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三国志》记载,曹操逃离洛京后,历尽千辛万苦,终于辗转抵达陈留(今河南开封市陈留镇)。在陈留太守张邈的帮助下,他组织义兵,准备讨伐董卓。
陈留起兵是曹操创业的开始,他招兵买马的目的,是为了攻伐乱臣贼子,匡扶汉室,实现社会稳定,而不是为了谋取自家天下。所以,彼时的曹操绝不是什么乱世之奸雄,反而是立志做一个荡平乱世、拨乱反正的英雄,绝对是毋庸置疑的汉室忠臣。
史载,陈留太守张邈,字孟卓,东平府寿张县(今山东聊城阳谷县) 人,年轻时以侠义闻名乡里,为救助别人不惜倾家荡产,很多士人都仰慕、追随他。张邈和曹操、袁绍都是好友,“绍生而父死,二公爱之。幼使为郎,弱冠除濮阳长,有清名。遭母丧,服竟,又追行父服,凡在冢庐六年。礼毕,隐居洛阳,不妄通宾客,非海内知名,不得相见。又好游侠,与张孟卓、何伯求、吴子卿、许子远、伍德瑜等皆为奔走之友。不应辟命。”他见曹操前来,很是高兴,得知曹操志向,深表赞同,不遗余力地予以支持。在张邈的号召下,陈留郡的豪族、商贾们,纷纷慷慨解囊,资助曹操,曹操自己也散尽家财,招募勇士,采买良马,组建讨逆义军。
曹氏家族以及夏侯氏家族得知曹操起兵也倾力相助。曹仁、曹洪、夏侯惇、夏侯渊等同宗弟兄率一大群本家子弟前来参加,成为曹操最得力的忠勇战将。曹仁是曹操的堂弟,年轻时喜欢练习骑射,骁勇过人,趁汉末天下大乱之机,已经拉起了一支千余人的队伍,活动在淮、泗之间,此时他率部投到曹操麾下。这样,时间不长,曹操的义军很快就扩充至五千余人。
关东联军就在曹操加紧练兵之际,恰逢东郡太守桥瑁伪称接京师三公的书信,以此号召各地起兵讨伐董卓,曹操和张邈闻讯颇感振奋,自然踊跃参加。初平元年(190年),有十几个州郡的地方长官率军靖难,组成联军,公推“四世三公”、西园八校尉之一的袁绍为盟主,发布“讨贼”檄文,共伐董卓。曹操不是刺史、州牧,兵力又少,袁绍便临时给他封了个奋武将军。“初平元年春正月,后将军袁术、冀州牧韩馥、豫州刺史孔伷、兖州刺史刘岱、河内太守王匡、勃海太守袁绍、陈留太守张邈、东郡太守桥瑁、山阳太守袁遗、济北相鲍信同时俱起兵,众各数万,推绍为盟主。太祖行奋武将军。”“张邈字孟卓,东平寿张人也。少以侠闻,振穷救急,倾家无爱,士多归之。太祖、袁绍皆与邈友。辟公府,以高第拜骑都尉,迁陈留太守。董卓之乱,太祖与邈首举义兵。汴水之战,邈遣卫兹将兵随太祖。袁绍既为盟主,有骄矜色,邈正议责绍。绍使太祖杀邈,太祖不听,责绍曰:‘孟卓,亲友也,是非当容之。今天下未定,不宜自相危也。’邈知之,益德太祖。”
曹操
关东联军有十几万人马,声势浩大,又扛起了正义大旗,可谓师出有名,曹操首次率部出征,热情很高,也抱着很大希望。他希望联军能够团结一心,同仇敌忾,一举灭掉祸国殃民的乱臣贼子,恢复国家统一,安定天下。所以,“二年,冀州刺史韩馥、勃海太守袁绍及山东诸将议,以朝廷幼冲,逼于董卓,时献帝年十岁。远隔关塞,不知存否,以虞宗室长者,欲立为主。乃遣故乐浪太守张岐等赍议,上虞尊号。”当盟主袁绍打算另立刘虞为汉帝时,曹操第一个站出来表示坚决反对:“董卓之罪,暴于四海,吾等和大众、兴义兵而远近莫不响应,此以义动故也。今幼主微弱,制于奸臣,未有昌邑亡国之衅,而一旦改易,天下其孰安之?诸君北面,我自西向。”可惜,彼时的曹操实力羸弱,势单力孤,没有震慑众人的威势,更无法左右大局。
各怀鬼胎,狼上狗不上联军虽然兵多将广,人心却不齐,各大军头都有自己的小算盘,也可称为各怀鬼胎。不仅心不齐,军队也没集中在一起,无法形成齐心合力、集中力量的优势。史载,袁绍的军队屯驻于河内郡,袁术的军队则盘踞南阳郡,孔伷部驻扎颍川郡,韩馥部滞留邺城,张邈、曹操、桥瑁、刘岱等部则屯踞酸枣。“二月,卓闻兵起,乃徙天子都长安。卓留屯洛阳,遂焚宫室。是时绍屯河内,邈、岱、瑁、遗屯酸枣,术屯南阳,伷屯颍川,馥在邺。卓兵强,绍等莫敢先进。”军队分散,难以协调一致,无法形成合力,特别是联军人人心怀鬼胎,都想保存实力,谁都想让别人先与董卓西凉军厮杀,待两败俱伤时,自己再做那个得利的渔翁。
后来,长沙太守孙坚率部从南路匆匆赶来,毫不犹豫地与西凉军鏖战,大败西凉军,孙坚阵斩董卓大将华雄,“卓遣步骑数万人逆坚,轻骑数十先到。坚方行酒谈笑,敕部曲整顿行陈,无得妄动。后骑渐益,坚徐罢坐,导引入城,乃谓左右曰:‘向坚所以不即起者,恐兵相蹈籍,诸君不得入耳。’卓兵见坚士众甚整,不敢攻城,乃引还。坚移屯梁东,大为卓军所攻,坚与数十骑溃围而出。坚常著赤罽帻,乃脱帻令亲近将祖茂著之。卓骑争逐茂,故坚从间道得免。茂困迫,下马,以帻冠冢间烧柱,因伏草中。卓骑望见,围绕数重,定近觉是柱,乃去。坚复相收兵,合战于阳人,大破卓军,枭其都督华雄等。”按理说这是多好的机会啊,若关东联军趁机发起进攻,董卓必败!可联军依然首鼠两端,谁也不配合孙坚作战,嫉贤妒能的袁术不仅不帮,反而下令停止对孙军粮草等作战物资的供应。
董卓逼迫献帝迁都长安之后,董卓畏惧孙坚勇猛,又见大兵压境,担心守不住洛京,就纵火焚烧洛阳,率兵挟持献帝西迁长安,客观地说,这是一个彻底消灭董卓的绝佳机会。可联军依然患得患失,无人率军追歼懂贼。曹操觉得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忧急异常,再也忍耐不住了,对群雄说:“举义兵以诛暴乱,大众已合,诸君何疑?向使董卓闻山东兵起,倚王室之重,据二周之险,东向以临天下;虽以无道行之,犹足为患。今焚烧宫室,劫迁天子,海内震动,不知所归,此天亡之时也。一战而天下定矣,不可失也。”曹操说得十分在理,然而,众人依然在各打小算盘,大伙儿面面相觑,无人予以响应。
曹操
激战汴水,曹操中箭差点丧命曹操深觉这伙庸碌之辈难成大事,不禁勃然大怒,他明知自己兵微将寡,仍然义无反顾,独自率部衔枚疾追。众人还是不为所动,只有陈留太守张邈看在以往与曹操的情分上,派出一队兵马跟随曹军而去。曹操率军昼夜兼程,追至荥阳汴水之时,与董卓麾下悍将徐荣遭遇,双方立即展开激战。曹操虽仅有数千兵马,却并不认怂,督军与徐荣部苦战了一整天,大挫了西凉军的锐气,徐荣也是一员有名的猛将,武艺超群,骁勇善战,西凉军人多势众,曹军寡不敌众,力战不支,兵败而归。“遂引兵西,将据成皋。邈遣将卫兹分兵随太祖。到荥阳汴水,遇卓将徐荣,与战不利,士卒死伤甚多。太祖为流矢所中,所乘马被创,从弟洪以马与太祖,得夜遁去。荣见太祖所将兵少,力战尽日,谓酸枣未易攻也,亦引兵还。”混战中,曹操被一枚流失击中,差点丢命,若不是曹洪舍命相救,曹操这次就为汉室捐躯了。
曹操献计直捣关中,联军众将领却另有盘算董卓没有受到关东联军的阻截追击,他用军队裹挟、驱赶着大量洛阳百姓,缓缓进入关中,顺利地退入长安。曹操兵败汴水后率部返回酸枣驻地,虽然感到绝佳战机已经丧失,但仍抱有希望,他向袁绍等献计说:“诸君听吾计,使勃海引河内之众临孟津,酸枣诸将守成皋,据敖仓,塞轘辕、太谷,全制其险;使袁将军率南阳之军军丹、析,入武关,以震三辅:皆高垒深壁,勿与战,益为疑兵,示天下形势,以顺诛逆,可立定也。今兵以义动,持疑而不进,失天下之望,窃为诸君耻之!”
客观地说,当时各路联军的统兵将帅都不是泛泛之辈,他们也都知道曹操的计策很好,却根本不想与董卓决一死战。联军之所以不想对董卓穷追猛打,根本原因是,这些“人精”心里都很清楚,东汉王朝已经病入膏肓,风雨飘摇,基本无可挽救了,即便把董卓灭了,摇摇欲坠的东汉政权也扶不起来,因为军阀割据,地方势力已经尾大不掉,天下四分五裂已不可避免。所以,对这些拥兵自重的地方实力派来说,保存自己的实力才是重中之重,以便于今后有力量为自己攻城掠地,抢占地盘。袁绍就曾经对曹操袒露过真实想法:“吾南据河,北阻燕、代,兼戎狄之觽,南向以争天下,庶可以济乎?”盟主尚且如此,又如何能指望其他人呢?
曹操
军阀混战,天下大乱,能臣之路走不通,兵单势弱的曹操只得另辟蹊径,率子弟兵去开创自己的事业去了曹操作为一位深谋远虑的政治家、军事家,对眼前的局势不会看不清楚,但他想当能臣之心不死,还想做最后的努力,希望大家齐心协力扶持汉廷,击灭奸贼,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由此可见,曹操与其他人比起来,对东汉朝廷要忠心得多,所以他被人唾骂成“奸雄”是非常冤枉的。这个时期的曹操,不仅不是奸雄,反而是令人钦佩的忠臣义士。
关东联军虽人多势众,由于人人各怀私心,实则一盘散沙是也,所以很快又起了内讧——兖州刺史刘岱,攻杀了东郡太守桥瑁,改任王肱为东郡太守。袁绍施计威胁韩馥,一举袭夺了冀州并逼死韩馥,然后又出兵攻打公孙瓒。袁术攻占了南阳至扬州的广袤地区,与长沙太守孙坚联合,谋夺荆州。昔日的盟友变作今日的死敌,各路军阀相互攻伐,抢夺地盘,一时间遍地兵燹,烽烟四起,生灵涂炭,尸横遍野,揭开了汉末三国军阀混战大戏的帷幕。
曹操见天下大乱,自己匡扶汉室的能臣之路已经难以走通了,只好喟叹一声,带领他为数不多的军队,开创属于他自己的事业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