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8月17日，福州宣告解放，福州古城终于从黑暗走向光明。

而就在人民群众纷纷庆贺之时，一场巨大的阴谋正在暗潮涌动，中统和军统留下的特务，都不约而同地盯上了一家临时野战医院。

没有想到，短短几天，两名负伤的解放军战斗英雄牺牲在特务的匕首之下。

而这名特务，来无影去无踪，近乎毫无破绽地完成了“密室杀人”。

如此高智商的凶手，她留下的唯一破绽，竟然是一块苔藓。

这桩奇案，就要从一座陈旧的老祠堂开始说起。

福州东门外市郊的庞家祠堂，在福州刚刚解放之后就被紧急征用，作为福州当时最大的临时野战医院。

这座祠堂建于清朝乾隆年间，当时庞氏家族人数众多，族中为官者不少，撑起了整个家族，祠堂占地三十亩，讲究庭园设计，种满了花草树木，简直就像是一个私家花园。

不过，庞氏家族鼎盛期很快过去，此后整个家族再也没有出过一个厉害的人物，搞不起繁重的祭祀仪式，这祠堂也就被后人所放弃了。

刚开始，国民党政府本想修建学校，后来日军占据福州，这里就成了军用仓库。

日军投降之后，这里就成了国民党的军用仓库，并且一直持续到1948年。

福州解放后，这里交由解放军第十兵团卫生部使用，医务人员进驻的同时，医疗设备和药物也搬了进来，效率之高让当地人瞠目结舌。

三天之后，600多名伤员就住进了庞家祠堂里面。

这些伤员并非都是我军在战场上受伤的官兵，也有被流弹伤到的群众，还有一些出于人道主义救助，收容的一些受伤的国民党战俘或者投诚的国民党官兵。

要维持如此大规模医院的运转，就必须要一定数量的后勤人员。

这些后勤人员只有少部分是随军而来的，大部分则是在当地召集的。一般情况下，这些群众大多行动积极、思想进步，从没有出过什么事儿。可偏偏在这医院接收病人的第四天，就发生了一起命案。

这天相当闷热，到了晚上终于开始下起小雨来。最近难得有这样凉快的天气，病人们难得能睡一个好觉。

凌晨3点，外科值班医生曹医生和两名护士值班巡查病房。当时外科的住院区分为“重、中、轻”三个病区，顾名思义，就是按照伤员受伤的程度分开。

曹医生他们刚刚走出两间重病病房，就听见不远处的三号病房传来了一声惊叫。

曹医生马上跑了过去，三号病房很小，里面住着6名重伤病人，刚才发出声音的病人在0303号床，他下半身因为被地雷炸伤而不得不截肢，现在还在康复之中，上身还不好动，只有脑袋侧着。

而他看的方向正是0302号病床，0302号病人一动不动，床下面已经是一滩血，这鲜血还在不断地向下流淌着。

0302号病人是一位解放军连长，3天前在战斗之中被敌人的枪弹打中了腹部。

这位战斗英雄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奄奄一息，是诸位医生经过3个半小时才救回来。当时盘尼西宁（青霉素）价格高昂，医院还专门调给这名病人用。

在众人的努力之下，0302号病人的病情已经稳定下来了，没想到他没有牺牲在战场，而是牺牲在这令人胆寒的暗杀之中。

医生查看了0302号病人最后致命的伤口，这是匕首留下的刀伤，凶手是一定要置被害者于死地，刺入之后还搅动了一圈。

看着苍白的白布盖上了战斗英雄的容颜，在场的医护人员都悲愤不已。

庞家祠堂野战医院的政治委员林毅君下令立刻封锁庞家祠堂，对医院内部的人员进行了一次大调查，医院里里外外都进行了搜索，但什么线索都没有找到。

第十兵团司令员叶飞接到下级报告之后十分震惊，下令本兵团所有野战医院、救护所都要加强防备，防止类似的案件再次发生。

同时，兵团保卫部需协同福州市军管会公安部，一定查明真相，抓到凶手！

当时福州市公安部还没有完全成立，军管会公安部部长梁国斌在解放军渡江战役之后曾担任苏州市军管会公安部部长、苏州市公安局局长。第十兵团向福建开进之时，苏州市军管会公安部就抽调了一部分骨干，组成福州公安局的主要班子，由梁国斌领头调往福州。

案件发生之时，这批人员还在赶往福州的路途之中，只有先行的60人撑起了整个军管会公安部，还没有来得及接收国民党福州市警察局。在此情况下，福州市军管会公安部人手奇缺，但梁国斌还是抽出了一名同志负责此案，这名同志叫董冰生。

董冰生，26岁，是山东老区的公安干部，后来在苏州公安局担任政治保卫侦查员。他虽然年轻，但办案经验丰富，组织给他安排了两名助手，一名是第十兵团政治部保卫部的保卫干事马江和庞家祠堂野战医院唯一的保卫干部王望霖。

三人在收到任务之后立刻在庞家祠堂碰了个头，王望霖将案件的情况简单介绍了一下。

当天晚上案情发生之后，走廊上没有一个脚印，要知道当时外面正在下雨，如果是外来人员进医院作案，肯定是会留下泥水的印迹。而且窗台上没有发现攀爬的痕迹，窗户角落的蜘蛛网都是完好的，那么凶手只有可能从走廊进来。病房很小，还有其他5名重伤员，他们都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响。

专案组三人随后就去了现场查看，为了保护好现场，其他伤员已经被转移了，2号病床上的血迹还在，地上的血迹也保留着。

董冰生仔细勘察了现场，确实找不到任何其他线索。

庞家祠堂花园的两面都是用竹篱笆围着的，另外两面则是高高的围墙。用来扎篱笆的竹竿顶端都是削尖的，当年建造的时候也有防盗的目的。专案组将这些篱笆都检查了一遍，发现所有的竹竿都完好，并没有被折断，说明凶手不是从篱笆翻进来的。

凶手如果从外部进入还有一种方式就是通过祠堂的围墙爬进来，但这些围墙上都有爬山虎，如果想要攀爬进来，多少会在爬山虎上面留下痕迹，但仔细辨别却没有。

看来，凶手就是医院内部的人。他在医院大楼医生护士巡查的时候，当着这么多病人的面，无声无息制造了一起离奇的杀人案，并且无声无息地离开。

董冰生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医院的政委林毅君同志，林毅君面色凝重，董冰生说的很有可能，医院的潜在危险太大了。他要求专案组要尽快查明真相。

专案组经过讨论，决定就从医院内部入手。

医院的管理人员全是军人，后勤人员之中绝大部分也是军属，这些人先排除嫌疑。

其他的医务工作者和后勤人员，有不少是在医院成立之后从当地招募的，这些人员的身份其实也经过了部队的审核，但不能确保每个人都没有问题。

最后就是正在医院之中治疗的少部分国民党官兵伤员，还有一些被误伤的老百姓。

筛查工作开始，首先当天晚上巡逻的守夜人都有不在场证明，经过仔细调查后排除了。

住在医院中的四名老百姓是一家，夫妻俩烧伤严重，两个孩子都很年幼，也被排除。

国民党伤员在安排病房的时候就很注意，将他们安排在单独的病房里面，毕竟他们之中还有战俘。

庞家祠堂有二十多名国民党官兵，专案组成员对他们进行了重点的询问，结果发现了当天晚上有一个叫陆宝根的人违规出了医院。

陆宝根是国民党军队的一名班长，在战斗之前带着整个班投诚，被另一名国军军官发现，发生了内讧，他在对战之中打伤了胳膊。

陆宝根被专案组喊来问话，他看起来表情就不自然，还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后来干脆就不开口了。

这时候，董冰生接到了军管会公安部同事小封的电话，小封告诉他鼓楼区出了一起命案，有个姓黄的寡妇被人杀死在家里。

邻居说，前一天晚上看到了一名手臂打着石膏、脖子上吊着白布的男人鬼鬼祟祟地来敲黄寡妇的门，所以现在他们正在一家一家询问医院，筛查手臂骨折的可疑人员。

董冰生这一听，好了，小封是得来不费工夫，陆宝根很有可能就是杀死黄寡妇的人。

小封一听董冰生大致说了过程，惊喜异常，马上过来，在董冰生的陪同之下审问了陆宝根。

原来在解放前，陆宝根和黄寡妇是姘头。陆宝根藏了一批贵重财物在黄寡妇那里，他见解放军接受了他们这些投诚官兵之后并没有任何没收财产的意思，就想要找黄寡妇偷偷拿回来，结果黄寡妇一定要和陆宝根平分。

前一刻两人还在卿卿我我温存，后一刻陆宝根就将黄寡妇直接杀了。

陆宝根在证据之下也只能主动交代，小封将他带走继续调查，而董冰生三人的查案，就又要从头开始。

20多名国民党官兵一一筛查结束，他们全部没有作案的时间和条件。

专案组正准备开始着手对医院后勤人员开始筛查之时，另一起谋杀案发生了。

这次牺牲的是中病区5号病房的一位解放军班长，因为在战斗之中炸伤了眼睛，他的一直眼球被摘除，另一只眼睛还在治疗之中。

这位班长为了能够早日康复，继续战斗，一直忍痛配合治疗，每天要用纱布蒙着眼睛。

被袭击的这天晚上，病房里没有灯，他可能是已经感觉到不对劲，同病房的伤员听到他喊了一声“什么人”。

这一声惊动了当时正在值班的护士，她立刻冲到了5号病房，可惜没有追上凶手，只注意到这是一个留着长发的女人。

随即，整个医院的医生护士都被惊动了，所有人都被发动起来寻找这个凶手，而被害的班长胸口还插着一柄匕首，很显然凶手因为被人发现逃的时候非常慌张，连匕首都来不及拔出来。

和上次一样，专案组根本找不出凶手是从哪里进入案发现场的，中病区外面有一片平台，是日军当年用水泥浇的，平整的水泥地上也没有看到任何留下的脚印。

董冰生带着凶器去做技术鉴定，当时国民党警察局的部分技术警员被留用，他们一眼就看出了这匕首是国民党军统局配发的专用匕首，匕首是美国制造的，抗战时送给军统局500把，这就是其中一把。

而在这把匕首上是没有任何指纹的，这名凶手训练有素，作案的时候带着手套，而且第一起凶杀案的凶器也是这把匕首。

现在看来，这名凶手就是国民党的一名特工，这是政治谋杀案，两起案子的线索都指向一处——凶手藏匿在医院内部。

既然知道凶手是一名女性，那么排查的范围就小了一圈。

医院内的女同志都被列入了调查范围，特别是头发长的女同志。

这些女同志每个人都收到了一张调查表，她们要在表上填写两次案发之时她们正在何处，是否有证人。

这一番调查下来，只有一名女护士蒋伯瑶有嫌疑。

蒋伯瑶，23岁，1948年曾在国民党济南军队战地医院担任外科护士，济南解放之后，就在解放军的劝说之下参加了华东野战军苏北兵团。

蒋伯瑶说自己当天正在宿舍里面睡觉，可巧两次案发之时，宿舍里面都只有她一个人。加上她曾经在国民党军队里面待过，所以让专案组觉得有些可疑。

蒋伯瑶在面对专案组的询问之时显得有些不耐烦：“没有人证明我就没人证明呗，组织就看着办吧，我无所谓。”

董冰生好心劝说，希望她能仔细想想，是否有人可以给她作证，证明自己的清白，但她不为所动。

见她如此抗拒调查，专案组很气愤。但蒋伯瑶一句话让大家都觉得她不像是凶手。她说：如果我真的是凶手，我绝对不会用匕首杀人，我就是外科的护士，直接拿手术刀不就成了。

而且专案组询问了宿舍管理员，案发两个晚上，宿舍没有一个人出来，就算蒋伯瑶从二楼跳下来，下面是成片的蔷薇花，带着花刺，蒋伯瑶掉进花丛之后必定会在身上留下痕迹。

专案组正欲排除蒋伯瑶的嫌疑，突然，一名叫阚勇强的军医提供了一个线索。

阚勇强的宿舍在蒋伯瑶楼下，他说第二起命案当天晚上，他半夜起身喝水，看见有人抓着绳子从上面吊下来。

董冰生转念一想，如果是经过严苛训练的特务，是可以借助绳子将自己甩出去，不接触蔷薇花从。

如果真的是蒋伯瑶这么做，她的绳子和手套说不定还来不及处理。

专案组立刻对整个宿舍大楼进行了搜查，竟然让他们在二楼卫生间的水箱里面找到了一副白手套和一卷粗麻绳。

然而就是这两件证物，让董冰生眉头更加紧皱起来。

麻绳是旧麻绳，处处脏兮兮的，而白手套上的污渍并不多。麻绳上陈年的老污渍，如果戴着手套沿着绳子往上爬，一定会留下深深的痕迹，根本洗不掉。

显然，这两件证物是有人想要栽赃蒋伯瑶。

于是，董冰生立刻将嫌疑人从蒋伯瑶转移到阚勇强身上。

阚勇强，江苏人，曾在日本留学学习外科，在抗日期间给日伪陆军医院做外科医生。后来还在同乡郑某的介绍之下加入了“军统”。

1947年，当上了上尉军医的阚勇强随军作战，没想到被流弹所伤，那些曾经被他救过的国民党官兵全跑了，一个都没带他走。

他大骂国民党无情无义，后被解放军救了下来，主动要求做解放军军医。

阚勇强这背景实在有很多值得推敲的地方，而最关键的是，专案组从其他医务人员口中得知，阚勇强曾经热烈追求过蒋伯瑶一阵子。但蒋伯瑶对他根本没有兴趣，阚勇强从前做事就是胆大不计后果的，写了一封封露骨的情书，蒋伯瑶烦不胜烦，就把情书公开了。

这件事当然被上级狠狠批评了一顿，两个人都没捞到好处，阚勇强从此之后还恨上了蒋伯瑶。

专案组将阚勇强喊来，对他身上的疑点一一询问。阚勇强知道自己不交代的话直接会被当作凶手嫌疑人，他只得实话实说。

原来在他听说蒋伯瑶已经被专案组怀疑之后，就动了歪脑筋，想要直接将蒋伯瑶的罪名坐实。

后果可想而知，阚勇强终究害了自己，被解除了军医的职务，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这一场闹剧之后，专案组手上“长发女性”的线索又断了，一切又要从头开始。

此时，庞家祠堂又接连发生了两件事，让20多个小时几乎没有闭眼休息的专案组更加精神紧绷。

专案组的调查虽然让医院氛围紧张起来，但是医务人员的工作量并没有减少。

庞家祠堂有一位老军医曾经在德国留学，尤其擅长眼科手术。兵团卫生部将眼睛有伤急需要治疗的伤员都送到了庞家祠堂，这一大批伤员有我军伤员，也有国民党军队的，这就让整个医院的环境更加复杂。

8月24日下午到25日凌晨，这位老军医一直在手术室里面，中途只喝了半杯奶粉。

医院人多起来，加上之前的命案，现在安全保卫工作非常严格，林毅君政委亲自坐镇，夜间不间断巡逻。

然而就在25日凌晨，竟然全院都停电了。而老军医此时正在进行一场眼科手术，好在老军医随军多年，他早就准备好了电筒，让护士用电筒照明，保障了整个手术的顺利进行。

配电室的师傅刁师傅是资深电工，在当时是可遇不可求的老技术人才，整个医院上上下下都很尊重他。而且从庞家祠堂医院建立以来，这谢天刁师傅都没有回过家，就是为了保障医院的电力系统正常运行。

可偏偏这一天，刁师傅竟然在厨房睡着了，林毅君靠近一闻，他全身上下都是一股酒味。

刁师傅被喊醒之后才知道出了大事，他赶紧去配电间检查，才发现是跳闸了。

但他百思不得其解。

他心中很清楚最近医院绝对不能出差错，在下午才将所有的设备检查过，连稍微旧一点的线路都给换了，闸刀更是擦得干干净净，他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林毅君，林毅君陷入沉思之中。

另一边，专案组三人原本在办公室地板上躺着，短暂休息一阵子，在停电之后，他们也被嘈杂的声音惊醒了，但停电这件事他们也不懂，就坐在办公室里等待。

三人睡意全无，就开始聊起了案件，这一聊就聊了一个小时，依旧毫无头绪。

正在此时，外面走廊突然一声枪响，有人大声喊道：“抓住他！”

三名侦查员几乎同时跳了起来，拿起手枪就往声音的方向奔去。

凶手，果然又回来了！

这一次，凶手瞄准的对象是一名侦察兵出身的副营长，这位伤员因为踩到地雷丢失了一条腿，但恢复不错，精神很好，即便是在医院中还保持着高度的战场警惕性。

这名凶手大概也没想到这一次会遇到硬茬，副营长感觉有人靠近，下一刻就从枕头下面抽出了寸步不离的手枪，对方还没举起刀，他的手枪已经瞄准了她。

当时正在黑夜，副营长只能看见那个黑影敏捷地闪过，那一瞬间他生怕自己在黑夜中误伤他人，只能对着天花板开了一枪。

走廊上的护士也看见一个黑影以极快的速度跑向对面的病房，对面病房的伤员被惊醒，亲眼看到她以不可置信的速度从窗户跳了出去。

警卫排的一名战士站在窗外看到了黑影，他用了最大的力气追上她，然而根本没有办法缩短距离。凶手不仅跑得极快，还在半路推倒了一把扫帚，警卫战士没有注意，被扫帚绊倒。

等他起来再追上去，却只有空荡荡的后院。

后院不大，一眼就看完全貌，中间只有一口井。井里有水，水里没有人。围着院子的栅栏完好无损，墙上的壁虎完好无损。

凶手再次消失了，消失得如此彻底，就像是一个鬼魅！

一群人在院子里一寸一寸地搜索线索，董冰生则走出了院子，在外面看着路旁用于架设电线的三脚架。他询问刁师傅这三角架可不可能吊下绳子，让人从栅栏上晃过去。

刁师傅取来了梯子，仔细看了每一个三脚架，上面都是铁锈，哪有什么绳子的痕迹。况且警卫战士跌倒爬起的时间，凶手逃走就很不容易了，更别说是收走牢牢系在铁架上的绳子。

董冰生紧紧皱眉。刁师傅一边摇头一边说：“最近这庞家祠堂发生的一件件都是怪事儿，就说这电闸吧，我14岁去南洋当学徒，做了32年的电工，从没见这样跳闸的！闸刀金属片我明明用砂纸仔细擦拭过，不可能接触不良。晚上用电基本不会超负荷，而且就算是超负荷，也应该出现保险丝熔断的现象。”

刁师傅将自己的疑惑说给专案组听，王望霖突然道：“有没有可能，是凶手故意动的手脚呢？”

董冰生问刁师傅：“您怎么偏偏这天喝了酒？”

刁师傅略有些尴尬，解释说：“我本来就喜欢喝酒，每天都要喝几杯，最近一直没回家，也就每再喝过。昨天傍晚吃完饭的时候，瞧见食堂大厨陈晋坊正在喝酒，哎哟，那酒香直往我脑壳子里面钻。陈大厨请我一起来喝，我想着配电间我都已经仔仔细细检查好，安排好了，就小喝了两杯，没想到竟然喝醉了！”

专案组便找到了陈晋坊，陈晋坊也不隐瞒，说这酒是炊事员陶辛涛在刚刚吃饭的时候送来给他喝的。

专案组正准备去找陶辛涛了解情况，警卫排长却赶来告诉了董冰生一个重要线索。

有一名炊事员无意中发现陶辛涛正在煤堆里面鬼鬼祟祟做什么。陶辛涛被安排的工作和煤没有什么关系，他来这里做什么？

联想到最近发生的几起怪事，这名炊事员也警惕起来，他在刚刚陶辛涛所在的地方仔细深挖了挖，结果挖出了一个带锁的箱子。

炊事员将箱子交给了警卫排长，警卫排长交到了董冰生手上，董冰生他们将箱子打开之后发现，里面竟然是两支美国制造的左轮手枪、一百多发子弹、八个手榴弹、黄金银洋若干和一沓盖着“内政部调查局”印戳的空白委任状。

前一个军统来的女杀人犯还没找到，现在又出了一个“内政部调查局”（前身为中统）的特务。

而此时陶辛涛已经借口采买，从庞家祠堂逃之夭夭。

董冰生赶紧将这个情报告诉了林政委，林政委二话不说，派了专人和专车陪同专案组去逮捕陶辛涛。根据炊事班的几名同志提供的线索，专案组走访了十户陶辛涛的亲友，最终逮到了正在逃窜的陶辛涛。

陶辛涛被捕之后，面对箱子里的铁证，只得坦白。

他从抗战时期就是中统的特务，一直留在庞家祠堂，中统方面并不重视他。但没想到解放后，中统突然想到他这号人，让他申请留在庞家祠堂，伺机制造事件，给解放军的医院带来连续隐蔽的打击。

陶辛涛还在犹豫怎么行动，却见医院出了命案，他提供上峰说，这命案就是军统的特务制造的，意思是催促他立刻行动，不得落于军统之后。

所以陶辛涛才利用刁师傅嗜酒，设计制造了这起停电事故。

但军统那名特务到底是谁，是什么身份，陶辛涛不得而知。根据陶辛涛的线索，专案组抓到了他的上峰，根据上峰交代，陶辛涛所言是事实。而且在第一起案件之时，陶辛涛就被列入调查过，他有着不在场证明。

中统这个特务算是逮到了，但杀人犯依旧不知在何处。

此时已经是8月27日，随着这一起起意外事件，医院的警戒已经到达了极限。所有的非医护人员都要参与武装巡逻和值班，两个小时换一次。

同志们从没有催促过专案组，但董冰生已经陷入了自责和烦躁之中。专案组每个人都显得格外疲劳，但即便他们躺下来也睡不着。

这天凌晨，失眠了一夜的董冰生一个人走到了后院，沿着竹篱笆走着，继续梳理案情。

突然他发现围墙拐角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一块石板看上去很奇怪。其他石板缝隙都有苔藓，而这块石砖旁边是空的。

董冰生下意识地走上去踩了踩，竟然发出咚咚的声音，下面是空的！

董冰生立刻找来一根铁杆，把石板撬开，这小小的石板下面，竟然是一条地道！

原来，这就是凶手凭空消失得原因！

地道狭窄，专案组的几个大男人都钻不进去，警卫排一名16岁的少年自告奋勇想要试一试，董冰生在他腰上系上绳子，让他带着枪和手电筒，几番叮嘱他一定要小心敌人，在看到出口之后就拉绳子表示到顶。

就这样，小战士顺利爬了进去，找到出口之后就拉了拉绳子，董冰生在绳子上做了记号。

小战士回来之后，专案组将地道口复原，以免打草惊蛇。随即，根据绳子的长度，他们最终锁定了一户人家——邢家。

原来，庞家祠堂当年修建的时候大费周折，下面也修建了比较完整和先进的下水道。后来庞家落败了，家族的房产被拆开出售，这连接着原本一个家族的下水道后来也被弃用了，现在就算是庞家的后人也很少有人知晓。

没想到竟然被这些特务利用了。

专案组对邢家人员进行了调查，邢福是这家主人44岁，有一儿一女，妻子在七年间病亡。他一直想要续弦，但没有挑上对眼的，一直到2个月前才找到了一个对象，27岁的乐清枝，两人相识不久就结婚了。

乐清枝嫁过来之后不办婚礼也不领结婚证，看起来并不在意这些。她身材瘦小，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但当董冰生一看她的资料，就知道她就是他们这些天一直在找的人！

专案组立刻决定逮捕乐清枝，林毅君下令野战医院警卫排全体出动，进入邢家之后，在邢福父子三人诧异而惊恐的眼光之中，将乐清枝直接逮捕。

乐清枝藏在家中的一支手枪、100发子弹、两把特工匕首、10颗微型烈性炸弹、5公斤烈性炸药、20个用于纵火的自动燃烧装置、一瓶毒药以及密写药水，还有10两黄金，也被全部搜了出来。

铁证如山，乐清枝只得供认了她的身份。

乐清枝弱不经风，实际是军统特工训练之中的佼佼者，授予少尉军衔，因在抗战之中暗杀了十三名日伪人员，戴笠还专门接见她和他共进午餐。

原本乐清枝可以一路高升，没想到戴笠在南京坠机而亡。乐清枝对毛人凤并不服气，就想要退出军统。不过毛人凤可没有想要放过她，就把她暂时调到了福州老家，在福州解放之前，她只是领着薪资，并没有任何任务。

福州解放之前，乐清枝收到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嫁给邢福，看中的就是邢福家里的秘密通道。

紧接着，乐清枝就通过地道接连杀害了两名解放军伤员。她所做的一切上峰都知晓，还给与她表扬和鼓励。

乐清枝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没想到她还没有来得及实行下一步计划，已经被专案组逮捕。

1949年9月4日，福州市公安局成立，当天对特务杀人犯乐清枝判处了死刑，立即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