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笠手下的军统,把持了大批房子、地产,很多人都垂涎欲滴。但很少有人能顺顺当当地从戴笠手中抠出点什么。
唯独沈醉,居然成功骗了戴笠一把,让戴笠心甘情愿地送了他一套大别墅。
这件事,还要从沈醉的老婆粟燕萍探亲说起。
抗战中,沈醉当上了军统的总务处长,随戴笠来到大后方陪都重庆。
国民党的政府、军队、各党派、大公司、学校等各类机关单位,全都拥入山城重庆,再加上数以十万计的家属,重庆的房子顿时成了抢手的资源,很多高级官员都争不到像样的房子。
不过戴笠却借助军统不受其他人控制的特权,提前在重庆霸占了很多别墅和房产。
就拿他的位于重庆枣子垭的一处军统本部来说吧,前门在枣子垭,后门开到中山二路,整个本部,占据了一大片盆地。
戴笠的办公室,以及八大处的办公地点,都在这里。戴笠还在这里开挖了一条200米长的防空洞。大院里有一个宽敞的停车坪,可以停放上百辆汽车。
沈醉当上总务处长后,了解到军统在重庆及全国各地掌握的财产后,顿时艳羡不已。他有心贪污一些,又怕戴笠惩治他。
因为在此之前,军统只有总务科而没有总务处。总务科长每年换一个人,这些人总是贪污,戴笠也没办法,只能年年换,抓住贪污的就惩办。
后来有人说,总务科长掌权大而官位小,他只能在经济上找补,不妨提高他的官位,这样就能避免贪污。
戴笠一听有理,便把各种内部事务综合到一起,新设了一个总务处,与其他七个处并列,都是少将军衔。这就是后来人所共知的“八大处”。都是哪些处呢:
第一处:军事情报处,下设军事情报科、军运科、策反科、国际科、训练科、谍参科(专管各部队谍报参谋工作);
第二处:党政情报处,下设党政科、侦防科、航侦科、中共科;
第三处:行动处,下设行动科、警稽科等;
第四处:电讯处,下设通讯科、机务科、工务科、考核科:第五处:司法处,下设审讯科、狱管科;
第六处:人事处,下设人事行政科、考铨科、福利科、卡片室;
第七处:经理处,下设综计科、审计科、预算科、财务科;
第八处:总务处,下设庶务科、管理科、交通科,并领导汽车大队、电话队、农场、官兵消费合作社。
这是1942年的事,生于1914年沈醉刚刚28岁,就当上少将,真可谓意气风发洋洋得意。
沈醉到重庆局本部后,一心讨好戴笠,忙得里里外外团团转,顾不上家人。他一直把母亲和妻子粟燕萍以及孩子们安置在贵阳姐姐家中,还没来得及接他们到重庆。
有一天,沈醉突然接到姐夫余乐醒的电话,说已经把沈醉之母、妻子还有孩子接到重庆汽车站,要他马上去接。
沈醉非常高兴,万万想不到姐夫提前帮自己把事情办了。余乐醒也是军统元老,后来因为才能过高、威望压过戴笠,而被戴笠寻事调离本部。这是后话余蔓,此处就略过不提了。
沈醉一接到消息,马上就想找汽车大队要车接站。但他是个心思缜密的人,刚出门就又回来了。
汽车大队原本是独立单位,是直属于戴笠本人的。汽车大队队长姓张,1932年起就给戴笠开车,他一向自恃为戴笠的亲信,谁也不放在眼里。汽车队被并到总务处后,张大队长对沈醉并不服气。沈醉之前派车,经常被这个张队长软硬兼施地顶回来。
沈醉就想了个办法,找来总务处的秘书,写了一条手令,送交张队长让他派车。按军统的规定,对处长以上官员下达的手令,要经过行政部门登记,下到执行者,执行者必须签署回执。
谁要是看到手令不执行,会受到军统家法处置。
张队长对沈醉这种办法无可奈何,只好乖乖地派了车。
为什么要说这个片段呢?
我们从中可以看出,沈醉年龄虽小,头脑却十分机敏,考虑事情也十分周到,这是他能够上位的关键所在。
接到一家老小后,沈醉非常愧疚。妻子粟燕萍抱着还不满周岁的二女儿,责怪他连升三级却把家人忘了。
沈醉陪着笑把家人接回军统的一处招待所。
他感觉对不起母亲和妻儿,尤其是妻子粟燕萍,小名雪雪。粟燕萍也是军统人员出身,比沈醉小6岁,她天生丽质,身材苗条,是个标准的大美人。当年在湖南时曾在沈醉手下受训,两人因此产生感情,沈醉亲赴湖南粟家求婚,终于抱得美人归。
接到招待所后,沈醉为下一步把家人安置在哪发了愁。
当时军统处以上官员,趁着刚到陪都各界都混乱异常,混水摸鱼占了许多房产。
沈醉是后来的,没有太多机会去贪占了。他的总处务虽然也掌握了许多高级住宅,但都全部划为军统公产,都派有用场。戴笠软禁政治犯、招待国民党高官,经常要使用这些住宅或别墅。
沈醉要挪用一套也容易,但妻儿老小住的时间长,总有露出马脚的那一天。戴笠为人十分猜忌,如果被他抓住把柄,那以后就混不下去了。所以必须想一个万全之策。
知子莫如母。沈醉之母也是个有文化的人,看出儿子有心事,她也不点破,有一天突然拿给沈醉一本书,《御香缥缈录》,让他好好看看。
沈醉问这是什么意思,沈母说,看完就明白了。
这本书是晚清宫廷女官德龄写的。德龄回忆了在慈禧身边侍奉的过程,讲到她为慈禧保管珠宝,因盗用慈禧的首饰而被赶出清宫。此事真假我们倒不用去考证,但沈醉看完后大受触动。
他顿时明白母亲的用意,提醒他千万不能监守自盗。
沈醉因此更加谨慎。
当时在重庆要租房也很费劲,巧取豪夺又须顾及身份和影响。想来想去,沈醉想自己花钱盖一栋漂亮的房子。
他回忆说,他的资金很充裕,除了少将的薪水,平时他还利用自己掌握的军统情报,经常与各地的商人合伙做生意,他不出资本,只提供信息。比如哪里缺什么物资,哪里有什么物资,指点给商人们,商人往往能从中获取暴利。沈醉利用这种合理合法的手段积蓄了可观的财富。
就在他想出钱开建房子之际,一件小事又让他打消了念头。
有一天,他无意中注意到,戴笠特意安排汽车大队派了一辆非常破旧的汽车,去见蒋介石。
戴笠爱好购买豪华汽车,各式各样的好车都有。为啥改坐旧车呢?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有一次戴笠陪蒋介石宋美龄在黄山公馆散步,看见炮兵总监邹作华乘着一辆美国一流名车派克敞篷车开过来。
蒋介石眉头一皱,非常不高兴,与宋美龄谈话时说到国府官员真是太奢侈。戴笠留上了心,此后去蒋介石那里总是坐旧车。
后来果然蒋介石发现了,对戴笠说,身为军统局长,不必如此艰苦,可以改善一下居乘条件。
沈醉一听此事,便有了计策,他决定效仿戴笠的办法,曲线救国,弄一套别墅来住。
军统局本部院子有一个大菜园,那地方原来是重庆市的公共球场。军统局本部有1000多人办公,日常生活所需甚是庞大。戴笠为了解决蔬菜供应的问题,把这个球场占为己有,改成了大菜园。
戴笠要求,所有军统人员都要轮流到菜园劳动一次,以响应蒋介石勤俭为公的号召。戴笠本人也定期装模作样地来一趟。
沈醉决定在菜园旁盖起一座小破房子,故意做给戴笠看。
只是这样未免苦了家人,沈醉怕雪雪闹意见,提前给她打了招呼,说明情况,让她先委屈一段时间,过后保证让她住上漂亮的大别墅。
粟燕萍再怎么懂事,她也只是个22岁的年轻女子,眼看着其他处长太太个个穿金戴银出入名车,能不羡慕吗。沈醉好说歹说,粟燕萍才答应她。
沈醉说干就干,他也不找外人来干,而是请军统在重庆办的临训班的一群学员,来帮忙搭盖房子。
这所房子是真的破。
当时重庆经常挨轰炸,张家花园有一座蒙藏委员会的办公地,被日军飞机炸毁了。沈醉特意到那里捡来一大堆破砖头,用这些驳烂不堪的东西盖起房子,上边搭了些茅草,从外观上看与普通农民家的房子无异。
沈醉为了把穷酸样做到极致,索性连院墙也不盖,而是学着重庆的民房,周边扎一圈篱笆,房前是空地,房后是菜园,完全就是农家小院。
不过毕竟是家人居住,外面寒酸,里面可不一般。茅草顶子里面加了好几层油毡,以防漏雨。房间里面刷了白漆,地上铺了木地板,各种家具买的也都是好的。
沈醉的苦心,也让妻子很满意。
沈母对儿子的聪明机敏也很高兴,她经常吟陶渊明的诗,“长吟掩柴门,聊为陇亩民”十分享受这田园情趣也十分欣赏。她还亲自在家门上题了“醉归”两个字。
不料弄巧成拙,闹了点笑话。
沈醉为了博老娘高兴,把字制成一个匾,挂在篱笆墙的大门上,来往的人都能看到。
一天黄昏,沈母正坐在院内乘凉,一伙本地的浪荡汉子三三两两经过沈家小院的门口,见这座院子与警戒森严的军统局不大一样,以为是普通人家,便往这里打量一番。看到匾上之子,便起哄说“醉归,醉归,大概就是醉乌龟的意思吧!”
重庆人很喜欢用“龟”字来骂人。沈母听了这话,非常愤怒,她立即把匾摘了下来,又重新写了“沧海一粟庐”五个字,重新让沈醉做成匾挂在门上。
“沧海”是沈醉的别号,“粟”即粟燕萍。
沈醉本来要去找那些浪荡汉子的事,被母亲和妻子劝住了,只好罢休。
但沈醉预料到,这么一番做作,连普通人都注意到了,戴笠迟早也会看到的。
果然他等到了这一天。
戴笠心血来潮,忙里偷闲,来到大菜园来拔草,沈醉作为总务处长,自然要随同前往。
两人拔了一会儿,刚要坐下休息,沈醉趁机指着自家的茅草房对戴笠说:“那边就是我的家,请您进去喝点水,休息一下吧!”
其实戴笠如果真的进去,一见里面那么考究的装修和家具,沈醉的做作就露馅了。但是沈醉掐准了戴笠绝不会随便进下属的家,他这么说只是引戴笠注意到他的茅草屋。
戴笠过去一看,只见一个身段窈窕的少妇,抱着一个孩子,领着一个大点的女童,在屋前玩。
戴笠不由得眼前一动,得知是沈醉的妻子粟燕萍后,咽了口唾沫,就不再看她了。
他当即皱起了眉头,说:“你就住在这样的房子里呀!”
沈醉点点头,并指着在院外小水沟边玩得浑身是泥的大女儿说:“这是我的大女儿。”
戴笠笑道:“我不进去了吧,你也太给我丢人了!你身为总务处长,总得顾点身份嘛!怎么住这么一套破茅草房?”
戴笠说完便转过头,当找来庶务科长说:“立即拨给沈处长5000元钱,让他盖栋像样的住房。”后来沈醉并没有再盖房子,他打着这个旗号,在一处比较隐秘的地点,巧借名目,贪了一套别墅,终于得偿所愿。
戴笠走之前,又看了一眼粟燕萍。
戴笠是个好色之徒,与军统局七八名女特务有染,有一名特务被他勾上手后,没有兑现诺言,躺在戴笠的床上不走。戴笠后来气得把她关进息烽集中营。
沈醉也知道戴笠这个爱好,见此情景,真是有点后怕。不过好在后来他看的挺紧,戴笠也顾及身份,终于没向雪雪伸出魔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