!人家有为难的事,拿着你们当正经人,告诉你们与我排解排解,你们到替换着取笑儿。你们自为都有了结果了,将来都是做姨娘的。据我看,天下的事未必都遂心如意。你们且收着些儿,别忒乐过了头儿!”
此时的鸳鸯,虽然心情处于极度的沮丧之中,但是,在面对袭人、平儿二人的终身大事上,她却并没有必要去刻意的讽刺她们。
再者说,作为贾母身边最得力的丫鬟,鸳鸯一向行事稳重,言语谨慎。因此,她对平儿、袭人二人所说的:
你们自为都有了结果了,将来都是做姨娘的。据我看,天下的事未必都遂心如意。你们且收着些儿,别忒乐过了头儿!”
并非由于她的情绪,而是出于她对平儿、袭人真实处境的理解。试想,服侍贾琏多年的平儿为何没有扶正?不正是因为凤姐的强势吗?因此,平儿想要获得公开的姨娘身份,唯有的可能,便是凤姐顺顺利利的替贾琏生下一个男婴,只是这一天什么时候能够到来呢?以平儿的年龄,又是否能够挨到那一天呢?
而袭人,由贾母一手提拔的丫鬟;虽然如今获得了王夫人的认可,获得了准姨娘的待遇;但最终,她想要获得公开的姨娘之位,还是绕不开老太太的决定。
正如当王夫人向贾母汇报撵出晴雯,并建议公开袭人的姨娘之位一般,精明的贾母,始终拥有着对袭人姨娘之位的决定权。
作为贾母信任的丫鬟,鸳鸯太了解老太太的为人了;或许,也正是因此,在面对贾赦想要讨她做小妾的时候,她才会表现的如此决绝。或许,在这其中,固然有她对贾赦年老色衰的厌恶;但想来,她之所以拼命的拒绝,是因为她比谁都明白,这位看似和善的老太太,其拥有的让人不容忽视的手段。
小结:
或许,通过以上的分析,通过贾母最信任的丫鬟鸳鸯,通过她对袭人的三个细节,我们便不能揣测出,袭人的结局了;她所心心念念的姨娘之梦,终究是无法实现的。因为她所背叛的贾母,并不会善罢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