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高考,父母听信姑姑的话,
害怕我考太高会阻挡弟弟的运势,
将我锁在家里,
最终我错过高考被迫外出打工,
历经磨难,事业终于有所起色时,
却被称病的父亲一个电话召回,
卖给了村里40多岁的瘸子,
求助无门,被家暴而死。
再次醒来,我回到了姑姑来我家那天。
1
“还睡呢,都几点了,一天天的懒死你,家里来人了也不知道出去问好。”
如雷般的大嗓门和骤然明亮的灯光把我惊醒。
我下意识地从床上下来,脚踏在地上的一瞬间,我恍然发现我竟还活着。
我惊讶地看着此时还白嫩的双手,没有疤痕,没有冻疮,也没有死前沾满双手的鲜血和碎裂的骨头。
“还愣着干啥,读书读傻了,看看别人家的闺女又勤快又听话,你连人家一根脚指头都比不上。”母亲说着,伸出食指重重地戳了两下我的额头。
这些话我以前听了还会委屈,现在却没什么感觉。
不管我做什么他们都不会满意的,只会不断打压我,贬低我,控制我,让我成为他们手中被线支配的玩偶。
可即使这般,他们也不会满意的,他们还会汲取我所有的血肉甚至连骨头都碾碎充作养分。
我低着头快速收拾了一下就出了房间。
此时姑姑已经坐在沙发上,磕着瓜子口若悬河,茶几上装满红糖水的杯子里溅了不少唾沫。
看到我出来,姑姑手拍着大腿,笑着说道:“哎呦,几天不见,媛媛出落地更漂亮了。”
看着我转身去卫生间洗漱,她低着嗓子做贼般把头伸到旁边的父亲跟前。
“媛媛快高考了吧,要我说女孩子考太高没什么用,以后还是得回归家庭,相夫教子。”
“而且,女孩子阴气重,大哥你知道的,有句老话叫阴胜阳衰,女孩子势头太盛会压着男的,光宗不是也快高考了,可别到时候影响到光宗了。”
说着,姑姑转过身子亲昵地掐了掐李光宗的脸。
“别碰我,没看见我正打团吗。”李光宗一把甩开姑姑的手,双手在屏幕上不断划拉,脸色阴沉。
被撅了的姑姑一时有些尴尬,顿了半响才缓过神色。
“光宗这脾气,一看就是做领导的料。”
“哥,我都是为了咱们李家好,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以后咱家还是得靠光宗。”
我用毛巾胡乱抹了几下脸,回了客厅,悄悄走到了他们身后。
“姑姑这话说得,您两个闺女当时连高中都没念成,现在表弟不也是年纪轻轻就躺在家里啃老吗。”
“要我说,您先把自己家里的烂摊子处理了,再管别家的事吧。”
姑姑夸张地拍了拍胸口。
“吓死我了,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我可是你的长辈,我吃的盐比你吃的饭都多,况且你弟弟好了你不是也跟着享福。”
“哦,那难怪你血压高呢,以后少吃点哈”我眯着眼,露出两个梨涡,一脸乖巧地劝诫道。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真没教养。”
“我这不都是为了您好,万一您哪天噶了,就表弟那副德行我怕没办法给您送钟呀!”
姑姑指着我,嘴嗫喏了半天,也没说出话来。
“你们他妈的吵什么吵,能不能闭嘴,我游戏都输了”李光宗气急败坏地将手机砸到了桌子上,手机屏被摔得四分五裂。
眼看着父亲要发火,姑姑连忙称自己有急事,顺手往兜里揣了两个苹果便急匆匆离开了。
只是刚踏出门又返回留了句话“哥,你想想我说的,而且我们厂子里这边也在招人,姑娘家的读书没啥用,早点工作挣钱也能帮家里减轻点负担。”
父亲沉着脸没有说话,但我知道他上心了。
只要是关乎太子的事他都上心。
老李家的基业没在他手里发扬光大,那么势必得在太子手里辉煌起来。
眼看着场散了,我转身回屋。
“刚出来没几分钟一点活没帮着干就回去享福了,没看见我忙了一上午,过来干活。”母亲蹲在地上搓着衣服,明明旁边就是洗衣机,她却偏偏用手洗,美名其曰省钱给光宗攒彩礼。
“我周末作业还没写完,老师叫家长你们去吗?”
我知道他们不会去的,家长会他们都不去更何况这种丢人的情况了。
说完,我径直回了房间。
2
我的房间其实就是个放杂物的储藏室。
没有阳光,冬冷夏热。
狭窄的空间除了到处堆放的杂物就只剩下一张单人床。
床边放着两个大的纸箱子,一个用来放当季穿的衣服,一个用来放我的书。
我的房间没有桌子,弟弟房间有但是我并不被允许使用,我的作业从来都是在客厅的缝纫机上伴着嘈杂的动画片写的。
刚开始我们的房子很小,只有一室一厅,他们睡在卧室,我睡在客厅沙发上。
后来父亲升职,我们换到这个大房子,三室一厅,我以为我终于可以有自己的房间了。
我兴奋地拿着彩笔画着我的小房间,发挥自己所有的想象力装饰自己的梦想国度。
可是当我拿给父亲看时,父亲脸上的嘲讽我至今难忘。
“什么你的房间,那是我买的房。”
当时尚且稚嫩的我尴尬极了,慌张的向父亲解释自己说错了,不是我的房间,是我住的房间。
听着耳边的冷哼,我捏着手中的画,将还未说出的话吞到肚子里。
到后来房子装修好了,确实没有我的房间。
当时父亲看上了领导的茶室,又痴迷于风水。于是将一间卧室与客厅打通,做了个采光极好的茶室。
我被草草的安放到电视墙后的杂物间。
父亲说我以后早晚得嫁出去,占一个房间浪费了。
弟弟说,臭虫就应该在阴暗的杂物间。
3
吃饭时气氛格外安静。
我默不作声埋头扒饭,顺便漠视父亲黑下的脸加了两块肉进碗里。
“真是没教养。”父亲将筷子拍到了桌子上。
母亲身子一抖,怯懦地抬眼看了下父亲的脸色,随后将矛头指向我。
“姑娘家家的,活一点不干,天天就是馋,奸懒谗猾你算占了个全,以后嫁出去也是个丢人的。”
看我依旧埋头干饭,父亲脸色更沉,将筷子在桌上磕齐,冷哼一声,也开始吃饭,只是夹向菜盘子里的肉却更快更勤了。
母亲见状,也夹了两块肉到弟弟碗中,“光宗吃,妈不馋,妈少吃一块我儿子就多吃一块。”说完还爱怜地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光宗嘴边的油渍。
家里的肉菜从来都是他们爷俩的,不仅在家里吃,还偷偷出去开小灶,而我夹一块都是馋病犯了。
我小时候也曾抗议过,母亲却说女人都是这样,哪能把好吃的都塞进自己嘴里,肯定是先紧着家中汉子吃,吃饱了才能出去挣钱,这一大家子才不会饿死,至于吃苦,自己吃的都是小苦,男人们出去挣钱受的都是大累。
她完美地形成了自己的逻辑,并强硬地灌输给我。
弟弟吃饱喝足筷子一撂“我想换个新手机,我那个手机屏都坏了。”
“咱家哪有钱给你换新手机,乖宝,要不妈妈给你去修修吧。”母亲语气温柔,轻哄道。
“那多丢人,我不管,你们必须给我换个新手机,实在不行你们去卖卵吧,我看我们厕所很多小广告,卖一次有小一万呢,刚好够我换个新手机。”
“啊,多少,一万多!”母亲“唰”的一下站起来,一脸震惊地看着弟弟。
父亲浑浊地双眼也跟着亮了起来,和母亲对视一眼,随后将目光放在我身上。
呵呵,我知道他们要开始放屁了,于是抢在他们开口前站起身理了理衣服,将桌上冒着热气的鱼汤倒在了弟弟头上。
听着他撕心裂肺的喊叫声笑的温柔“母亲给你炖的补脑子的汤,姐姐感觉口服应该救不了你的猪脑子,还是外用吧,渗地快一点。”
趁着他们拉着光宗去医院的功夫,我掏出了藏在床下的钱,背着提前收拾好的行李去了学校。
学校里有宿舍,只是需要额外交住宿费。
本来邻近高考是办不了住宿的,但是我成绩不错,再加上我把父亲因为迷信不想让我高考的事告诉了老师,便在众人同情的目光下搬了进去。
学校是半军事化管理,外人进不来,学生出校也需要班主任手签的请假条,所以他们中间来了几次都被班主任挡了回去。
4
直到高考的前一天。
班主任敲了敲班里的门,“媛媛,出来一下。”
我心里咯噔一下,大事不妙。
果然,是我妈。
这种丢人的事情,父亲向来是不出面的。
她撑着肥硕的身躯不断推攘着拦在身前的保安。
见到我出来时便破口大骂。
后来连周围旁观的人都看不下去,纷纷开口劝阻。
我妈梗着脖子和人吵得急头白脸,最后干脆往地上一躺开始哀嚎哭诉,做足了泼妇姿态。
“看看我养的这个白眼狼呀,翅膀还没硬就不要她爹娘了,她爹被她气的住院了,人家看都不去看一眼,我这做娘的三催四请人也不去。”
看我仍站在一旁不为所动,哭的更加凄厉。
“怪不得都说姑娘是泼出去的水,你们看看,心多硬呀,以后都指望不上呀。”
她声音凄厉响亮,拖着长长的尾音,听得我愈加心烦意乱。
周围看热闹的人也有些心软,转头开始指责我没良心,不孝顺。
“凭证呢,不是说我爹住院了,总是有检查单和挂号记录吧,给我看看。”
5
“这种东西我哪会有,你个小兔崽子,你连你娘的话都不信了,我供你吃供你穿还供你上学,你现在还质疑我。”
“哎呦喂,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生了这么个丧良心的玩意,真该当初一生下你来就扔到后山喂狼。”
听到这话,我只觉得可笑,在家里我过得是什么日子,她这个施暴者不是最清楚吗。
“你说你供我吃,谁家养闺女只能吃馒头菜叶子,这么多年了我吃过几回肉,你儿子从小有鸡蛋有牛奶,饭里顿顿有肉,我呢,我每天就是菜叶子菜叶子菜叶子,没完没了的菜叶子。”
“再说穿的,我小的时候穿表姐和村里其他女娃不要的衣服,长大点了继续穿你和姐姐不要的衣服,我现在18岁了呀,这么多年我有过一件新衣服吗?”
“你儿子呢,他从小要啥就有啥,街上30块钱的裤子你都舍不给我买一件,而他随口提的上千的鞋你第二天就能巴巴地给他买回家。”
我没想哭的,我以为经历了这么多我已将足够坚强了,可是说到后面,我却忍不住开始哽咽。
“在家里我有干不完的活,稍微一点错你就能把我骂的体无完肤,扫把,衣架哪样顺手你都能把它抽在我身上。小时候我为了讨好你,什么活都抢着干,到你嘴里我依旧是奸懒馋滑。”
我话还没说完,她就迫不及待地插了进去。
“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赔钱货也配和你弟弟比。”
她伸长了手臂,指着我说话的时候手还有些颤抖。
我冷笑一声,点点头。
“对,所以你儿子是个宝,我却连个人都不算。我就是个工具,小的时候是干活的工具,长大以后是给你儿子换彩礼的工具”
“你供我读书为了什么你还记得吗,你说女孩子还得学历高点才能卖个好价钱,可是现在,我努力了这么久,就因为姑姑的一句话,你们就不让我高考了,你告诉我到底凭什么!”
“凭我是你妈,是我生了你。”
说着,她趁保安没注意钻了个空子直像我扑来。
我被她一扑,头重重磕在地上,血液顺着脸庞滴落在地上。
她被众人拉开时嘴里仍在不断咒骂着。
“老师麻烦您帮我报警。”
随后我转向一旁歇斯底里的母亲继续道。
“没事你继续闹,寻衅滋事,扰乱社会秩序还故意伤人估计也得判个几年,到时候你儿子也跟着你一起出名,考不了好大学,也考不了公,当不了大官,一辈子就和我爹一样碌碌无为。”
“我今年要是不能高考,我死也得拉着我弟垫背。你可以试试。”
我红着眼眶,脸色阴狠狰狞,配着满脸的鲜血犹如从地狱爬出的恶鬼。
她被我吓住,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不明白一向言听计从,温顺懦弱的女儿为何变成这般模样。
她向后退了两步,颤抖着手,指着我喃喃道“讨债鬼,讨债鬼。”
我笑了笑,可不是吗,我就是讨债鬼,上辈子我被他们压榨干脊髓又毫不留情地把我如垃圾般丢弃。
这辈子该他们还债了,上辈子他们给予我的,这辈子我总得加倍偿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