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俄罗斯的制裁并没有像许多西方国家在俄乌冲突开始的两年前所期待的那样取得巨大成果，这一点已经显而易见。在这里，我将从俄罗斯的经济概况、对外贸易情况、财政状况、消费和家庭经济等方面进行概述，并描绘俄罗斯经济在消化制裁和战争影响方面的深度。

首先，可以确认的是俄罗斯经济总体上并不糟糕。

2022年，俄罗斯记录了1.2%的负增长。看似外界对俄制裁效果显著，但俄罗斯中央银行在2022年4月公布的经济预测中预计会有8-10%的负增长，相比之下，损失要轻得多。

接下来的2023年，经济增长率转为3.6%的正增长。俄罗斯经济原本就高度依赖资源出口，国际油价的下跌直接关系到经济增长率的下降。

然而，2023年发生了前所未有的情况，在油价下跌的同时，经济增长率却有所改善。正如后文所述，其背后有内需的扩大的因素。

看看对俄制裁的内容就知道，西方国家的主要目的是将俄罗斯从世界经济中割裂出来。

西方国家停止或减少化石燃料等的进口，对向第三国的原油设定最高价格（每桶60美元），对以军用品为中心的广泛商品实施对俄出口管制，将俄罗斯银行从国际银行间结算系统SWIFT中排除等，采取了各种核弹级别的经济措施。

此外，西方的跨国公司也相继撤出俄罗斯。VISA或Mastercard等信用卡在俄罗斯国内无法使用。反过来，俄罗斯国内发行的这些信用卡在国内可以使用，但在国外无法使用。

许多人可能会想，“西方国家已经做了这么多，俄罗斯的贸易肯定会减少吧”。然而，预期再次被颠覆。

2022年的俄罗斯贸易总额达到8478亿美元，创下历史新高。出口额和贸易顺差额也创下历史新高，在制裁下俄罗斯得外汇收入仍在增加。

这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于国际能源市场的混乱导致油价上涨。与此相比，俄罗斯2023年贸易额有所下降，但也这只是回到了2010年代以来的正常平均水平。

关键的是，俄罗斯至今仍与世界经济紧密相连，与中国、土耳其、印度等未参与制裁的国家之间的贸易额大幅增加了。

中国原本就是俄罗斯最大的贸易伙伴，2022年两国之间的贸易额同比增长了30%，达到1885亿美元，占俄罗斯贸易总额的23%。

同样，土耳其与俄罗斯的贸易额翻了一番，成为俄罗斯第二大贸易伙伴，印度的贸易额增长了三倍以上，成为第五大贸易额国家。

西方对俄制裁并没有禁止其所有商品的进出口。与2017年针对朝鲜的联合国决议相比，无论是参与国还是目标商品方面，目前的对俄制裁都相当宽松。

甚至美国在短期内也不得不继续进口俄罗斯产的铀等，俄罗斯经济在许多方面都继续与世界经济紧密相连。尽管西方加强制裁的动作仍在继续，但要在这条延长线上孤立俄罗斯经济，似乎不太可能。

现在，让我们看看俄罗斯内需的动向。正如前所述，俄罗斯的经济增长率在2022年是负的，而在2023年转为正。

然而，如果看看GDP（国内生产总值）增长按支出项目划分贡献度，这两年的内需（家庭消费、政府消费、总固定资本形成、库存增加的总和）都是正的。这些内需是由政府和家庭支出支撑的，让我们看看各自的状况。

俄罗斯政府一直在进行相对健全的财政运营。在应对疫情的2020年，俄联邦财政出现了相对于GDP的3.8%的赤字，这对俄罗斯来说是相对较大赤字，但在接下来的2021年，它恢复到了0.4%的盈余。

随后开始的俄乌冲突当然是俄罗斯财政的负担。2022年和2023年，联邦财政连续两年出现赤字（分别为GDP的2.1%和1.9%）。2022年的支出比前一年大幅增加了26%。

由于俄罗斯政府停止公布支出细目，我们无法明确知道军事支出具体增加了多少金额。然而，考虑到2024年预算中，国防费用比前一年增加了70%，军事支出大幅增加是肯定的。

军需对经济的推动作用，从涉及生产活动的统计数据中也可见一斑。这一趋势在2023年尤为明显。

在按产业部门分类的附加价值额统计中，与2022年相比，增长幅度最大的是“计算机、电子和光学设备制造”行业，增长了31%。

紧随其后的是“金属制品制造（不包括机械和设备）”（同比增长26%）、“其他运输设备制造（注：包括铁路车辆和飞机等）”（同比增长23%）、“汽车和摩托车销售及修理”（同比增长21%）。这些都可以视为与军品生产密切相关的产业。

由军需支撑的经济增长是否会持续下去？俄罗斯政府历来每三年制定一次预算，并在2023年底确立了2024至2026年的联邦预算。

根据这个预算，这三年的财政赤字将继续维持。但是，赤字幅度将被压缩，分别为GDP的0.9%、0.4%、0.8%。

俄罗斯有一个名为“国家福利基金”的基金，实际上起着财政调整基金的作用，但俄罗斯政府计划尽可能不依赖它，而是通过发行国债来填补赤字。

尽管俄罗斯政府的国内债务余额自2022年以来急剧增加，但仍然只有GDP的12%左右，仅从这个数字来看，政府债务的增加并不令人担忧。

由于对俄制裁，外国投资者购买俄罗斯国债受到很大限制，但即使在俄罗斯国内也足够消化。作为最终手段，俄罗斯还有可能强制国有企业等接受国债。

即使财政赤字规模比目前的预测更大，只要考虑到以上这些方法的配合，短期内俄罗斯财政崩溃的可能性很低。这是由于俄罗斯政府过去重视财政纪律的结果。

让我们看看家庭经济的状况，俄罗斯经济的深度与光度将更加清晰。

俄罗斯有1.46亿人口（世界第9位），拥有巨大的消费市场。而且，即使在战时和制裁下，这个消费市场也非常稳固。

2022年，零售销售额比前一年下降了6.5%，但在2023年增加了8.0%。个人服务销售额连续两年增加（分别比前一年增长5.0%和4.4%）。

再次查看部门附加价值统计数据，连续两年增加的是“旅游业及相关服务业”（分别增长4.3%和19.2%）。2022年，“体育、休闲和娱乐”（增长7.7%）和“酒店和餐饮业”（增长4.3%）也记录了显著的增长。

俄远东地区符拉迪沃斯托克机场的国内线候车厅，与四年前相比，商店和咖啡馆的数量有所增加。

从疫情期间开始，俄罗斯国内旅游市场就有转向远东旅游的趋势，并逐渐取代了国外旅行，这是西方对俄制裁导致国际航线大幅减少所致。

支撑俄国内强劲消费的是家庭收入的增长。从月度实际工资趋势来看，自2022年10月以来，每个月都比去年同期有所增长。

特别是从2023年4月开始的三个月，连续每个月都比去年同期增长超过10%。名义工资连续两年比前一年增长了14.1%。

失业率在2022年2月冲突爆发开始时已经低于疫情前的水平，之后继续下降，到2024年3月降至2.7%。在此期间，俄罗斯国内雇主数量增加了120万。

在符拉迪沃斯托克和哈巴罗夫斯克，年轻人为了追求高薪而离开前往莫斯科等地找工作。劳动力流动性的提高也在加速工资上涨。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值得注意的是俄罗斯通货膨胀趋势。消费者物价上涨率在2022年达到11.9%后，2023年下降到7.4%，达到了俄罗斯的“正常”通货膨胀水平。

2022年春季，俄罗斯政府采取了强制外汇收入转换等非常规手段来稳定货币，这体现了政权阻止通货膨胀的强烈意愿。无论古今中外，超级通货膨胀是威胁政府稳定的最大因素之一。

一般从“战时经济”这个词中，我们可以想象到一国国民在“克制需求欲望，直到胜利”的口号下忍受贫困生活。然而，俄罗斯的现实与此完全不同。

俄罗斯超市的葡萄酒销售区摆满了波尔多和加利福尼亚产的葡萄酒。

如果我们拓宽视野，我们会发现，即使在持续更长时间的更严格制裁下，朝鲜经济也没有崩溃。更别说拥有比朝鲜强大得多的俄罗斯了。

另一方面，经济制裁和战争的持续本身确实对俄罗斯经济产生了负面影响。俄罗斯经济的现代化离不开西方先进国家的技术或资金。得益于俄罗斯经济的深度和广度，俄罗斯人民在制裁下也能够过上正常的生活，但这是否真的是一种幸福，值得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