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来源：IUCN NL

摘要：

从化石能源到新能源，再到新材料，看起来方向在变，产业在变，实际上发展模式并没有改变。“家里有矿”并不能让经济永远腾飞。

撰文 | Shushu

编辑 | Tang

→这是《环球零碳》的第994篇原创

近日，全国31个省区市相继发布2023年经济成绩单，广东成为全国首个GDP超13万亿元的省份，西藏和海南分别以9.5%、9.2%的GDP增速领跑全国，常州加入全国城市“万亿俱乐部”……

在一片欣欣向荣之下，江西GDP增速却急转直下，从2022年经济增速冠军跌至“吊车尾”。

2022年，即使受全国疫情和严重高温干旱灾害影响，江西也同比增速4.7%，和福建并列全国第一，风光无限。

但从2023年开始，江西GDP增速就骤然下降，一季度（1.2%）、半年度（2.4%）、三季度（3.4%）增速均在全国倒数第一，整年度（4.1%）增速排倒数第三，低于全国平均线一个多百分点。

一时间，“江西为何慢了”被讨论开来，江西省内又是哪些城市在拉低平均水平呢？

翻开江西统计局数据发现，下滑比较明显的都集中在工业发展上，是“拖后腿”的直接原因。

另外，通过江西省内各市经济情况对比，宜春市在2022年GDP增速达5.3%，省内排名第一，到2023年GDP名义增速却只有-0.16%，直接跌为负数。

“工业”和“宜春”这两个关键词放在一起，很快就联想到一样很重要的资源：锂矿。

江西的工业其中一大部分得益于本土丰富的矿产资源，是全国锂云母资源的主要富集地，仅宜春一地的整体锂云母储能就占到全国40%，所以宜春也被称为“亚洲锂都”。

这正是新能源汽车、储能等新兴产业所需的原材料之一。

现在，随着竞争升级，造车企业与电池企业纷纷从单纯技术竞争转向资源争夺，像宜春这样正好“家里有矿“的城市应吃着这波红利，可为何失速并出现“负增长”？

新产业难道又是这些资源型城市发展中的一场美丽烟花？或者资源型城市都难逃“资源魔咒”？

01

宜春的新“资源诅咒”

宜春成为世界焦点大概是在2022年。

这一年，新能源汽车和锂电产业蓬勃发展，锂价一路飙高，这座三线小城因锂矿资源丰富，一下子就被资本点亮。

据统计，宜春市约有氧化锂储量900多万吨，相当于2000多万吨碳酸锂，约可以生产3万Gwh电池，可以装备6亿辆电动汽车。

这时候，几百家相关企业赶来江西，不乏比亚迪、宁德时代、国轩高科、大唐发电等大公司，动辄就投资百亿项目。

各路上市公司纷纷天价抢购锂矿，大批中小企业创立，拥挤的运输车流来往于宜春宜丰这个人口还不到30万的小县城，山上是人，路上是人，办公室也挤满了人。

“锂矿能赚钱”的思想也走进了当地普通人的生活。据财经十一人调查，当地村民连年都不过了，都在矿区和山林间没日没夜挖锂云母矿石来售卖。有的村民挖一天，就能挣五六百元，甚至上千。

就在这一年，在锂价达50-60万元/吨的时候，宜春碳酸锂年产量约为15万吨，约占全国碳酸锂总产量四成。江西锂电新能源产业营收2352.8亿，同比增长183.6%，利润520.5亿，同比增长337.1%。

曾有新能源整车企业家吐槽：新能源产业的上中下游都是在给锂矿“打工”。

然而，原本红红火火的“锂”想事业，却出现了大问题。

第一财经曾了解到，锦江水质已经出现了颜色及气味等异常，这很可能影响到宜春饮用水源的安全性。

除此之外，生产碳酸锂所产生的锂渣也难以处理。

据英国Benchmark Mineral Intelligence数据，每从锂云母中加工出1吨碳酸锂，就会产生200吨锂渣。按照宜春年产15万吨碳酸锂，则将会产生将3000万吨的锂渣。但宜春市锂渣处理能力仅为90万吨/年。

于是，政府决定彻底整顿采矿，将宜春的锂盐企业停产了3个月。

更要命的是，这时候的锂价也在急速下跌，从最高60万元/吨直线降到低于10万元/吨。

在环保整治和价格暴跌双重打击之下，宜春“全民采矿”景象已不再，小企业倒闭，龙头企业减停产保价。

这副场景下，2023年宜春经济成绩单增速直接为负数。

02

房价倒数的鹤岗又挖到新矿，翻身了？

同样因为GDP增速发生巨变而引起关注的还有黑龙江鹤岗。

前两年，鹤岗因为几万块就能买到一套房，在社交媒体上成了家喻户晓的网红城市。

如果按房价来看，鹤岗一定是最没有“钱”途的城市。但实际上，这座城市家里也有矿。

鹤岗曾经靠煤兴起，被称作黑龙江四大煤城之一，但由于煤炭行业衰退，一煤独大的鹤岗经济从此一蹶不振，GDP增速开始连续几年都是负增长。

但在2023年的一个消息却让全网震惊：鹤岗第一季度GDP同比增长8.5%，在黑龙江排名第一，跑赢全国平均增速4.5%。

鹤岗翻身了？靠什么翻身？

据鹤岗市发改委向南方周末解释，投资拉动是鹤岗经济增速快的重要原因，有几个石墨的重大项目开工。

原来，除了煤以外，鹤岗还有其他矿，石墨。

据介绍，鹤岗的石墨不仅品质好，适合作为制造锂电池负极材料的天然石墨原料，量也很多，储量达到20.08亿吨，居亚洲第一。

过去，石墨多应用在消费电子领域，而随着新能源汽车和储能产业爆发，对便宜的天然石墨需求越来越大。这也造就了石墨成为鹤岗仅次于煤炭产业的第二增长极。

全国80%的新能源动力电池的石墨负极材料来自鹤岗，像贝瑞特、三星、LG这些电池企业要用的天然石墨，多数也都来自鹤岗。

这些电池企业又是特斯拉、比亚迪、丰田等新能源汽车的电池供应商。

目前，全市共有石墨企业37户。其中，中国石墨集团在香港上市，成为鹤岗首家上市公司。

看起来，新能源成了鹤岗城市转型的另一个机遇。

然而，由于新能源汽车、锂电池价格战，石墨产能供过于求，价格下跌，鹤岗在2023年一季度后，其GDP增速也直线下滑，全年的经济表现又在省内“吊车尾”，名义增速-6.3%，

可以说，“翻身”仅维持一个季度。

03

“家里有矿”并不能让经济永远腾飞

其实，大多数家里有矿的资源型城市有一个“通病”：资源不能本地化应用。

一方面，这些城市与矿产相关的企业数量虽多，但规模小，高附加值产品占比低，产品也同质化。

另一方面，外来大型企业并不是本土培育起来的，“忠诚度”也不高，这些城市只是企业们在全国乃至全球布局的“资源宝地”之一。

一旦当地资源出现变化，大型企业跑路，当地企业倒闭。

有一句话说的好，自然馈赠的礼物，暗中标好了价格，但也同时划出了周期。

经济学中也有个“资源诅咒”理论，指的是一些地区拥有某种数量庞大的不可再生资源，却因为对资源的过度依赖，反而落入工业化落后、经济结构单一、产业转型难的窘境。

这些城市因资源而兴起，但又因资源而衰败。

为了帮助这些转型发展，我国先后确定69个资源枯竭型城市，并为它们提供政策和资金，鹤岗也位列在内。“转型”成为这些城市最主要的任务。

来源：氪星研究所

从化石能源到新能源，再到新材料，看起来方向在变，产业在变，实际上发展模式并没有改变。

“家里有矿”并不能让经济永远腾飞。即使是大城市，也需要多个支柱产业支撑才能获得长期发展。

资源型城市转型发展，是世界性难题。目前虽然没有一个可完全借鉴的发展路径，但“躺平” 寅吃卯粮绝对不行。

转型不易，但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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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

[1]城市进化论：这些资源枯竭城市，熬到了“第二春”？

[2]36氪财经：辉煌亮相、黯然退场，资源型城市说不出的无奈

[3]首席商业评论：鹤岗，翻身

[4]第一财经：鹤岗的工业转型：煤炭枯竭，石墨来续？

[5]中国新闻周刊：鹤岗翻身，因为家里又找到了矿？

[6]南方周末：鹤岗“翻身”，一季度GDP增速何以达到全省第一？

[7]时代财经：暴富神话终结，宜春淘锂人被困倒春寒

[8]财经十一人：江西宜春锂矿乱象调查：疯狂挖、全民炒

[9]松果财经：第一批锂电之都，开始感受资源型城市的烦恼了

[10]城市进化论：江西为什么慢了？

[11]叶檀财经：这个锂电大省 撑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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