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别治了吧,反正治好了也就再活几年。”
病房的门虚掩着,我躺在床上听着丈夫苏永福和儿子小明的电话对话,心像沉进了冰窟。
说这话的是从小被我捧在手心里的儿子。
此刻,他觉得我还不如钱重要,而老伴也沉默地附和着他。
那一刻,我真切地明白了,什么叫人到晚年最害怕的,不是疾病,也不是死亡,而是你以为最亲近的人突然换了一张冷漠的脸。
风雨几十载,我们拼命供儿子结婚买房,换来的是什么?
我努力让自己不哭出声,可泪水还是把枕头打湿了。
那天晚上,我终于接受了一个事实:老了,不能指望别人,只有靠自己。
回忆起刚住院时的日子,感觉好像做了一场梦。
那会儿刚查出肺癌,老伴小苏天天给我煲汤,儿子下班就冲到医院陪床。
护士都羡慕地说,“王阿姨的病有救,家属这么努力,患者多半心理也不会垮。
”那时,我相信自己一定能熬过去,因为家人是我的支柱。
可是“支柱”并不稳固。
没多久,我就发现,真正撑着我走过来的,可能只有那短暂的表面温暖。
慢慢地,儿子开始借口工作忙,只是偶尔发个信息问问我情况;老伴也不再煲汤,转而成天皱着眉头算医药费,还抱怨钱花得太快。
一开始,我以为是我多心,但听到他们打电话时讨论“划不划算继续治”的语气,我才意识到,这些只是表面关怀罢了。
真正让我寒心的,是一天深夜的对话。
那晚,我怎么也睡不着,隐约听到老伴苏永福压低声音在打电话:“小明,你妈这病医生也说了没啥希望了,钱再这么往里砸也不是个事啊,还不如......”电话另一头,儿子小明沉吟一会儿,说了句,“爸,你看着办吧,实在不行咱就放弃。”
那一晚,我躺在床上,心痛得无法闭眼。
我不知道家里什么时候变得只会用“划算”来权衡人命。
我想起小时候儿子生病的样子,我们愁到睡不着觉,把家里仅有的钱都拿去给他看医生,可轮到我生病时,他们竟然觉得多花的钱“值不值”还要商量?
第二天,老伴一脸无事的样子,我装作没听见什么,只是多了点心机,把自己小金库的存单藏到了更深的地方。
从那天起,我不再轻易相信他们的“关心”。
在我最失望的时候,意外的善意拉了我一把。
我的老同事张艳来看我,给我带来了一个出人意料的机会。
她说起我们以前的学生小李,现在在美国当医生,愿意帮我联系治疗的途径。
消息像阳光一样洒进了我的心里,可我的老伴却一反常态,第一个跳出来反对:“国外的医院?
那得要花多少钱?
别给咱们家添乱了!”
张艳听了气不过,“苏永福,这么多年淑华对这个家掏心掏肺,她生病了你就只想着钱?
这是对得起她吗?
”一句话刺得他哑口无言,但我知道,他是依然不情愿的。
后来,得知我悄悄攒了些钱,不需要动用家里的积蓄时,老伴的态度立马软了下来,“那可以试试,万一真能治好也不错。”
我苦笑着点头。
也许对于他而言,“支柱”指的是我的钱,而不是我这个人。
到了美国后,我的生活因为一名意想不到的人而出现转机——以前教过的学生李小芳。
她如今是那家医院的护士长,知道我来了之后,每天抽出时间来看望我,不但照顾病情,还带来一些生活上的小惊喜。
她曾经是一个顽皮的学生,没想到多年后竟成了救我的恩人。
在医院治疗期间,老伴依旧唉声叹气,嫌钱被花得太快。
而李小芳一次次提醒我,“王老师,健康更重要。
这是您应得的,别有负担。”
手术成功后,我的身体逐渐好转。
每次回想起那段低谷期,让我撑下来的不是家人,而是这么多年积累的人缘和善良的回报。
师生情,朋友义,甚至陌生人的鼓励,都比一纸血缘“亲情”更暖心。
回国后,我终于下定决心告别那段让我寒心的关系。
我搬进了自己早年买的小房子,一个人过得清清爽爽。
老伴来找我,我告诉他:“我不是生气,而是清楚了,这后半生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现在的我,白天和老姐妹们一起晨练、学习,晚上在书桌前记日记。
时不时被我教过的学生邀去聚会。
生活过得很忙碌,也很充实。
有时想想,人生到了晚年,最重要的真的不是亲人贴不贴心,而是你手里有没有底气的牌可打。
这场病让我明白,人活着不能总指望别人给你遮风挡雨。
无论钱、经历还是社交关系,都是人生中宝贵的积累,它们才能陪你走到
窗外月光正好,我看着窗台上的绿植,心里默默想:不管接下来会遇到什么,我都要坚强地活出自己的样子。
人生啊,只要心态不老,就永远有下一局棋可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