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高宗时期苏定方灭亡百济的故事,不仅是一场军事征服的传奇,更是一场战略智慧与地缘政治的巅峰对决。
这场战役不仅改写了朝鲜半岛的历史格局,也展现了唐朝盛期的恢宏气象与苏定方作为“灭国名将”的卓越军事才华。
一、战争背景:三国博弈与唐朝的战略抉择
朝鲜半岛的“三国时代”(高句丽、百济、新罗)长期处于权力拉锯中。百济与高句丽结盟,频繁侵扰新罗,阻断其与唐朝的朝贡通道。
新罗王金春秋多次向唐朝求援,唐高宗李治意识到,欲平定辽东高句丽,必先剪除其羽翼百济。这一战略调整,将朝鲜半岛的局部冲突升级为唐朝经略东亚的关键一役。
显庆五年(660年),唐高宗任命苏定方为神丘道行军大总管,统率水陆大军十万,联合新罗五万兵力,形成东西夹击之势。
苏定方的任务不仅是灭亡百济,更要在半岛建立战略支点,为后续夹击高句丽铺路。
二、跨海奇袭:古代两栖作战的典范
苏定方的军事行动堪称中国古代战争史上的跨海作战杰作。他率军从山东荣成(古称“成山”)扬帆渡海,直扑百济西海岸的熊津江口(今韩国锦江)。
面对百济重兵扼守江口,苏定方巧妙利用潮汐与地形,分兵水陆并进:陆军在东岸依山列阵牵制敌军,水军则趁涨潮时千帆竞发,突破防线。此战斩杀百济军数千人,首战告捷。
随后,唐军长驱直入,直逼百济都城泗沘(今韩国扶余郡)。百济倾国之力在都城二十里外布阵决战,苏定方以精锐骑兵迂回侧翼,配合正面强攻,斩杀敌军万余,一举攻破外城。此战展现了他对战场节奏的精准把控,以及“以正合,以奇胜”的战术思想。
三、王室内讧:百济的崩溃与戏剧性投降
百济的覆灭不仅因唐军强大,更因其内部的分崩离析。国王扶余义慈与太子扶余隆仓皇北逃,次子扶余泰趁机自立为王,企图固守都城。
然而,其侄扶余文思一语道破困局:“王与太子尚在,叔父自立为王,即便击退唐军,我父子亦难保全!”随即率众逾城投降,引发连锁反应,百姓纷纷归顺。
苏定方趁机命士兵登城树唐旗,扶余泰见大势已去,只得开城投降。
最终,扶余义慈、扶余隆及百济诸城主悉数归降。苏定方仅用五个月便灭亡立国678年的百济,献俘洛阳则天门,唐高宗为此“赐天下大酺三日”,举国欢庆。
四、战后风云:胜利背后的隐忧
唐朝在百济故地设立熊津、马韩等五都督府,将其纳入羁縻体系。然而,唐军与新罗军的劫掠行为激起了百济遗民的反抗。
百济名将黑齿常之、僧人道琛等人掀起复国运动,甚至引倭国(日本)势力介入。公元663年的白村江海战中,唐军再度大败倭国与百济联军,彻底终结其复国企图。
尽管如此,唐朝的统治始终未能深入民心,最终在670年代将百济故地移交新罗,半岛进入“统一新罗”时代。
五、苏定方:被演义抹黑的一代战神
苏定方在此役中展现的军事天才,与其在民间演义中的“奸臣”形象形成鲜明对比。隋唐小说《说唐》将其塑造成射杀罗艺、陷害罗通的恶徒,甚至杜撰其孙苏宝同反唐复仇的情节。
然而史实中的苏定方,是“前后灭三国,皆生擒其主”的旷世名将:平东突厥、灭西突厥、亡百济,拓疆万里至中亚咸海。其晚年以七十高龄镇守西北对抗吐蕃,堪称“盛唐军魂”的象征。
结语:历史的回响
唐灭百济之战不仅是军事征服,更是唐朝构建东亚秩序的关键一环。此役打通了经略高句丽的南线通道,为后来薛仁贵、李勣平定高句丽奠定基础。
苏定方以一场教科书式的跨海作战,将唐朝的国力与战略野心展现得淋漓尽致,而其个人命运与历史评价的落差,亦成为演义与正史博弈的经典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