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傍晚,我坐在书房里,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翻动着,无意中就点开了女婿的朋友圈。一张崭新装修的房子照片赫然出现在我的眼前。装修风格我很熟悉,现代简约中又透着些许奢华,正是我女儿一直梦寐以求的样子。照片上,女婿配了一句简短的话:“新家,终于圆了老婆的梦,以后我们一家四口可以过上幸福美满的日子了。”
我愣了几秒,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那是我为女儿拼了大半辈子,攒了整整80万养老钱换来的梦。眼泪不知不觉模糊了我的视线,我赶紧抬起手,抹去眼角的泪水。我不后悔把钱给了女儿,我只是没想到,这笔钱的意义,竟在她的生活中如此轻描淡写。而我,似乎被遗忘在了那个梦之外。
我是个普通的农村女人,叫王淑芳,今年65岁了。早些年我在乡下当小学老师,教了一辈子的语文。日子虽然清苦,但我和老伴儿一直过得踏实。我们有一个独生女儿,是我们唯一的希望。女儿从小就聪明,懂事,自从考上了大学后,她的人生轨迹就跟我的越来越不一样了。
她在城里工作、结婚、生子,而我和老伴儿始终留在老家。日子虽然有距离,但我心里却一直牵挂着她,想着自己再苦再累,也要为她留下一些积蓄,让她的生活过得好一些。老伴儿走得早,三年前,他突发心梗,没来得及送医院就走了。那段时间,我的生活仿佛一下子失去了重心。人一下子老了很多,身体也开始不如从前了。
老伴儿走后,我开始认真考虑自己的养老问题。养老是每个老人不得不面对的现实,我有时候会想,将来自己到底会是什么样子?会不会住进养老院,还是会孤零零地在老家度过余生?这些问题让我辗转反侧,夜不能寐。于是,我做了个决定——把我这辈子攒下的80万积蓄交给女儿,让她帮我打理养老的事情。
交钱那天,我心里其实很忐忑。
女儿和女婿特意从城里赶回来,陪我吃了一顿饭。我在餐桌上把存折递给了她。她愣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妈,您这是干嘛?这些钱您自己留着用啊,咱们不缺钱。”我笑着摆摆手:“妈老了,留着这些钱也没什么用。你们年轻,日子还长,拿着吧,也算是妈的一点心意。以后我老了,指望你们帮我养老就行。”女儿的眼眶红了,她握着我的手,哽咽着说:“妈,您放心,您永远都是我们的责任,我们会好好照顾您的。”
那一刻,我心里暖暖的。我相信她,毕竟是我亲生的女儿,她说的话,我信。可就是在那一瞬间,我也感觉到了一丝莫名的失落。我知道,我的生命已经进入了一个新阶段——从此以后,我不再是那个可以独当一面、掌管全家的母亲了。我已经交出了我的积蓄,交出了我对未来的掌控权。时间一天天过去,日子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女儿很少回家看我,大多数时候都是打电话聊几句。她总是很忙,忙工作,忙孩子,忙生活。有时候她会提到新房的装修进展,说房子快要弄好了,到时候可以接我过去住。可说归说,事情却一拖再拖。我其实并不急着住什么新房子,我只是想知道,女儿是否真的还记得她曾答应过的那些话——关于养老,关于陪伴。直到那天,我看到了女婿的朋友圈。我一直以为,女儿和女婿会为我留出一个房间,做一些养老的准备。可那张新房的照片让我明白,他们的生活,似乎并没有为我留出太多空间。我不是要多么豪华的生活,也不是要求他们时刻把我放在心上。可当我看到那套新房子一尘不染,装修得那么精美,却只是一套三居室,刚好够他们一家三口住,两间次卧已经按照外孙外孙女的喜好装修好、而女婿的朋友圈里,关于这套房子的描述却没有一丝提到我时,我心里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80万对我来说,是这辈子积攒下的所有财产,而对于他们来说,或许只是新房装修的一部分,是生活中可以轻易忽略的一个数字。我望着屏幕,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我知道,我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依赖女儿和女婿了。他们有他们的生活,而我,终究还是得自己为自己的养老负责。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思绪万千。我开始反思,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我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女儿身上,却换来这样一个结果?我想起了过去的日子,那些年,我和老伴儿省吃俭用,把所有最好的都留给女儿。她读书时,我们每个月都要想办法给她寄生活费,自己却从来不舍得添置一件新衣服。老伴儿走后,我每个月的退休金也大部分给了她,帮她还房贷、养孩子。可现在,我才意识到,我的付出,似乎并没有换来我期待中的回报。几天后,女儿打电话过来,问我怎么这么久没去她家。我沉默了很久,最后只是淡淡地说:“妈最近身体不太好,想在家里多待一阵子。”她在电话那头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说:“妈,您别胡思乱想啊,新房子弄好了,到时候您一定得搬过来住,咱们一家人好好团聚。”我轻轻“嗯”了一声,心里却有些沉重。我知道,女儿并不是故意冷落我,她只是太忙,忙着她的生活,忙着她的家庭。我不能责怪她,因为这就是生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重心。但我也明白,我必须学会为自己留出一条退路。我已经65岁了,不能再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别人身上,哪怕那个人是我最亲近的女儿。我决定重新规划自己的生活,把剩下的退休金积攒起来,开始为自己寻找一条更加独立的养老之路。我不再期待女儿和女婿能完全承担起我的养老责任,他们有他们的生活,而我,也有我自己的未来。我会慢慢调整心态,接受这一切。亲情的确可贵,但它并不是我生活的全部。我依然爱我的女儿,但我也要学会更爱自己。我相信,这才是我接下来该走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