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狠,站不稳,手不毒,人不服。
尤其在街头厮混,从来讲的就是一个狠字,不仅要对别人狠,对自己也要够狠,人家才会惧你三分,不然怎么镇的住场子?
在晚清的残酷街头,从天津、苏州到南昌,就有这么一群狠角色,靠着一股子狠劲吃上了这碗偏门饭。
一:津门吃宝局
天津,又被称为津门,自古就是北方重要的港口,从晚清漕粮改海运之后,更是一举成为当时最为繁荣的城市之一,同时也催生了一个行当:吃宝局。
所谓“宝局”,就是赌场,“吃宝局”,就是指以赌场为生、去赌场收保护费!当时叫做“例定钱”,每月按时收取。
开赌场的人本就不是什么善茬,大多有权有势、黑白两道通吃,而想吃上这块“肥肉”的混混多如过江之鲫,即便以赌场的势力也烦不胜烦。
经过无数次的交锋博弈后,当时的天津包括北京城一带,形成了大家默认的“道上规矩”:即交保护费可以,可只能交给一个人,而这个人必须证明自己是这一带最狠的角色!
这一招相当于巧妙地将敌我矛盾转化为人民内部矛盾,混混之间必须通过“斗狠”进行残酷的业内竞争,角逐出个人单项冠军,而赌场则坐山观虎斗。
比如此前张三去到赌场砍下自己一根手指,证明自己够狠;而下次李四去到赌场砍下自己两根手指,证明自己比张三狠,那么如果张三自愧不如、无法做到,这家赌场所谓的每月“例定钱”,自然转交给李四去收了。
当时有个叫田升的赌场常客,讲述了自己亲眼目睹的一次“吃宝局”的场面。
那日他正在赌场中耍着牌九,突然有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上面没穿衣服,下面也不穿裤子,就用条白布系在腰间遮蔽一下,浑身酒气熏天,昂首阔步走进来,旁若无人地站在那里破口大骂。
有见识的老赌客瞥了眼就道:“又来了个不知死活想吃宝局的。”
几个看场子的打手也懒得废话,操起赌场门口的白木棍冲着年轻人就是一顿狠揍,边揍边道:“服不服!”
那少年也不还手,就是挺在那里任由人家打,也不求饶也不喊痛,只是骂得越来越大声。
有几个赌客手气不佳,听得这番动静更是心烦气躁,当下也走过去抡起白木棍朝年轻人身上招呼,跟着在那骂骂咧咧道:“服不服!”
就这么几个人打累了,又有其他赌客、打手换上,就听棍击声、打骂声不绝于耳,最后人都换了好几拨了,个个抡得胳膊酸疼,那年轻人也被打得体无完肤、口吐鲜血,趴在地上奄奄一息,却仍在那里喃喃骂不绝口。
前后打了将近一个时辰,这小子愣是没有说一句求饶的话,所有人或戏谑、或凶狠的表情,至此都慢慢变成了个大写的“服”字!
第一次见识这场面的田升,全程看得目瞪口呆: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过这等狠人!
所有人这才住了手,随即都跟变脸了一般,嘴上连连嚷嚷道:“好汉,好汉!”一边赶紧给他灌服童子尿,又用温水给他讲身上的血迹擦洗干净,然后将他抬到赌场老板那里。
至此,这个“宝局”算是吃成了!
这可是经过了群众的检验,一点都做不得假,所有人都心服口服,赌场也心甘情愿每个月给这等“好汉”奉上一笔“规例钱”。
二:苏州霸王餐
石臼,是用石头凿成的舂米谷等的器具。
当时苏州有个混混,绰号就叫石臼,寓意皮糙肉厚,就是只打不死的小强!
此人一天不跟人打架斗殴,浑身就皮痒痒。不管对方多少人,挥着拳头就上,大有 “平头白发银披风 非洲大地我最凶”,“生死看淡、不服就干”的风范!
有次石臼哥去一家大酒楼吃饭,吃饱喝足拍拍屁股就走。这是要吃霸王餐呐!酒保自然拦住他要他买单。结果石臼哥大喇喇来了一句:“你爹我最近没钱,下次再给你这个乖儿子。”
酒楼上下勃然大怒,纷纷跑出来冲着他诟骂不止,吃霸王餐的见多了,还从没见过吃得这么嚣张的!
石臼哥也被骂得不爽之极,平日都是“湾仔一向我大晒我玩晒,洪兴掌管一带”,当即吐了口唾沫,抡起板凳就砸过去,顿时引起一场混战。
“论劈友我不言败”,石臼哥一边“狂歌怒啸”,一边兴奋地全身发抖,见板凳抡板凳,见碗碟砸碗碟,就这么一个人跟酒楼上下十几号老板员工对砍,这一场打得那叫一个天昏地暗、血流漂杵。
最终,石臼哥被打得只有出气、没有进气,而阖店上下十几号人也都人人带伤、筋疲力尽。死也别死在店里,当下大家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眼瞅着不行了的石臼哥,连拖带拽扔到外面大马路上。
没想到才过了几天,这石臼哥又来了,身上包得跟木乃伊一样,却仍咆哮如故,那不屑的眼神,写满“我只想整死各位,或者被各位整死”。
店里上下看着他,俱都眼角抽搐,心里是真打怵了:真是石臼一个呀!
这位爷实在得罪不起!当下老板服软,不仅恭恭敬敬请他白吃白喝一顿,还小心翼翼送上几千文钱。
三:南昌范瞎子
前面几位已经够狠了,但是若说到最狠的,让人念着名字就连骨头缝里都冒寒气的,还得数住在当时江西南昌顺化门外的范瞎子。
这个范瞎子以前可不瞎,他年轻时候出了名的好勇斗狠、屡教不改,当时整个南昌范氏大家族被他祸害折腾得不轻,几次将他扭送官府,可回来之后闹得更凶更厉害,以致所有人都怕了他。
某日族中小聚,大家说起这事,俱都咬牙切齿,却又莫可奈何。有个族叔喝大了在那大言不惭道:“你们要是有本事把他抓起来,我就敢把他两只眼睛抠掉,看他还怎么横!”
没想到借着酒劲,一桌人当即起哄,还真将范瞎子从家里绑了带过来。范瞎子起初看众人闹哄哄,心里还在冷笑,看后面怎么收拾你们。可眼见这群人酒气冲天,一个个脸红脖子粗似乎失去理智的样子,这才有点发慌:这群醉鬼是要玩真的!
可不管他如何痛哭流涕、磕头认错都已经晚了,那族叔豪气冲天地大喝道:“今天我就要替族里除掉你这个祸害!”当即就用手直直插进范哥眼眶里,任他如何撕心裂肺、痛苦惨嚎,就这么将他两只眼珠子给活生生地抠了出来!
旁观人见血流满地,这才吓得酒都醒了。可事已至此也于事无补,再说趁着这股劲干了也好。
范瞎子被抬回去,在床上辗转痛苦了几个月,好了之后果然老实消停了。从此族里少了个恶霸少年,多了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逢人就笑呵呵的范瞎子。
如此太太平平的过了十几年,范瞎子似乎也早就忘记了这桩惨事,那个挖他眼睛的族叔后面因病去世的时候,他还专门去送了一程,哭的那叫一个伤心,好像老爷子挖的是别人眼睛一般。
除此之外,他就是每日忙着去南昌城里摆摊卖卦,还跟族叔的四个儿子都处成了好朋友,得空常买酒买肉去找他们小聚,说道都是因为老爷子,才让我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光绪五年(1879年)腊月,族叔的两个儿子要去城里办事,范瞎子也一道去城里摆摊。
办完事、收完摊,天色已经擦黑,范瞎子就领着他们去到城里的范氏祠堂,这里平日没人,他有时候赶不及回家也在这里落脚,都是自家地盘,总比打尖住店省钱。
祠堂里就有一张床,那就挤挤吧,寒冬腊月的,三个大男人挤挤也暖和。
到了大半夜,范瞎子悄悄掏出一把匕首,将睡在一块的族叔家两个儿子,就这么开膛破肚给杀了,现场惨不忍睹,血流满地,肠子洒了一床,血腥无比。
范瞎子杀完人就去县衙投案自首,带他回去验看现场的时候,多年的老捕快见了一幕都不敢细看,新来的更是大吐特吐。唯有范瞎子丝毫不受影响,他本来就是个瞎子看不见嘛!只是语气淡定地将前因后果、如何作案,平平静静地娓娓道来。
现场的捕快衙差看着眼前这个瞎子,心中都泛起一阵寒意,似乎此人只有外面一层皮是人类,而里面仿佛住了个妖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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