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沐浴”“饭含”之后,古法丧礼的操作程序是“袭”和“小殓”。简单地讲,“袭”就是穿衣服,“小殓”就是穿礼服。就是说,逝者“沐浴”“饭含”之后,先穿贴身衣服和里面的衣服,然后举行特定仪式,再按规定礼仪要求穿着殓葬礼服。这个礼服,大体上讲,就是现在所谓寿衣。
由于“袭”和“小殓”的丧事意义基本一致,所以,后世传承过程中,民间将“袭”和“小殓”合并,即穿戴,也就是穿寿衣。现实生活中,所谓穿寿衣,与古法丧礼的“袭”和“小殓”也是一样的,一般礼俗称为“穿戴”。
古法丧礼的“袭”和“小殓”比较讲究,是法定礼仪程序,是规定动作要求,必须实施。现在的“穿戴”简单多了,也随意多了。我们以规范丧礼典籍文本为依据,讨论一下这个问题,供大家参酌与评述。
1、从程序上讲,丧事操作三大项,即殓、殡、葬,穿戴是殓的重要内容之一
以逝者为参照为标的,以时间先后为标准,丧事分为三大阶段:即殓、殡、葬。殓即收殓,殡即停殡,葬即安葬。
(1)殓是收拾、整理、安顿的意思。包括逝者停放正位,灵堂灵棚布置,礼器礼奉安排,对逝者进行沐浴、饭含,小殓穿戴,大殓入棺等。规范礼仪程序有初终、复(招魂)、帷堂、沐浴、饭含、袭、小殓、大殓等。
(2)殡是礼宾、宾客的意思。许慎《说文解字》说:“殡,宾遇之。”就是说,像宾客、贵宾VIP一样对待逝者,就是殡。大殓之后,逝者放入棺材,有人的棺材叫柩,即棺柩。人在棺材外面叫尸,放入棺材之后就叫殡。从停殡开始,主家开门办事,丧事进入繁忙时段。规范礼仪程序有开吊、赙赠、哭丧、朝奠、夕奠、告庙、致祝等。
(3)葬是下葬、安葬的意思。逝者发引出殡,摔盆路奠,落棺下葬,入土为安。规范礼仪程序有发引、堂奠、摔盆、路奠、下棺、活祭、点主、下志石、葬明器、做坟、立碑等。
穿戴是停殓阶段的重要事项。即将逝者打扮、穿戴、装饰好,使其处于整齐、新洁、平服、安详的自然状态。先把逝者洗干净,然后里外全新穿衣服,之后进行妆容,最后放置于正寝停尸停殡。就是殓的基本内容。

2、古法丧礼的“穿戴”与现实丧事“穿戴”操作的对比分析
古法丧礼的“袭”是穿戴,“小殓”也是穿戴,但与现实生活中丧事操作的“穿戴”是有较大差异的,具体要点如下:
(1)程序差异。古法丧礼的穿戴是分期完成的,即先穿里面的正常衣服,后穿外面的停殡礼服。现实生活中,通常情况下,穿戴一次完成。
(2)时间差异。古法丧礼的基础穿戴“袭”,要求当天完成,而礼服穿戴“小殓”是第二天早上实施。现实生活中,一般在洗沐之后,直接穿戴,没有时间分别。
(3)地点差异。古法丧礼的穿戴是在内寝完成的,即将逝者从正寝移尸到内寝实施穿戴。现实生活中,穿戴一般直接在正寝灵堂完成。
(4)实施人差异。古法丧礼的穿戴由执事人员实施,包括司礼司仪人员和侍者等。现实生活中,穿戴一般是近亲属或其他家庭人员。
(5)奠仪差异。古法丧礼的“袭”和“小殓”都是礼仪事项,必须举行奠仪,即丧主等稽颡伏地、哀哭,执事人员操作穿戴事项。现实生活中,穿戴一般没有奠仪礼仪。
(6)种类差异。古法社会条件下,逝者的身份地位不同,穿戴的种类、材质、数量、款式等都有不同。现实生活中,人人都是生而平等,穿什么戴什么全在于自家的想法和安排。
古今几千年,人事不同天。古人讲究礼仪,所以丧事操作上较为复杂严苛,要求“穿戴”必须举行奠仪;现在人无所谓,礼仪不能当饭吃,所以操作上较为简单随意,什么奠仪不奠仪的,将寿衣穿上就完了。
所以,严格意义上讲,现实生活条件下的“穿戴”操作,不是一个丧事程序,只是一个单纯的丧事事项。

3、“穿戴”的礼俗讲究和要求
在礼仪上,穿戴有两个意义指向:一是逝者安息;二是生者尽孝。就是说,穿戴一方面是告慰逝者,另一方面也是生者抒发对逝者的缅念之情。逝者穿戴完整整齐,里外从新,从文化心理的角度来说,一是为了逝者便于见祖,二是为了能够尽快转世。
(1)穿戴的时间要求
古法丧礼的“穿戴”(小殓)是在逝者咽气后第二天早晨实施,即《仪礼---士丧礼》所谓:“厥明,灭燎。陈衣于房。”现实生活中,一般礼俗要求,穿戴当天完成或当时完成,即逝者咽气后穿戴。逝者当事人没死前自己要求穿戴的,也可以提前穿戴。
由于人咽气后,身体僵硬有四五个小时的时间,时间一长,尸体变冷,家人或亲人实施穿戴,会在心里和感觉上留下阴影,所以,穿戴宜早不宜迟,逝者咽气之后,即刻操作,最好不要等时间。
(2)穿戴的实施人要求
现实生活中,一般情况下,家有丧事,穿戴由近亲属完成,包括配偶、子女、父母、兄弟姐妹等。
逝者咽气时身边人手少的,或者虽有人手但都慌乱不知所措的,可以延请年长的或者在有这方面经历经验的亲戚、朋友、前后左右邻居等帮忙穿戴。

(3)穿戴的种类与数量要求
穿戴应当成套,即逝者穿戴是一个套装。从头到脚算,包括:帽子、上衣、中衣、裤子、手套、袜子、鞋、袄子、长袍、外套等,用于停尸停殡的被褥、枕头、垫脚、覆盖物或遮盖物等也是寿衣的组成部分。
关于帽子。古法社会条件下,冠是礼服,站着坐着可以戴,躺下时没法戴的,所以古法丧礼没有冠的要求,即逝者不需戴帽子。现实生活中,男性人员可以戴帽子,女性人员一般不戴。地区习俗,逝者戴帽子的,要在帽顶上缝一个用红布做成的疙瘩,或者加上一小截红带子,即“缀红”。“缀红”用来驱除煞气,庇护子孙。
关于上下衣。古法丧礼一般用袍、袄作上衣,下衣就是裤子,然后用大带束腰,勒帛裹头。现实生活中,寿衣一般是用成品套装。即三件套、五件套、七件套、九件套等。寿衣也可以自己缝制,款式尊古,种类数量自家定。
关于中衣。中衣是指有特定功用的贴身内衣,包括汗衫、肚兜、抹胸、秋裤或内裤等。衬衣是衬衣,中衣是中衣,衬衣可以作为中衣,但中衣必须有。一般来说,正常去世的人,可以按生前的穿着进行穿戴,即外衣、里衣、中衣齐全,表示寿终正寝,平安过世;而对于那些非正常死亡或疾病先逝的人,出于卫生健康和情感等原因,也可以不考虑中衣,即不脱旧衣,直接套上外衣;等。
关于手套和袜子。古法丧礼中,有“握手”,就是手套;有“韈”,就是袜子。现时生活中,逝者应当戴手套和穿袜子。一般礼俗要求,穿戴除面部外最好不露皮肤,主要是为了防护手脚变形变色以及可能出现的尸气等,看起来闻起来不好。手套一般用较深颜色的,如黑色、蓝色等,白色也行。

关于鞋。《仪礼-士丧礼》和《朱子家礼》都有“纳履”的要求,夏天穿布鞋(葛屦),冬天穿皮鞋(白屦)。现时生活中,逝者应当穿鞋。鞋子应当为布鞋,即布边布底。鞋底可以不衲底,鞋底鞋帮可以不用上,用粗针码。注意:逝者不穿皮鞋,不穿胶鞋、塑料鞋,不穿运动鞋和其他制式鞋,具体理由有二:一是尊古便于见祖,二是火化时皮胶塑料不好烧,容易结块,混在骨灰里。鞋子穿上后,用纸、纸绳或布等束紧并拢,两脚不要岔开。
关于覆盖物和遮盖物。遮盖物包括盖毯、单被、布罩等,特定身份的人员,可以使用特定覆盖物,如党旗或特定组织标识物等。枕头和垫脚一般都有。
古法寿衣的种类和数量要复杂一些。除上衣、下裳、鞋袜手套、袄袍等以外,还有笄、布巾、掩、瑱、幎目,以及大带、幅巾、裹肚等等。“笄”是插发髻固发用的,“布巾”是护面用的,“掩”是裹头用的,“瑱”是塞耳用的,“幎目”蒙眼用的,“大带”和“幅巾”是捆扎用的。现时生活中,丧期较短,尸身可以较好保存,所以穿戴可以简化一些,没有必要搞得那么复杂。

(4)穿戴的质地与款式要求
关于质地。古法社会条件下,穿戴衣物的材质以麻、布、帛和皮毛制品为主,活人死人都一样。棉花是隋唐之后才从印度传过来的,化纤产品是现代才有的。
现时生活中,衣服的材质较为丰富,麻、棉、化纤制品、丝织品等,都能用。一般不用毛织品和皮草。可根据当地习俗情况操作,不必太过古板。
关于款式。现时生活中,衣服的样式多种多样,西服、中山装、休闲装、运动装、制式服、工作服、礼服、连衣裙、旗袍等因有尽有,制作款式有对襟、偏襟、合襟,有直筒、套头、吊带、系带等多种。传统文化条件下,中国人死后见祖宗,纳入列祖列宗的昭穆浦系,所以,丧事循古,寿衣款式应当尊古,即大襟或对襟。一定要用现代衣服款式式样的,你用就是了。
注意,逝者的所有服饰一律不用现代纽扣,一般用布质盘扣,或者直接用带子系上。

(5)穿戴的颜色和色调要求
关于颜色。一般来说,在北方汉族的丧葬习俗里,穿戴里衣一般用白色,手套、袜子里用白色单层,外用棉。表示清白做人,干干净净来,干干净净走。外衣多用蓝色、黑色、紫色等。一般适宜用深暗一些的颜色,不用鲜艳纯色,如红、黄、粉、绿等。一定要用红黄粉绿的,根据具体情况操作。
对于寿终正寝的高寿老人,老丧变喜,用一些红黄等鲜艳颜色也是可以的。
关于色调。色调是指颜色搭配形成的状态和氛围。寿衣适宜使用单一色调,忌用大花掺杂色调。外穿寿衣可以提缀一些富贵金银暗花或其他特定图案,显得讲究和尊贵一些。

(6)穿戴的饰品和饰物要求
古法穿戴没有提到饰品和饰物。古法有明器,是随葬用的。《朱子家礼》有:“谨勿以金玉珍玩置棺中,启盗贼心。”就是说,以金银珠宝为饰品饰物或随葬贵重的用物和器物,古法丧礼是不提倡的。现在也不提倡。
现时生活中,丧事主家有钱又不怕花钱也不担心盗墓的,穿戴可以使用饰品和饰物,如项链、项圈、耳环、手镯、手链、戒指、玉佩、簪、卡等。需要火化的,穿戴入殓时不能佩戴饰品或饰物,但下葬是可以随葬饰品或饰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