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慌张张,谁这么不稳重?”
晚上最忌讳说‘大事不好’,不是死人就是天塌地陷的祸事。
两人披了外套,丫鬟已经进来,“宫里着火了,好大的火,大家都在猜,怎么着的火,皇后娘娘那里,会不会有危险?”
沈氏担心不已,冲出院子,有护卫站在屋顶上,看向皇宫的方向。
“派人去问问,哪里着的火?
说不定走水了呢?”
萧滨安抚沈氏,护卫道:“回禀侯爷,夫人,已经派人去了,一有消息,马上来禀告。”
宫门紧闭,派去打探消息的人无数,可是一点儿都打探不出来,多少人彻夜未眠。
沈氏心慌意乱,萧滨安慰着,好容易才睡下,刚闭上眼睛,就梦到一片火海,吓的她一声冷汗,又给惊醒了!
刚要抬手,发现手里有东西,仔细一看,是一块长命锁,赶紧推着萧滨起来,“老爷,你快看看,这不是爱爱小时候的长命锁吗?
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爱爱是不是出事儿了?
这可怎么办呐?”
夫妻俩点燃油灯,看着长命锁,都是一头雾水,是谁把长命锁送回来的?
天色泛白,萧滨穿好朝服,准备上朝,“你别多想,等我打探消息回来,爱爱福大命大,不会有事儿的!”
“快去吧,别啰嗦了。”
沈氏攥着长命锁,心神恍惚。
百官等在宫门口,也在暗暗猜测,昨夜的大火,到底烧到哪里了?
宫门打开之后,陆续进去,等着皇上上朝。
刘公公走出来,神色恍然,冲着萧滨招手:“侯爷,您来一下!”
大家都看着他,萧滨上前:“公公,可是皇上有何吩咐?”
刘公公拽着他走到僻静处,焦急为难,“侯爷,您可要挺住了!”
“到底怎么了?你倒是快说呀,想急死我吗?”
“昨儿夜里,皇后娘娘她……,她一把火把坤宁宫给烧了,皇上昏迷不醒,还得您出面,主持大局。”
萧滨脸色大变:“娘娘呢?”
刘公公咽了下口水,艰难道:“也在里面!”
“什么?”
萧滨攥着他的衣领,“不是,你说清楚,什么叫娘娘也在里面?
你们没有去救人吗?
不行,我要进宫去看看!”
百官竖着耳朵,听着动静,萧滨红着眼睛,往后宫冲去,刘公公急着追上去。
阁老们对视一眼,眼神闪烁,师太傅提议:“看来后宫有变,宰辅大人,你是百官之首,你说该怎么办吧?”
吴宰辅犹豫,没有皇上的旨意,外臣不得进后宫的,他们要是进去,皇上怪罪下来,谁能担得起?
“师太傅,你家女儿,也是嫔妃,不如,你派人去问问?”
吴宰辅把球儿踢给他,让他来决定。
师太傅想了想:“萧侯爷这么着急,看来是出事儿了,不如,咱们一起去吧,事急从权,想必皇上不会怪罪!”
“也好,一起去,在这儿猜来猜去的,也不是事儿!”
内阁五位阁老,加上六部尚书,让小太监领着,去了后宫。
地上不断有飘来的黑色灰烬,犹如枯蝶一般,飞散在空中,看得人心中发憷。
越往后宫走,哭声越大,一个个奴才,哭得眼睛都肿了,像是死了爹娘一般。
“到底发生什么事儿?
你们别急着哭啊,皇上呢?”
众臣心中慌乱,可别是皇上出事儿了吧?
大燕的天岂不是要塌了?
“不是皇上,是皇后娘娘,娘娘她……,崩了!”
“怎么可能?皇后昨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崩了呢?”
禁军统领走出来,“诸位来的正好,进来说话吧。”
众臣看着烧成一片灰烬的坤宁宫,都是难以置信,回不过神儿来,犹如做梦一般。
“皇上悲痛难当,朝中还要仰仗诸位,娘娘崩逝,是事实!”
“为什么呀?”
众人不解,禁军统领也不理解,六宫之主,皇上对皇后,那是没话说,独宠一身,皇后居然自,焚,传出去天下人会怎么看?
“哎……,或许只有皇后娘娘自己知道吧!”
萧滨红着眼眶,不敢相信,只囔囔道:“不可能的,爱爱她怎么就没了呢?”
早朝散了,皇后崩逝的消息,迅速传开,百官惊愕,不信,却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
赵无疆昏迷,足足三天才醒来,可把百官给吓坏了。
醒了就好,皇帝刚登基,还没有诞下太子,皇后崩逝,皇上要是再出点儿事儿,大燕的国本都要动摇了。
“皇上,您喝点儿水,吃点儿东西吧,可吓死人了!”
刘公公递上一杯茶,赵无疆喝下,面色如常,吃下两碗粥,长长吐出一口气,“饿死朕了,睡一觉怎么这么饿?
皇后呢?朕怎么睡在暖阁?皇后有没有派人来问?”
刘公公脸色古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赵无疆伸个懒腰,继续道:“去和皇后说一声,朕待会儿去见她,什么时辰了?朕感觉这一觉,睡的有点儿长呢!”
“奴才马上去,还有一刻钟,要早朝了,皇上您上朝吗?”
“当然上朝了,朕是那种偷懒不上朝的皇帝吗?
你今儿怎么回事儿?古古怪怪的,想挨罚吗?”
刘公公都要哭了,让人进来,伺候他穿衣上朝,他则去了太医院,找张院首救命,皇上好像什么都忘了,要是告诉他,娘娘崩逝,他能受得了吗?
百官原本放假的,赵无疆突然上朝,一个个匆忙进宫,早朝都迟了一刻钟,赵无疆很不开心,早朝都能迟到,他们想干嘛?
百官忐忑不安,看着赵无疆神情自若,闹不清他心里怎么想的。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赵无疆一手扶着龙椅,有些不耐,一个个的,都愣什么神,没事情要禀告的吗?
吴宰辅作为百官之首,最终硬着头皮站出来,“皇上,您……,没事儿吧?”
赵无疆气道:“朕有什么事儿?
倒是你们,发什么呆,都没本子商议?
难不成,朝中无事可做了?”
“不是的,皇上,皇后娘娘崩逝,丧事儿要怎么办?诏书怎么写呀?您不说,臣等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放肆!”
赵无疆大怒,“朕知道,你们不满皇后独宠后宫,逼着朕选秀也就罢了,还敢诅咒皇后崩逝,其心可诛!”
满朝文武傻了眼,呆滞地看着他。
吴宰辅没料到他会是这种反应,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师太傅眼神闪了闪,站出来道:“皇上,皇后三天之前,就崩逝了,坤宁宫都夷为平地,不是臣等诅咒娘娘,您可以亲自去看看。”
赵无疆呆了一下,突然大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太傅,你想用这种借口来骗朕,朕不上当,皇后好着呢,她在后宫等着朕回去呢。
朕和皇后的事儿,无需你们费心,朝廷那么多事儿都没整明白,还有心情管朕的后宫,都闲得慌吗?”
百官面面相觑,不敢答话,早朝就在这么诡异的气氛之中散了。
阁老们面色沉重,吴宰辅揣着手,心中忍不住的叹息,沈阁老悄悄说道:“你们说,皇上他是不是失忆了?”
吴宰辅斜睨他一眼:“少说多做,安分些,皇上怎么样,是臣子能揣测的吗?
想要你的小命,就闭上嘴!”
赵无疆怒气未散,回到暖阁,砸了桌上的白玉镇纸,“心肠真坏,为了送他们女儿进宫,居然诅咒爱爱,糟老头子坏的很!
朕才不会信,爱爱好着呢!”
张院首走进来,眼底闪过悲痛,还有一些同情,请安道:“参见皇上,臣来请平安脉!”
“知道了,朕年轻轻的,身体无碍,你请了脉,去看看爱爱,那些药汤子,老喝伤胃口,不行就停了吧。
怀不怀孕的无甚要紧,等几年要是真的怀不上,朕大不了过继楚王的孩子,赵家江山又不会断,那帮子朝臣,就会危言耸听,正事儿不做,尽操心不相干的事儿。”
张院首笑呵呵道:“皇上说的对,帝后还年轻,皇后刚入住后宫,还不习惯,慢慢会好的,不着急!”
赵无疆心情好一些,“你说的对,不着急。”
张院首把脉有点儿长,足足一盏茶时间,才放下手,“一切都好,略微上火,饮食清淡些,臣先告退,去给娘娘请平安脉!”
“去吧,仔细些,别给她太大压力,爱爱嘴上不说,朕知道,她压力也很大的。”
“臣明白,臣告退。”
张院首走出暖阁,刘公公焦急问道:‘怎么样了?皇上他……’
“嘘……,走远点儿再说。”
“皇上悲痛过度,选择性的忘了那天晚上的事儿,这样也挺好的,过些日子,让他慢慢发现,要是非要让他现在接受,皇上会受不了的。”
刘公公一阵唏嘘:“这样啊,你说说,好好的日子,怎么变成这样了?
皇后娘娘有什么想不开的,至于吗?
她走了,解脱了,留下皇上,多可怜啊!”
张院首叹息:“谁说不是呢!
情之一字,最是伤人,要不怎么说情深不寿呢?
你当差仔细点儿,皇上不说回后宫,你也别提,就像是娘娘还活着一样。”
刘公公道:“咱家明白,可是,娘娘的丧事儿,要怎么办?
坤宁宫那边,无人敢碰,娘娘的骨灰总要收敛起来吧?”
刘公公说着,忍不住哭起来,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而哭,哭娘娘走的凄惨,尸骨无存,还是哭皇上可怜?
“哎,让萧侯爷收敛吧,没法子的事儿。”
原本以为是塌了天的祸事,意外的平静,师喧瑶都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秀女们惶惶不安,待在储秀宫,不敢多说,等待未知的命运。
萧滨和沈氏一起进宫,刘公公安排他们,收敛萧天爱的骨灰。
沈氏忍不住恸哭,满地都是灰烬,三天过去了,风吹散了许多灰烬,只留下一小撮灰白的骨灰,沈氏小心放入坛子里,差点儿晕厥在当场。
曼冬姑姑和几个宫女,跪在院子里,一直烧纸钱,哭的眼泪都流干了。
刘公公歉意道:“侯爷,夫人,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暂时委屈娘娘了。
皇上悲痛过度,什么都忘了,要是刺激过度,皇上有个好歹,大燕可就完了!
大局为重,只能如此。
二位放心,奴才会请来高僧,给娘娘做法事,四十九天的水陆道场,娘娘的牌位,也会供奉在皇家祠堂里,享受香火。”
“人都走了,说这些都有什么用?
我们不怪皇上,就当爱爱从未进过宫,我带我女儿回家,我给她烧香火,不稀罕他皇家的香火。”
萧滨扶着沈氏,捧着萧天爱的骨灰出了宫。
路上遇到的奴才,都会自发跪下来磕头,送娘娘一程,娘娘是最善良,最宽厚的皇后娘娘,不准主子肆意虐待奴才,娘娘真的把他们当人看,娘娘做皇后之后,他们的日子好过太多。
可惜,好人总是不长命,娘娘伤了心,不想再庇护他们了。
一个个恨死了师喧瑶,肯定是她,见不得帝后恩爱,想尽办法离间帝后的感情,现在她如愿了吧?
可惜,皇上还是不会记着她,心里只有皇后。
沈氏回到马车里,擦干眼泪,长出一口气,问萧滨:“我演的像不像?没出纰漏吧?”
萧滨伸出大拇指:“太像了,跟真的似的。”
他们得知萧天爱死讯,都不敢相信,沈氏精明,看着手里的长命锁,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浮现在脑海里,越想越觉得,爱爱没死,用这种方法,摆脱后宫这个牢笼。
赵无疆要是没有失忆,他们还发愁怎么演下去呢,现在这样也挺好。
沈氏道:“希望是真的,不见她一面,我这心,总是放不下。”
“咱们女儿,你还不了解吗?
不是那种自杀逃避的人,肯定是真的,安心等着,等事情过去了,她会来看咱们的。”
沈氏又道:“如果真是那样,皇上岂不是很可怜?
听说早朝都骂了朝臣,说他们诅咒爱爱,朝臣们都不敢说话。”
萧滨忿忿不平:“他活该,要不是爱爱心如死灰,会如此决绝离开他吗?
当皇帝的都薄情,后宫三千的,现在看着深情,谁知道十年,二十年之后,会是什么样子?
我是男人,最懂男人的心思,爱爱走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