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叫林秀珍,今年63岁,初中文化,早年间在小县城的一家棉纺厂上班,后来厂子倒闭了,我就一直在家带孩子、种菜、做家务。
老伴走得早,我一个人把儿子拉扯大,现在他三十六岁,结了婚,有了孩子,在县城一家电器维修店上班,收入不算高但还算稳定。
儿媳妇叫杨琳,比我儿子小两岁,是县城人,高中毕业后一直在打零工,结婚后做过几份短工,大多时间都在家里带孩子。
我的孙子小宇现在已经上小学四年级了,从他出生那年起,我就开始帮他们带孩子。
那时候,他们刚买了房,贷款每个月要还五千五,还欠着亲戚朋友的钱,压力很大。
我想着自己也没什么事,帮他们减轻点负担,就主动搬过去和他们一起住。
这十年,我几乎没有出过门,一天到晚就是接送小宇上学、做饭、洗衣服、收拾屋子。
哪怕有时候生点小病,也都是忍着,怕他们嫌我麻烦。可直到那天,我无意中看到儿媳妇在手机对我备注的名字,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样疼。
02事情发生在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周五早晨。
我一大早起来做饭,切菜的时候手一滑,刀口划破了手指。我没吭声,简单包了下就继续做饭。
儿子和孙子吃过饭就出门了,儿媳还在床上翻身,脸冲着墙。我轻声说:“杨琳,醒了没?我给你留了点稀饭在锅里,趁热吃。”
她“嗯”了一声也没转头。我没多说什么,转身出门去接孙子放学。
那天中午我回来得早了点,想进去拿个手套。儿媳妇出门没锁门,我推开门就看到她手机落在沙发上,屏幕还亮着,是她和她朋友的聊天界面。我原本没想看,可一眼扫过去,那个备注赫然写着:“老保姆”。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炸开,站在原地,像被定住了一样。
“老保姆”?
我缓缓地坐到沙发上,手里还拿着孙子的作业本。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我从小山村跑到县城,从早忙到晚,没日没夜地带孩子、做家务、洗尿布、熬夜照顾发烧的孙子,就算儿子和儿媳妇吵架,我也总劝着他们和好。
可在她眼里,我只是一个老保姆?
那天晚上,我没说一句话。儿子问我怎么了,我说累了,早些睡。可我一夜没合眼,满脑子都是她手机上的备注。
第二天,我试探着问她:“杨琳,我这几年在家里也没闲着吧?”
她正在刷短视频,头也没抬:“妈,您辛苦了,我知道。”
我又问:“那你有没有觉得,我就是个帮你们带孩子的保姆?”
她一愣,眼神飘忽了一下:“妈,您别多想,咱们是一家人,哪能说那种话。”
我没再继续问,但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那之后的几天,我开始回想这十年来的点点滴滴。
第一次让我心里难受的,不是那句“老保姆”,而是她曾经用一种高高在上的语气对我说:“妈,你别老给小宇吃咸菜,他现在长身体,得吃点好的。”当时我还笑着解释:“这是我自己做的酸豆角,小宇爱吃。”
还有一次,小宇发烧到39度,我整夜守着他,用毛巾擦身降温。那一晚,儿媳妇说身体不舒服,早早睡了,半夜我喊她帮忙,她翻个身说:“妈,您在就行,我明天还得上班呢。”
我一直觉得她年轻,辛苦,不愿责怪她。可渐渐地,我发现她只是把我当成一个可用的“工具人”。她刷手机,我干家务;她睡懒觉,我送孙子上学;她和朋友去聚会,我在厨房洗碗。
最让我心寒的一次,是我生日那天。
我没有指望他们大张旗鼓,但想着孙子会给我说一句“奶奶生日快乐”。
结果那天,没人提起。
晚上我偷偷哭了一场,第二天照样起早做饭。
后来听小宇说:“我妈说,老人家不过生日,省得浪费。”
我问儿子:“你们是不是觉得,我欠你们的?”
儿子叹了口气:“妈,不是的,我们压力也很大。你不帮我们,我们真的过不下去。”
我突然意识到,我这些年的付出,变成了他们理所当然的索取。他们从未想过,我也有老去的那一天,也会疲惫、会病痛、会孤独。
我还记得,孙子上幼儿园那年,我为了给他交学费,把自己仅有的一点存款拿出来。
那是我老伴去世前攒下的丧葬费,我本想留着自己以后用。
可那年,儿子说:“妈,你不是说自己也用不上,就先拿出来顶一下吧。”我心一软就同意了。
十年过去了,我的存款依旧是零。我不敢病,不敢老,更不敢死,因为我知道,一旦我倒下,他们连一句“谢谢”都不会说。
我开始慢慢地,把家务推给他们。做饭只做自己的,孙子上学让儿子送,洗衣服也只洗自己的。儿子开始不满:“妈,你是不是不舒服?怎么最近什么都不做了?”
我淡淡地说:“我老了,没力气了。”
儿媳妇也变得不耐烦:“那孩子谁管啊?你就忍心看着我们这样累?”
我笑了:“你们年轻,还能干。你们不是说我只是个老保姆吗?现在保姆退休了。”
他们的脸色同时一变。
那天晚上,儿子来敲我房门:“妈,杨琳不懂事,您别往心里去。我知道您苦,也知道您对我们好。可我们真的过得紧,您再帮我们几年,等小宇初中了,我们就不用您操心了。”
我看着他,像看着一个陌生人。
我说:“小宇初中,我七十了。你想让我带到我进棺材,是吧?”
他愣住了,没说话。
03那晚之后,我做了一个决定。我联系了我娘家侄子,把我在乡下那间老屋收拾了一下。一个月后,我带着仅有的一点行李回了老家。
临走前,我没有告诉他们。我怕他们拦我,也怕自己心软。可走出那扇门的那一刻,我觉得自己终于自由了。
我种菜、养鸡、每天去村口晒太阳,偶尔去镇上赶集。邻居问我:“你儿子怎么舍得你一个人回来?”
我笑笑说:“我老了,不想再当保姆了。”
手机偶尔会响,是孙子打来的。每次他都问:“奶奶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想你了。”
我说:“等你长大了,奶奶再来看你。”
我不知道他们是否明白,我不是生气,而是终于学会了为自己活一次。
有时候,最深的失望,不是因为一句话,而是因为一颗心累了。
我曾是他们的依靠,可他们忘了,我也是一个人,一个需要被尊重、被理解的母亲。如今,我愿意躺平,不再委屈求全。不是我不爱他们,而是我明白了: 一个人活着,不该只是为了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