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荣兴,因“稻作人家”,乡愁还在。美丽的稻米生态风光,让渤海辽东湾最北海岸线上的这片土地,依然是一个诗意盎然的乡土世界。
一
大辽河一路奔腾,当快要冲进渤海辽东湾的刹那,突然拐出了一个巨大的V字形弯道,在它的底部,扇面般辐射出一大片平畴沃野,这便是辽宁盘锦市河海相拥的荣兴了。
秋天来到荣兴,一片片稻田犹如金色的海洋,秋风吹过,带着沉甸甸谷穗的稻浪轻轻翻涌。不用说,又是一个丰收年。稻农们忙着收割、堆垛、脱粒、运输、磨米,正拼接成辽河口在这个季节里的繁忙景象。
作为北方稻米的发源地之一,荣兴有着特殊的地理位置,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是在“河淤海退”之后,慢慢涨积起来的。因为有河海之别,历史上荣兴人的生产方式也就不一样了,以致形成了“东商西渔”的区别。
拿“河淤之地”来说,靠着近14公里的大辽河岸线,孕育出一大片土地。由于水源充沛,土质肥沃,适合稻米耕作,加上昼夜温差大,长出来的稻谷颗粒更为饱满,锅里的米香也格外醇厚。
荣兴的另一半则属于“退海之地”,靠着渤海近12公里海岸线的那片土地,碱性很重,并非种稻的理想土壤。早年间,濒海的村民更多靠海吃饭,以捕鱼为生,生活比临河的村子贫穷一些。
因此,历史上抽水、洗地、治碱,让这片盐碱过多、不宜耕种的“斥卤之地”也能种出水稻,成为一代又一代人的梦想。久而久之,形成了一套有效的方法,形成了不同于临河地区的独特的稻作文化。
如今,稻米种植早已成为荣兴的核心产业。水多草盛,那些芦苇、蒲草等植物也长势茂密,人们很早以前就开始用它们织铺席、扎苇笆、拍苫子、编茓子(做囤用的窄而长的围席)。稻草秆也成为一种资源被利用起来,稻农用它打草袋子,稻编副业竟也风靡一时。今天,虽然已经很少有人以此为生,但手艺却在民俗文化中得到传承。
昔日的盐碱地也变得金贵了,稻田里还养着河蟹、黄鳝、鲫鱼,在埝埂上,也是种豆、种葵花、种玉米,不舍得浪费一丁点土地。
蓝天白云下,紧跟着稻熟步伐的,还有不时从北方飞过的候鸟。芦苇也金黄了,秋风吹动苇田里一片片芦花和芦叶,摇闪出金色的光芒,沙沙地响,仿佛一同述说着金秋的故事。
二
稻田,是人类创造的最美丽的田园风光之一,多少文明进步的故事,生发于稻作。在中国这个稻米大国里,它连接着人们的生活日常和情感。
今天,荣兴这片稻米之乡,跟着城镇化的脚步,从过去的乡村,一步跨进城市社区了。稻农们也从以前的土屋平房,搬进了干净整洁的楼房。曾经的荣兴海湾已建成海港——盘锦港荣兴港区,成为东北乃至蒙东地区最近的出海口。贯穿荣兴中部的疏港铁路,火车日夜奔驰在这块稻花飘香之地。当年的虾场与滩涂部分,则转身为辽东湾新区。城里的年轻人,在海边对玩船弄水很有兴致,无数叫不出名字的海鸟,伴着来来回回,也一起欢乐高兴。
尽管时光已经走远,但荣兴要把稻乡人世世代代的生活记下,当然也要把乡愁留住。
“圈儿里”,曾是荣兴特有的历史和民间地理名词,指相对封闭集中的一个村民居住地和耕作地。当年,它由自然屯改成荣兴的良种场,后来村民陆续迁到了楼区的新居,圈里圈外也打通了,一栋栋闲置下来的民居,开始被分批改造成民宿,以“稻作人家”的名义统一经营。当老一辈稻农想念了,就到这里溜溜达达,转转看看,也让渴望乡村生活的城里人住上几天,体验稻乡的生活。目前已有40多栋老宅被原汁原味地保留下来,据说是东北地区规模最大的民宿村落之一了。
走进村里,一眼望去,各式民居错落有致,水刷石的地面、砖砌的大灶台等,还有墙上挂着的各种稻草袋子,看起来很有年代感。场院上废弃的水井也再度清澈透亮。房前屋后,都有大小不一的菜园,有的种花,也有的种着辣椒、茄子、韭菜、南瓜等菜蔬。
站在一栋石头房子前,正看着门楣上写的“遇稻”,一阵咖啡香气飘过来,连同香气飘过来的,是一位时尚的姑娘。一看便知是来度假的,我和她便在这座叫作“遇稻”的乡村咖啡馆里轻松聊了起来。开朗的姑娘说很喜欢跟着家人到这里放空自己,独门独院多好,想做饭了,就到菜地里,拔点小葱,摘点想吃的蔬菜,蘸上大酱,就着香浓的大米饭,吃上一顿,再拉拉家常,也算心满意足了。一番话说得轻松惬意,不禁慨叹时代的发展,真是换了人间。
“逐稻而居”是朝鲜族人的传统。来到一栋朝鲜族民居,发现很有民族风格的灶台炊具大多还保留着。听介绍说,打糕、冷面、米肠、米酒、大酱汤,还有他们最拿手的凉拌菜,如拌桔梗、拌蕨菜、拌牛肉等传统美食,依然深受荣兴老住户的喜欢,朝鲜泡菜更成为众多人家从入冬到开春的常备小菜。每逢节日,朝鲜族歌舞更是不会缺席。
如今的荣兴,因“稻作人家”,乡愁还在。美丽的稻米生态风光,让渤海辽东湾最北海岸线上的这片土地,依然是一个诗意盎然的乡土世界。
原载《中国畜牧兽医报》,作者沈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