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年的二月初旬,天气融和,此时西门庆已经死了一年多了。吴月娘众人正在大门口说说笑笑,享受这难得的快乐时光。忽见媒婆薛嫂提着花箱儿,从街上过来,见了吴月娘等人,上前道了万福。
吴月娘问薛嫂,最近在忙什么,怎么也不见到我这来走走?薛嫂以“不知我终日穷忙的是些什么!”开头,把她最近这几天的媒婆工作日志向月娘做了汇报。吴月娘又问你如今往哪里去?薛嫂便道:“我有椿事,敬来和你老人家说来。”吴月娘便把薛嫂让进后面的上房里坐下细说。
薛嫂跟吴月娘说了,“你陈亲家从去年在东京得病没了,亲家母叫了姐夫(指陈经济)去,搬取家小灵柩。从正月来家,已是念经发送坟上安葬毕。我只说你老人家知道,怎不去烧张纸儿,探望探望?”吴月娘她们闭门家中坐,几乎与世隔绝,如果不是薛嫂来说,很多事情都不知道。薛嫂又说潘金莲的尸首还是多亏咱家小大姐春梅,差人买了口棺材给葬了,否则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说到这里,一旁的孙雪娥插了句话:“春梅卖在守备府里多少时儿,就这等大了?手里拿出银子替她(指潘金莲)买棺材埋葬,那守备也不嗔?当她什么人!”孙雪娥的疑问,也是在场众人,包括吴月娘的疑问。
孙雪娥的这番话,没想到引来薛嫂更加劲爆的爆料:“你(说的虽然是你,其实是包括吴月娘在内的你们)还不知,守备好不喜她!每日只在她房里歇卧,说一句依十句。……他大奶奶五十岁,双目不明(实际上是单目失明),吃长斋,不管事。……如今大小库房钥匙倒都是她(指春梅)拿着,守备好不听她说话哩!且说银子,手里拿不出来?”
薛嫂的爆料大大出乎了在场众人的意料之外,吴月娘和孙雪娥一时听了都不说话了。是呀,眼看着,不对,是耳听得,昔日的对头现在是“乌鸡变凤凰”,她们又能说什么呢?既然什么都不能说,只能沉默以对。这时候的吴月娘再笨也猜到了,刚才薛嫂急匆匆要赶去的地方是周守备府,便说“不去也罢”。薛嫂却道:“不去,就惹她怪死了。她使小伴当叫了我好几回了。”
作者兰陵笑笑生又借薛嫂之口交代了,春梅如今也有了四五个月的身孕了,周守备现在是好不欢喜,急着叫我过去,一定还要赏我。当我们看到作者写下的这些话时,仿佛可以想见说话人薛嫂眉飞色舞、喜笑颜开的模样。说罢,薛嫂无暇久留,提着花箱就告辞而去了。
留下吴月娘和孙雪娥两人兀自在那嘀嘀咕咕,虽然明知道薛嫂说的可能都是真的,但是仍然心存幻想,彼此自我安慰,“老淫妇说的没个行款儿”“可又来!到底还是媒人的嘴,一尺水十丈波的。”
只要你过得没我好,我就开心:只要你过得比我好,我就伤心。也许这正是人性幽暗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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