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朋友开车和我一起去远郊旅行,一路上我们有说有笑,收音机时不时传来通俗且熟悉的音乐,一种轻松惬意的氛围感持续了大概两个小时。
蜿蜒曲折的山路并未持续多久,朋友指了指前方不远处的民宿模样的地方,我往那方向望去,两位穿着厚大衣,带着厚棉帽的人木讷的望着我们。
推开车门,音乐戛然而止,冷空气划过我戴着口罩的脸,一阵莫名的恶寒涌上心头,不远处的两个人朝我们点了点头,自顾自的往民宿方向走去。
“跟着他们,”朋友不知何时收起了笑脸,若不是我早知是来旅行,还以为是来到了某种决定命运的关隘。
跟着进了屋,朋友去办理入住手续,我环顾四周,并未发现什么值得特别形容的别致之处,水泥房,标准的旅馆隔断,摆放不堪齐整的椅子像是失去耐心一般东倒西歪,我走过去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
出意料的是,我原以为会听到“老旧椅子特有的吱呀声”并未出现。
意识到被人盯着的时候,我正看着侧边的一处类似暖炉似的东西,为了缓解着莫名的尴尬,我抱着好奇的想法试问对方:
“您家这炉子是烧柴火的吧?”
“对,怎么了?”盯着我的是之前在停车场里“接待”我们的其中一人,和之前在屋外的装束不同,现在的他已经脱下厚厚的外套和帽子,有些脏污的毛背心上挂着几道深浅不一的黄色印记,
此刻,他就这么直勾勾看着我,看的我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不爽感。
“没什么,问问而已,”我接着说:“您家烧柴的柴火,是从着附近的山上...”
“你问这个干嘛?”
虽然心里多少有些准备,但我仍旧无法理解眼前之人这种莫名其妙的敌意,许或是对方不善言辞,不懂该如何与来访的客人友善沟通,又或是我对柴火的态度让他感受到了一种藏在某种特殊规矩之下的尖锐感,
不管如何,我选择摆了摆手,话题就此打住。
办完入住手续之后,我和朋友选择直接登山,就在我们刚离开民宿不久,一位和我们穿着差不多的,也就是“旅客款穿着”模样的女士追了过来。
简单介绍过后,这位女士说自己是导游,见我们面面相觑,她解释说这是在你们的住宿套餐之内的服务。
“赠送的,不能退。”女士笑着对我们说,我们也报以微笑回应。
我们三人沿着山路缓慢前行,冬风时不时与我们迎面相会,没有温暖的拥抱,只有冷冰冰的招呼,另一侧的山景则需要一点点超越季节的想象,否则直面荒芜的感觉,只有最初的几次瞥见能够引发藏在内心深处的诗意,
看得久了,精神比走路的脚更疲惫。
“其实您不用跟我们一起走的,”我对导游女士说,这一带不存在任何需要特别介绍的风景,而对于这种“赠送且不能退”的服务背后意味着什么,似乎如同冬日的午后阳光一般,你知道阳光洒向脸庞的惬意,但寒冷始终用诚实的方式提醒着你仍需多穿衣。
“没关系,走走也好,你们有什么想问的尽管提。”
接下来短暂的沉默伴随着寓意疲惫的呼吸声回荡在我的耳边,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可以讨教的问题。
“您家前台那个炉子是烧柴的吧,那烧柴的木头是从哪来的?”
导游女士看了看我,说那木头自己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虽然这周围都是山,但也没听说过木头是附近山上的。
“应该就是附近的吧,”一旁的朋友说,总不会是从很远的地方运过来的吧。
朋友就运输成本的问题和导游聊了几句,我在一旁默默的听着,风声似乎也比刚才小了很多。
“总而言之,”朋友示意大家慢点走,他边走边说有点喘不过气了,
“这木头肯定是附近的,就地取材嘛。”
导游点了点头,她说这民宿是十几年前就建好的,而真正经营的时间其实是从今年开始的,
“别看这地方小,以前也有不少大动作呢。”
导游告诉我们,这地方以前是种果树的,后来不知为何,果树种不了了,又曾经弄过什么钓鱼的池塘,而后池塘又不能干了,又想着造个什么户外游乐场,但前两年的情况让这个计划彻底搁置,
折腾了一大圈,唯一留下的就是这几间民宿,于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就干民宿就行了。
我们三人找了个地方坐下,导游指着山路延展出去的方向说,
这山里没什么东西,山外又有太多的“东西”,
住在这边的人们想在这里干点什么赚钱,但是干来干去,折腾来折腾去,最后就留了最初为了弄果园而建造的几间房。
有些东西成了型,又推倒重来,随之而来的一些“附属品”也是如此,留下的几间房,改了几次名头,最终成为了他原本的模样,
“所以你问我这木头是不是附近的,我不好说,”导游的微笑中夹杂着几分山间独有的寒意,“我只是知道,这附近的木材应该是不少,”
“因为这都是以前留下来的东西,至于是不是用来烧炉子,那我确实不知道。”
山间黑夜,万物被寒冷封住了嘴巴,寂静喋喋不休,无声的声在郁郁阴影中随处乱撞。
我坐在民宿房间内的木椅上,透过窗外的黑,隐约看到了雪迹留下的白芒,那时我正思考白天导游女士关于“留下来的东西”这个概念的深层含义,隐约间我听到什么正在噼啪作响,环顾四周,似乎答案并不在目及所见之处。
我穿上外套,来到走廊,走廊的灯光没有我想的那般昏暗,角落里的香让这所谈不上大的民宿酒店多了几分“烟火味”。
我来到前台,前台的服务员我之前没见过,不是那两个冷漠的“监视者”,也不是那位“赠送且不能退”的导游。
我走过去问他为什么我的房间里会传来噼啪作响的声音,他说他一会到我房间里看看,并且告诉我这是“常有的事”,说完这话便趴在前台继续盯着手机里的视频,仿佛我们之前的对话从未发生过那样,
在我刚要回房的时候,我下意识的看向那令我心存疑问的炉子,果不其然,炉子并未点燃,但房间内的温度证明着依然有什么东西在维持着原本该有的温度。
“炉子,没开么?”我朝着服务员问道,
“啊,那东西不用了,用不着了。”
我指着炉子边上的几根木柴说,那这东西也用不到了?
“对,都用不到了。”
“别管那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