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退款”是电商历史上少有的针对消费者权益的重大改革，见证了拼多多新一轮崛起。

但坏和尚念歪经，在贪婪人性的驱使下，“仅退款”变成了无比黑洞，吞噬着商家利润和大学生良知，撕裂着社会阶层。

2024年9月27日，拼多多商家大会在吉林长春市召开。

热热闹闹的场景已然成了拼多多的日常，她增长得太快了。

2024年第二季度，拼多多营收为970.595亿元，同比增长86%；净利润为320.094亿元，同比增长144%。

受此影响，官方预计的GMV增长目标从去年的4.1万亿增长到5.5万亿，同比增长率约为34.15%。

大会上说“力争达到”，颇有点大国设定GDP增长目标的意味。

但是，另一项关系拼多多底层根基的指标：商家平均利润率，官方没有数据，抑或是没有统计口径。

这也有些政治味，只说想说的，回避不想谈的。

据商家私下会谈透露数据，三年前加入拼多多的资深商家大约还有12%-15%左右的毛利，在激烈内卷中维持；最近2年加入拼多多的商家，平均利润率只有5%-8%。

拼多多内部执行的是多组盯一个商品品类，谁价格好获得最大流量，即“内部赛马”机制。随着平台的“流量歧视”加深，中小商家日子并不好过。

而“仅退款”，更是雪上加霜，内卷到了极致。

商家们都是传统行业转战线上的老将，能够控制情绪，大体比较客观。他们反映，“仅退款”服务消费者，保护消费者利益和平台声誉，本没有错。

但如果“仅退款”被恶意利用，引来了一大帮骗子、小偷和贪欲者，那就不是设计者初衷了。

游戏慢慢玩不下去了。

“仅退款”变成了大黑洞，收到货马上退，无正当理由退。商家地位卑贱，客服用尽好话，就是协商无果。“其实就是对方不付钱，要吞你货。”

用户随便提出个什么理由，就能不付钱。能多次不付钱，能在一个行业扎根，各个商家之间都不付钱，还到处传播此类经验，培养一大批“白嫖党”。

今年的长春大会，商家除了表面上捧场，受损失的几个主要赛道，服装、大衣、化妆品、家居用品等，都有代表性商家找到供应链部门，要求商讨解决方案。

拼多多的反应并不积极，只是说“仅退款是公司的统一政策”，要求大家忍耐。

商家是抱着“白牌-厂牌-名牌”的IP建设思路来的，才愿意给平台和消费者让利，以利润换流量。

可现实，一边是个位数、小两位数的毛利率，一边是“仅退款”被骗一单抵消六七单毛利的惨痛数据，商家们害怕了。

他们在不断失血，平台袖手，反诉无门，怨气深重。

10月13日，另一场大会在杭州召开。与商家大会不同，这场大会是半地下召开，参会者凭邀请函入内。

主办方确立了“会员制邀请”。

黑夜中驾车而来的人们，有着共同的特征：

他们都是“仅退款”中重大赛道受害者，被贪婪的C端用户坑了数百万以上（金额必须出具数据验证）。

商家终于决定，聚在一起，绕开平台懒政，一个个找到吞他们货的人，酝酿反击。

一场风暴在京杭大运河畔呼啸而起。

他们是“起诉者联盟”。

矛头指向山东、河南、江西、四川、江苏等八个省份的20多所高校的80多个系科的2万余ID。

受害商家认为，这些ID已经不能称为“用户”，他们是诈骗罪的犯罪嫌疑人。

手法很低俗：

例如一件2000多元的女式大衣，商家毛利不过10%，几乎全部让利给了用户。

某高校用户选购完毕，物流正常送达也签收了。

不到一个小时投诉+“仅退款”。拼多多首先启动退款程序，钱回到用户手中。

大衣价值较高，商家要求货物原路径返还，包装可以不论。

客服与这位女大学生沟通三轮，好话说尽，对方就是不退货。

理由有三种，从录音来分析，更像辩解和话术：

1、 货不对版型。听上去合情合理。客服说直播都是对版型的，不可能出这种错。要求用户拍照来验证，不拍照；

2、 质量不好。大衣穿在身上不到数小时，到底有什么不好？说不出来。

3、 上述两个理由都无法取得和解，女大学生又提出“精神赔偿”：你电商影响了我的情绪，需要进一步理赔。显得非常理直气壮，借此粉饰太平，掩盖自己涉嫌犯罪的事实。

客服提出符合平台退赔规范的退赔险、退赔费用，甚至也能答应适当的“精神损失费”，对方还是不满意——掩盖了她的核心利益点——我拿到了钱，但不退货。

复杂就复杂在，本属正常的沟通，又被伶牙俐齿的大学生带到了“女权”轨道上。

“意思是说，女大学生有特权，你得罪我了，就要付出代价。可我怎么得罪你，你又说不清楚。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不就是耍流氓，要吞我们的货吗？既要保持自己的形象，又要占小便宜。”

客服很多人都是同龄人，有理说理。

只要被戳中痛处，这批黑用户要么破口大骂，要么下线拉黑微信，打电话也不接，人海蒸发。

据悉，这批嫌疑人ID中，80%左右是女大学生，20%是男性；女大学生中，又有相当比例是文科生和艺术类学生。其中惯犯惯用女权来掩盖犯罪事实，令人不齿却又无可奈何。

山东、河南、江西很多学校及其重点受灾系科，已经在商家群中臭名昭著——拿东西不给钱。

还有甚者，吞货数十个商家，满屋子的衣服、饰品都是“仅退款”得来的，非法收入超过数万。还专门在高校论坛和专业的白嫖论坛上发帖子，传播“吞货”心得和风险转移法，引来一大群围观者和效法人。

平台虽然也有查大数据，针对恶意投诉用户有策略，但对商家的保护力度依然不足，被指“拉偏架”。

宠用户伤了人。但商家也不是全然没办法。

磨到最后，商家也来了火气。大一点的电扇公司都有法务部，直接法务上了。

开端还是正常会谈，用户以为换了一组客服，说到最后，法务口气硬朗：你实在不退货，也可以。我们正常走法律程序。

“请你考虑清楚。”六字力重千钧。

按照你给平台的收货地址，一般是学校和家庭。公司律师函寄到你的上述收货地址，顺带给学校、党工委和团委也邮一份。

家庭收货地址通常也是公安立案通知的寄送地。

好笑死人。一旦到商家下定了决心斗争到底，大部分黑用户一轮就怂了，尤其是趾高气昂、口才过人的文科女大学生，三分钟内认清形势，表示退货。

真贱。

杭州律师圈有资深律师指出，根据我国刑法，通过非法手段、欺诈方式，不当占有他人财物金额超过5000元以上，就可以立案。

诈骗罪以实际物品金额定损，以杭州为例，诈骗公私财物金额在1-5万，一般为数额较大，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管制；金额在5-10万，处三年以上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管制。

心理博弈流程是，这批骄狂的大学生为了贪小便宜，赌商家不会为了一点小钱，针对个人下手。

而商家目前等待黑用户麻痹大意，累积到一定立案金额以后统一出手。

“起诉者联盟”周边不乏看到机会的律师所。

现在律师都缺案源，有律师建议可以累积一批以后与当地法院谈（当地财政也缺钱），采用简易流程快速处理一批类似的大学生欺诈案，理赔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一旦走上法庭，取证、论证都简洁，没有社会阅历的大学生博弈能力弱，中产家庭又积极愿意掏钱和解。

在“谅解书”环节，商家予取予求，往往收获不小。法务部都设了自己的KPI指标。

这个混乱时代，吞没一些人，谁会在乎？

有脑子、有良知的商人，能做大都有点根底。他们也在掂量轻重，考虑社会影响，力争和气生财。

“培养一个大学生不容易。例如帮信罪、信用卡罪，一个污点，一生就毁了。”

“谁家的娃不是娃。不到最后，都不愿意撕破脸的。”

据悉，“起诉者联盟”最后酝酿期大约为几个月。目前也在看用户沟通结果和平台意见。

受伤严重的商家已不太寄希望于官方的介入调解，收集证据等待战机。

用户的风险转移毫无效力。

按照网络帖子，在单个商家处，累积到差不多金额，要及时收手，转到另一家去薅。

联盟后的商家可以跨平台、跨商户，共同出具受损金额，方便警方统计，累积金额、并案处理的策略可以一击致命。

“一个人身上挖出更多同类案件，理赔一次性处理。”

“盈亏同源，你怎么挣的钱怎么亏出去。对用户来说也是一样。”

等到时间走过2025年春节后，大势就走向恶化，可能再无转圜。

“中国的律法，立案难，撤案更难。”

被立案起诉后，再退货也是无济于事——犯罪事实认定的节点已过。其实就真的不用退了。

也有人认为，九紫离火运必然有牺牲品。不毁掉一批破坏规则的人，就无法造就另一批遵守规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