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没儿子,就不能不要吗?”这句话在我脑海里盘旋了很久,像一颗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她竟然敢这么说,明目张胆地说。我妈气得脸色煞白,手里的碗差点没摔在地上。我爸坐在一旁,沉默不语,脸色铁青。
奶奶去世刚一个月,留下一笔六十万的遗产,大伯做主,打算三家平分,每家二十万。本来这件事已经商量得差不多了,谁知道婶婶突然跳出来,抛出这么一句话,彻底打破了我们家仅存的一点平静。我叫李欣,今年32岁,家里的独生女。
独生女这个身份,在我小时候并没有觉得有什么特别。爸妈都疼我,奶奶也不曾说过什么重男轻女的言论。可是,随着我渐渐长大,尤其是堂弟那边开始有了婚事的打算,一些原本潜伏在家庭深处的矛盾,开始浮出水面。奶奶去世后,家里的亲戚们聚在一起商讨遗产的分配。大伯、大妈、叔叔、婶婶,还有我们一家,坐在堂屋里,气氛本来还算和谐。
奶奶留下的六十万,大伯说要三家平分,他的态度很明确,也算是公正。但就在大家以为事情差不多定下来的时候,婶婶突然开口了。“妈留下的这点钱不多,咱们也得为孩子们着想。你看我家王磊(堂弟)要结婚了,正缺钱。再说了,二哥家(我爸)也没儿子,欣欣(我)嫁出去就是外人了,这钱分给他们家,也是给别人家了。要不,这次就别分给二哥家了?”这一番话,像一颗炸弹在屋子里爆开,所有人都愣住了。
我妈反应过来,猛地站起身,指着婶婶的鼻子就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家没儿子就不该分?你凭什么说我家不能分?”婶婶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轻描淡写地说:“我这不是为你们好嘛。你家就欣欣一个女儿,迟早是要嫁出去的,分这点钱有什么用呢?倒不如给我们家王磊,都是一家人嘛。”我妈气得脸都红了,手指颤抖着指向婶婶,嘴唇抖动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爸在一旁,沉默了几秒,忽然冷冷地开口:“我们家的钱,轮不到你们来操心。妈留下的遗产,按规矩走,谁也别想多拿一分。”他这话一出,屋里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叔叔连忙出来打圆场,他大概也觉得婶婶的话太过分了,赶紧低声训斥她:“你胡说什么呢?妈的遗产怎么能不分给二哥家?你别乱说话。”婶婶脸上有些挂不住,低头嘟囔了一句:“这不是为孩子打算嘛……”我心里一股怒火升腾起来。这些年,我一直以为我们家和叔叔婶婶的关系还算不错,虽然平时不算亲密,但也没什么大矛盾。
可是今天,婶婶的话让我突然意识到,原来在她心里,我们家竟然是这么不值一提。晚上回到家,我妈气得饭都吃不下,坐在沙发上直喘气。我帮她倒了杯水,轻声劝她:“妈,别生气,咱们不跟她一般见识。”我妈抹了把泪,哽咽着说:“欣欣,你说她怎么能这么说话!什么叫咱家没儿子就不应该分?你爸这些年没少为这个家操心,凭什么到头来就因为你是女儿,他们就觉得咱家不该得这钱?”我爸依旧沉默,坐在一旁抽着烟。烟雾缭绕中,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能感觉到他心里的压抑和愤怒。那一夜,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婶婶的那些话像一根刺,扎在我心里,让我开始重新审视这个家庭。我自问自己,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因为是个女儿就比堂弟低一等。爸妈也一直对我关爱有加,从不让我觉得自己在家里没有地位。可今天的这一幕,让我明白了,在一些人的眼里,没有儿子,仿佛就是一种罪过。接下来的几天,大伯和叔叔又来我家商量遗产的事情。大伯始终坚持三家平分,他的态度很坚决,甚至在婶婶面前公开表达了对她的不满。“弟妹,你别再说那些话了。妈的遗产是三家的,谁都不能少一分。再说了,欣欣虽然是女儿,但也是咱家的人,怎么能因为她是女儿就不分钱?”叔叔也在一旁点头附和:“对对,咱们按规矩来,别闹得大家都不愉快。”婶婶见事情没她想象中那么顺利,脸色有些不好看,但她还是不甘心,试图最后挣扎一下:“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没儿子嘛,钱留着也是……”“够了!”我爸终于忍不住了,他猛地站起来,眼神冰冷地盯着婶婶,“你再说没儿子这事,我就不客气了。谁家有儿子,谁家没儿子,跟遗产有什么关系?我们家该得的,谁也别想扣下。”婶婶被我爸的气势吓住了,不再吭声。事情到这里,表面上算是告一段落。最后,大伯出面主持分配,每家分了二十万。婶婶虽然心里不甘,但也只能接受这个结果。堂弟的婚事最终也办得风风光光,他们家用那二十万给堂弟买了婚房。至于我们家,这笔钱成了爸妈的养老钱,他们终于可以不用再为未来担忧了。可我知道,这件事在我妈心里,留下了很深的伤痕。她时不时会提起那些话,眼里透着不甘和委屈。而我,也开始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在一些人的眼里,女儿的价值总是被低估?为什么没有儿子,就要在家族里低人一等?有一天,我忍不住问我妈:“妈,你是不是觉得我一个人撑不起这个家?”我妈愣了一下,摇摇头:“傻孩子,妈不是这个意思。妈只是担心,担心你以后会受委屈。你看现在这社会,很多人还是觉得没儿子就不行,妈怕你以后要是遇到什么难处,没人帮你。”我握住她的手,轻声说:“妈,我会好好的。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但咱们不能活在别人的眼光里。儿子也好,女儿也好,都是一样的。你们养我这么大,我肯定不会让你们失望。”我妈的眼眶有些湿润,她点点头,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其实,我知道,像我们家这样的情况,在很多家庭里都存在。那些看似陈旧的观念,依然深深扎根在很多人的心里。但我也相信,这些观念终究会被打破。儿女都是父母的心头肉,无论性别,都是家庭的一部分,应该得到平等的对待。奶奶留下的六十万,三家平分,这件事本该是一次简单的财产分配,却因为“儿子女儿”的问题,变得复杂而充满情感的波澜。而这件事,也让我更加坚定了一个信念:无论是儿子还是女儿,我们都有资格为自己争取应得的东西。多年以后,回想起这件事,我依然会觉得心里不舒服。可更多的,是一种释然。我们没有儿子,可我依然是爸妈的依靠,他们的晚年,我会陪在身边。那些觉得只有儿子才能传承家业的人,终究会发现,女儿同样可以撑起一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