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六名七相八敬鬼神,九交贵人十修身”。在古人眼里,人要发迹,无过于这十点。在笔者看来,在这十点中,“结交贵人”乃是出人头地的不二捷径。毕竟“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世间有才之人犹如过江之鲫,但是真正能够有平台实现自己才干的,却又寥寥无几。而贵人,就是给有才之人提供平台。
杜月笙,是旧中国上海滩大佬,他自幼贫寒,失去了父母以及唯一的妹妹,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除了一股子机灵劲,可谓是身无一物。然而当杜月笙找到机会,去往黄金荣府上当差后,他的命运就像开了挂一样。最终由一个小瘪三,成长为青帮的大佬。而在杜月笙的发迹史上,黄金荣的妻子——林桂生扮演了不可或缺的角色。
1911年,23岁的杜月笙在黄振亿的引荐下,到黄金荣的公馆里当马仔。当收拾好行装,准备去往黄公馆前,杜月笙暗暗发誓,一定要闯出个名头。他的兄弟袁珊宝回忆起往事,总是眉飞色舞道:
“我当时就有预感,杜月笙一进黄公馆,就一定会否极泰来,前程有望,因为他从来不曾见过杜月笙这么严肃认真。因为我知道,杜月笙只要肯下决心做,那简直是没有不成功的。”
杜月笙进了黄公馆后,发现黄金荣正跟他的赌友们搓麻将。当杜月笙向他请安时,黄金荣也并没有多看他两眼。从外表上看,杜月笙面部干瘪,身材瘦弱,活像一只猴子,可谓貌不惊人。黄金荣一边搓麻,一边“嗯嗯嗯”地应和着杜月笙的问候。
随后,他又问杜月笙:“马祥生,你认得吧!”杜月笙回答:“认得,是我熟识的兄弟。”听完后,黄金荣挥了挥手:“你去寻他,和他一道住吧?”
就这样,杜月笙在黄公馆厨房毗邻的一间小屋住了下来。进入黄公馆后,以往一身小流氓习气的杜月笙像变了一个人。他沉默机警,处处留神,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平时除了分工差遣,基本足不出户。吃喝嫖赌的习惯,在一段时间内,他竟然也全部戒绝了。
在工作中,杜月笙勤勤恳恳,可谓是手到,眼到,心到,由于他为人诚恳,做事巴结,头脑灵活,任务到他手里,总能妥妥当当地完成。因此黄公馆上上下下都说:
“杜月笙这小子蛮灵嘛!”
在辛勤工作之余,杜月笙最喜欢做的,便是观察,上至黄金荣,下至黄公馆其他马仔,每一个人的生活习惯,脾气性格都能了然于心。曾经神秘莫测的黄公馆,逐渐在他眼中一览无余。久而久之,杜月笙有了一个重大发现——黄公馆的“话事人”似乎并不是黄金荣。此人隐藏在幕后,是一个真正的地下女皇。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黄金荣的妻子——林桂生。
林桂生长相貌不惊人,却精明强干、心狠手辣。黄金荣原本只是法租界的一个警官,在林桂生的扶持下,黄金荣横跨黑白两道,把控了赌博、毒品两大黑色产业,最终富可敌国。在外人面前,黄金荣总是威风赫赫,但是在林桂生面前,他也不得不俯首称臣。
虽然林桂生在府中具有超然的地位,但毕竟男女有别,她一般不会在伙计们面前露面。因此杜月笙虽然听说过桂生姐的厉害,却一直无缘相见。但是不久后,杜月笙却等来了机会,原来林桂生患了一场重病。
按照古代封建迷信的说法,妇女得了病,需要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帮忙“镇魇”。说白了,就是用年轻男子旺盛的阳气镇住疾病的阴气。因此,黄金荣便派杜月笙等几个年轻后生,昼夜看护着林桂生。
对于旁人来说,这工作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只要不跑开,就算是尽责了。然而在精明的杜月笙看来,这是攀上林桂生这根高枝的好机会。因此杜月笙像伺候亲姐一样,日夜陪护,端茶送水、煮粥喂药,只弄得形容枯槁、鸠形鹄面。、
在笔者看来,杜月笙尽心照顾林桂生,或许并非只有功利。杜月笙早年失去了所有亲人,一直孤身一人。因此他是一个感情上的饥渴者。从关系上来说,林桂生乃是杜月笙的师母。师母与徒弟之间,有着类似于母子或姐弟的亲切情谊。杜月笙对林桂生的照顾,似乎也是在弥补他无法奉孝于父母膝前的遗憾。
一个人是否诚心,有心之人一定会看在眼里,而林桂生就是这样的有心人。她见杜月笙如此尽责地服侍自己,心中十分感动,她暗下决心。等自己病好了,就一定要拉杜月笙一把。
于是有一天,林桂生将杜月笙叫到身旁,笑吟吟地吩咐道:
“月生(杜月笙以前的名字),你来,我给你一个好差事!”
“您尽管使唤我好了!”杜月笙恭敬地说。
“你给我去老共舞台一趟,把那边的盘子钱收一收。”
所谓盘子钱,就是戏院里水果盘子的进账。在戏院里,其所售卖的瓜子、坚果、水果的价格,比外面要高出一倍。因此一个月下来,往往有2000多大洋的收入。按照规定,这笔钱属于林桂生所有。每个月,林桂生都会派遣心腹马仔前去收账。
得令后,杜月笙急忙出了门,迎头便碰上了黄金荣。黄金荣见杜月笙风风火火的样子,便问道:
“月生,你到哪里去啊?”
杜月笙畏畏缩缩地回答:“我就是到外面走走!”
杜月笙和黄金荣的交谈,都被林桂生听到了耳里。事实上,杜月笙去收盘子钱,完全不用瞒着黄金荣。但他这么做,说明杜月笙向着自己,心里有她,是个值得依靠的青年。从此以后,林桂生对杜月笙青眼有加,只要一有机会,就让他帮自己办事。例如她拿自己的私房钱在外面放高利贷,也是由杜月笙前去收利息。
林桂生病好后,便决定交给杜月笙一些重要差事,那就是贩运烟土。
在万恶的旧社会,烟土买卖是一个一本万利的生意。黄金荣之所以富甲上海滩,很大程度就是因为他能利用自己的白道背景为掩护,暗中从事烟土事业。
然而即便如此,烟土生意也是违法的,必须在地下进行,需要走私。而在地下进行,就必然面临“黑吃黑”的局面。有一天,黄金荣的鸦片便失窃了。
原来,黄金荣刚得到一百多斤鸦片,交给某人雇黄包车拖到黄公馆来,结果断后的人都回来了,黄包车夫却没了影子。负责运送鸦片的马仔害怕出了什么岔子,于是惊慌失措地前来请示林桂生。
贩卖烟土,作为警长的黄金荣自然不便出面。因此,这项工作,都落在了位居幕后的林桂生手中。然而此时,黄公馆的那些“武角色”都不在,林桂生根本无人可派。就在林桂生着急之时,杜月笙毛遂自荐:
“桂生姐,就交给我吧!”
林桂生看了看杜月笙,觉得还是有些不放心。和膀大腰圆的黄家打手相比,杜月笙瘦得像一只干狗。贼人敢于强夺烟土,绝对是穷凶极恶、胆大妄为之辈。凭杜月笙这点小身板,这能夺回烟土?
不过此时林桂生也无人可派,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同时林桂生也确实想试一试,杜月笙是否有胆识和智慧。于是她交给杜月笙一支手枪和一把锋利的匕首,嘱咐道:“万事小心。”
杜月笙向师娘拱了拱手,于是头也不回地冲向门外。到了门口,杜月笙雇了一个黄包车,便让车夫快跑。
杜月笙心想,窃贼偷了如此之多的烟土,肯定不可能那么快脱手,因此肯定会找一个藏匿的地点。法租界是黄金荣势力范围,窃贼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可能躲在这里。因此,他一定会逃亡英租界。
于是,杜月笙吩咐车夫,赶紧往洋泾浜方向跑。洋泾浜,是英法租界的交界之处。窃贼拉着一百多斤的鸦片,肯定跳不远。抄上近道,肯定能将他截住。
夜深深,月明星稀,路灯黯淡无光。杜月笙在稀疏的星光中,看到了另一辆拉着黄包车疾走的汉子。不过看样子,此人步履蹒跚,似乎十分吃力。因此杜月笙断定,偷鸦片的窃贼就是此人。
因此他命黄包车夫赶到此人的前面,随后杜月笙掏出手枪指着他,镇静地说道:
“朋友,你失了风。”
面对黑洞洞的枪口,那汉子吓得魂飞魄散,动弹不得。杜月笙一边用枪指着那汉子,一边用手撩开车帘,发现车内有个大麻袋,里面装得正是黄公馆的烟土。
在杜月笙的威胁下,窃贼不情愿地拉着黄包车,随杜月笙一起回到了黄公馆。
人赃俱获、烟土失而复得。杜月笙的机灵和能干,让林桂生欣喜过往,直呼没有看走眼。更令林桂生惊讶的是,杜月笙还为那个窃贼求情,说他只是见财起意。经过劝说也能返还烟土,因此希望能留他一命。看在杜月笙的面子上,林桂生果然只是将偷土贼大骂一顿,然后将之赶出上海滩了事。
立下如此功劳,林桂生以为杜月笙一定会大吹大擂,向自己邀功。谁知杜月笙不言不语,对自己的功劳只字不提。林桂生心想:“好小伙,真有种,真是够气派啊!”
后来,杜月笙彻底成了林桂生的贴身心腹,她的烟土生意,都交由杜月笙来办。
在上海滩,除了贩卖烟土之外,“抢烟土”是一门好生意。做好了,就是一本万利的无本买卖。当时上海滩走私烟土,都是趁黄浦江涨潮之时,将“土麻袋”一只支往水里抛。“土麻袋”浮在水面,目标大,等到潮水退却后,水势倒灌,则由专人驾驶小舟前来接驳,或者由埋伏在岸边的好手,利用长钩将“土麻袋”一个个勾上岸。
而这种走私行为,给不法分子的“黑吃黑”大开方便之门。因此只要截获了消息,就有所谓“江湖豪杰”埋伏在接头点附近。只要有机会,就去“抢土”,进而逃之夭夭。对于林桂生来说,“抢土”也是一项重要业务。而杜月笙,也加入了这项“有前途”的事业。
不仅如此,林桂生还给杜月笙找了个铁饭碗。当时在黄公馆,马贼们大多无固定俸禄。一般他们都依靠黄金荣的名头,到处招摇撞骗、敲诈勒索。而杜月笙则不同,他还不敢另谋财路,因此相比于其他人,杜月笙的收入并不高。
为了改变这一点,林桂生在她经受的赌场——“公兴记”中,给杜月笙安排了一件差事,每月可支领30大洋。
对于林桂生的恩赐,杜月笙自然感激涕零。于是他兴冲冲地前往赌场,向老板要钱。谁知赌场老板一开口,就给了杜月笙当头一击:
“小朋友,空口无凭,你拿什么做凭证?”
为免招惹是非,杜月笙只好闷着头回到黄公馆。过了好些天,林桂生问杜月笙:
“你在公兴记领了钱吗?”
师娘问话,杜月笙只好支支吾吾地将当日碰钉子的精力,一五一十地给林桂生说了。林桂生一听,勃然大怒,一个小小赌场老板,竟然不给自己面子。
于是她立即安排专车,亲自带杜月笙去往赌场,当面将老板臭骂一顿。老板将女大佬发火,也不敢怠慢,他一边说着“误会误会”,一边安排伙计,给杜月笙发饷。
林桂生见老板还算识相,也消了气。于是她顺势坐在赌桌前,要玩几把牌九。林桂生玩牌,其他赌友自己奉陪。作为一个赌场老手,林桂生手法熟练,十多庄推下来,已经赢了几百大洋。
林桂生觉得玩够了,于是她掏出300多大洋,吩咐杜月笙:“你帮我玩几把吧!”
杜月笙一生好赌,有赌博的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置身于如此豪华的赌场,手中又有本钱,杜月笙的心情十分舒畅。人逢喜事精神爽,他呼卢喝雉,目挥手送,连战连赢,一下子竟赢了2400多大洋。真是平生未有之快事。
杜月笙见天色已晚,赌瘾也满足了。于是他向大家拱了拱手:
“诸位,桂生姐有事找我,在下就不奉陪了!”
就这样,杜月笙欢欢喜喜地回到黄公馆,将赢下来的两千四百大洋如数交给了林桂生。
林桂生见杜月笙竟赢了那么多钱,于是笑着说道:“原本想让你帮我代打几把,没想到一下子赢了那么多。这样吧,这笔钱归你了,我一分钱也不要。”
杜月笙急忙推辞:“这可不行,我只是代打,而且本钱也是桂生姐您的啊!”
林桂生坚持要给,杜月笙一再推却。林桂生有些不耐烦了:“这样吧,我拿400元零头,其他归你了!随便花吧!”杜月笙拗不过林桂生,于是欢欢喜喜地捧着两千元,回到了自己住处。
然而杜月笙万万也没想到,这两千块不仅是奖赏,更是一个考验。杜月笙刚走,林桂生便吩咐自己的马仔:“给我跟着桂生!”
回到自己住处,捧着沉甸甸的大洋,杜月笙一时不知怎么花。这时,他的兄弟马祥生来了。杜月笙二话不说,数了100大洋,硬是塞到了马祥生手里,说是要有福同享。
千恩万谢,马祥生接过了这笔钱。随后马祥生问杜月笙:“剩下的钱你要怎么花?是买栋房子开个店?还是成家立业,娶个媳妇?”
杜月笙摇了摇头:“我要还是回十六铺吧!”
富贵不归乡,如锦衣夜行。得了两千块,虽然不说发了财,但也是托天之幸了。十六铺,是杜月笙还在当瘪三时混迹的地方,此地有很多朋友和恩人,杜月笙很想报答一下他们。
首先,杜月笙找到自己的兄弟王国生。当年杜月笙初到上海,就是在王国生的水果店打工。由于杜月笙好赌,因此经常盗窃水果店的公款,去赌场输得一干二净。但是王国生对此并没有计较。
见到王国生后,杜月笙恳切地说道:
“国生,以前是我对不住你啊!”
王国生连连摆手道:“亏你有那么好的记性,到现在还放心上!”
杜月笙接着说:“我知道你不介意,但我每天都过意不去。”说着,杜月笙便将200大洋塞到了他手里。杜月笙当年所欠的公款,也不过50多大洋。
其后,杜月笙又找到将自己领入青帮大门的师傅——陈世昌以及三爷叔黄振亿,然后将数百大洋塞进了他们的手里。
仅仅一上午的时间,杜月笙便花掉了1000多块。然而杜月笙的“报恩”并没有结束,以前对他有恩的人,他得罪过的人,杜月笙都慷慨解囊,将白花花的大洋送到他们手中。甚至有点头之交的,他都亲切地问候,见人便30、50元地塞了过去。
王国生、袁宝珊见杜月笙花钱如流水,于是心疼地说:“钱多也不能这么给啊,给自己留点啊!”然而杜月笙却说:
“这班朋友,平时想个三角五角都得不到,一旦到手三五十块,你想他们多高兴啊!”
当年,杜月笙过着三餐不继的日子,对于朋友的穷困,他是感同身受的。他将钱分给昔日的朋友们,就是让自己不忘他自己当年过的是什么日子。
一个月后,林桂生找到杜月笙,问道:“那些赏钱还剩多少?”杜月笙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都花光了。”
“手条子倒是挺宽嘛!”林桂生看起来并不生气。事实上,杜月笙在十六铺的作为,林桂生早已知晓。对于杜月笙,林桂生也是心生佩服。
于是林桂生说:“你好像交了个女朋友吧!”杜月笙一听,诚惶诚恐地说:“是的,我新认识了一个名叫沈月英的女子。”
林桂生笑着说:“那你把她讨回来啊!”杜月笙顿了顿:“我个穷汉,哪讨得了?”
林桂生一脸正色说:“这部由师娘我吗?我等会跟你师父说,马上让你成家!”
黄金荣见林桂生如此器重杜月笙,于是好奇地问道:“你是怎么看上那小子的?”
林桂生回答:“就是赢了2400块那一会,我明明晓得,他很快就会把钱花光,但我到时看看他怎么花光。”
于是她分析道:
“假如他拿拿钱烂赌嫖娼,那么即使他有胆量,也充其量不过是个小白相公的材料。如果他拿那笔钱存银行、买房子,开店面,这样也只是符合我们行当的小角色。事实上呢,他花大笔钱去清理欠债,结交朋友,杜月笙的做法等于说,他不仅要做人,而且要做人上人。这才是我们需要的帮手啊!”
林桂生不愧为上海滩第一女流氓,真是目光如炬。她非常明白,一个人最大的财富不是金钱,不是房产,不是珠宝,而是人情。人情债,最难还。懂得散财,懂得卖人情,才是成为人上人的资本。杜月笙心中的格局,让他具备成为人上之人的禀赋。
就这样,黄金荣亲自出面,为杜月笙置办了彩礼和新房。在林桂生的操持下,杜月笙一飞冲天,成为上海滩黑道举足轻重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