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前形势
1946年2月25日,美国政府发表对华政策声明,表面赞成中国民主团结,实质支持国民党政府采取和谈方式,以稳定国民党为主体的独裁统治。
声明发表后,美国政府派总统特使马歇尔来华调解国共军事冲突,成立了国民党、共产党、美国三方代表3人小组,调停军事冲突。
苏联面对国际和国民党政府要求撤军的压力,被迫于3月中旬开始从东北撤军,撤军是不情愿和愤懑的,因此,便与中共通力合作。
3月8日,苏军将抚顺、吉林交给中共接收。苏军代表通知东北局,苏军将于3月13日撤出沈阳,要求民主联军占领沈阳,并要求中共随苏军撤出后占领中长路全线城市。
当天,东北局致电中共中央,建议乘苏军撤退夺取中长路沿线城市。由于建议受到停战协定3人小组的反对,中共转而要求国民党承认中共在东北的地位,但蒋介石拒不承认共产党及其领导的东北民主联军在东北的地位,并加紧增兵东北。
毛泽东一气之下要将周恩来召回延安,拒绝出席政协会议以示抗议。
3月11日,马歇尔回天无力,"猪八戒摔耙子",一甩手回国去了。毛泽东在延安闻讯,气愤地说:"这个蒋介石太嚣张!告诉林彪立即动员全军,在运动中乘敌立足未稳之际,坚决彻底消灭国民党进攻部队。"
3月13日,苏军撤出沈阳,国民党第52军尾随进入沈阳,随后国民党军队从锦州进驻沈阳,直到18日,部队才基本到位。以沈阳为中心向辽阳、抚顺、鞍山、海城、营口、铁岭、法库推进。
3月14日,苏军撤出四平,中共驻西满地区的黄克诚率领师主力,由法库直逼四平,17日中午攻占该城,守城的保安部队除了200多人逃跑外,其余300多人皆被歼灭,由国民党任命的省长和保安司令皆被活捉,切断了国民党中央军的北上。
鉴于蒋介石不承认中共在东北地位,至3月21日,毛泽东致电重庆周恩来:"我们不签订含有重大危险之协定,宁可战而失地,不可在谈判中失地。"
3月22日,苏联驻中国大使通知重庆国民党政府,苏军将于4月底前自东北完全撤出。3月23日,毛泽东致电林彪:"你们应立即着手大破坏北宁路及沈阳附近向长春铁路,愈迅速愈广泛愈好,迟则无用,同时立即动员全军在运动中乘敌立足未稳,坚决彻底歼灭之,不惜重大伤亡(一万至两万)求得大胜以利谈判与将来。"
24日,毛泽东致电东北局并告林彪、黄克诚、李树春:(1)苏美、中苏关系业已改善,苏联4月底撤退完毕,已照会王世杰(外交部部长)。判断国民党军必由沈阳出发,向北和我争夺长哈沿线城市。(2)我党方针是全力控制长春、哈尔滨两市及中长路全线,不惜任何牺牲阻止蒋军北上占领中长路,而以南满、西满为辅助方向。(3)为此目的速与"辰"(苏军代号码)交涉,包括允许我进驻长哈、中长全线,如得允许,即令周保中担任占领任务并履行剿匪。(4)黄克诚、李天佑全力控制四平街区,如顽军进攻彻底歼灭之,绝不让顽军北进。(5)我南满主力就现地坚决歼灭向辽阳、抚顺进攻之敌,如能歼灭1~2师即可牵制大量之敌不得北进。(6)如作战结果,蒋军在辽阳、抚顺巩固了他们的地位,以致可以抽出兵力北上四平、长春,你们应准备及时将南满主力移至四平、长春之间,与黄克诚、李天佑、周保中协力北满而奋斗,留下相当数量部队保卫南满解放区。
毛泽东此时战略意图是,"力争我党占领长春,以长春为首都。"这就是毛泽东力主进行四平会战的原因。
此时东北局设在抚顺,林彪面壁三日,审视地图,思考如何对应大战,遂于3月26日向各部队下达作战命令:西满军区主力先期开赴四平,届时将由他亲自指挥,吉辽军区的罗舜生、贺庆帜、邓克明、曹里怀4个旅向长春集结,在周保中指挥下准备夺取长春;北满抽调杨国夫师南下四平,359旅准备进攻哈尔滨;南满部队则重点配合沈阳以北的作战。望全党全军以最大决心,不惜任何牺牲,争取这次作战的决定性胜利。
随后,林彪离开抚顺,匆匆赶往四平。4月4日,抵达四平。
四平市位于松辽平原腹地,是东满、西满、南满、北满交通枢纽,中长铁路和四梅、四洮铁路十字交叉点。附近地形自东北向西南倾斜。若放弃四平,则长春以南无险可守,这正是毛泽东电令林彪死守四平,化四平市为马德里的战略思想。
两军作战部署
1946年1月,国共两党达成"停止国内军事冲突协议"。但蒋介石企图以武力独占东北,拒不承认中共及其领导的民主联军在东北的地位。尽管在中共的据理力争之下,根据停战协定成立的军事3人小组于3月27日,达成关于派遣执行小组前往东北调处停止冲突的协议,但国民党置之不顾。
4月2日,军调东北执行小组中共代表耿飚、许光达等40余人由北京去沈阳被军警拦了3个小时,在美方干预下获得自由。在国民党百般阻挠下使调停无法进行。
到1946年3~4月间,进入东北的国民党部队有第13、第52、第60、第71军和新1、新6六个军,连同地方保安部队,总实力达31万人。
3月下旬,东北行辕主任熊式辉和保安司令杜聿明集中5个军、11个师兵力,从沈阳地区向北、向南两个方向发动进攻。其部署是:以新1军、第71军共5个师向沈阳以北进攻,预期在4月2日夺取四平;以新6军、第52军共6个师向沈阳以南进攻,以完成对鞍山、本溪等南满工业城市的占领,并驱逐南满中共部队主力,而后集中新1军、新6军沿中长铁路向四平以北发展,占领长春、哈尔滨等重要城市,企图将东北民主联军主力压迫于松花江南岸消灭之。
3月21日,国民党军先后攻占辽阳、抚顺、铁岭这3个重镇。至此,在沈阳外围的重要城市中,只剩下本溪控制在民主联军手中。东北形势骤然紧张。
为了阻止国民党军队长驱直入,配合与国民党谈判,促进东北和全国和平民主的实现,中共中央指示东北局和东北民主联军:应以全力保卫北满,乘苏军撤兵的同时,不惜牺牲,夺取长春、哈尔滨、齐齐哈尔3市及中东路(中长铁路满洲里至绥芬河段)全线。为达此目的,必须迅速集中主力扼守四平地区,给北进国民党军以严重打击;南满地区则集中于本溪地区;力争求歼南进国民党军一部,以配合四平方面作战。
东北民主联军总司令林彪、政治委员彭真,根据上述指示精神确定了具体战役部署:
以新四军第3师第10旅在铁岭以北四平以南地区,采取运动防御,迟滞、杀伤北进之敌,掩护主力集结;以第1师、第2师、第7纵队主力,新四军第3师第7旅、独立旅和第8旅主力,迅速向四平地区集结,乘北进之敌在运动中立足未稳时,集中优势兵力各个歼灭之;以南满第3、第4纵队及保安第3旅,担负本溪地区作战任务;以第7师主力等部夺取长春,以359旅等部夺取哈尔滨,以新四军第3师一部夺取齐齐哈尔。
战役经过
四平与本溪互为犄角,击其左犄其右。在国民党军方面,为巩固沈阳腹背安全必须占领本溪,尔后抽兵北调合力北进;在共军方面,为了分散国民党兵力,就必须守住本溪,以牵制国民党军北上危及四平,故两地谁胜谁负都事关战役全局。
(一)本溪战斗
3月28日,国民党第25师\第14师,分别由抚顺、辽阳同时向本溪进攻,成两路夹击之势。守卫在本溪的民主联军第三纵队分头歼敌,采取各个击破战略,于4月2日在石灰厂、三人沟、大甸子一带歼敌700余人,将其击退至山城子一线。另一路,民主联军于铧子沟附近,消灭了第14师1000余人。当夜,南满军区部队突然向苏家屯之敌发动夜袭,敌后方大乱,只好仓皇撤退,第一次本溪之战就这样落下帷幕。
4月4日,林彪率指挥所抵达四平。此时他的指导思想还没有四平大战的准备。认为,作战不打无把握之仗,蒋介石将7个军兵力投入战场,兵力集中,使林彪无法寻机歼灭,只能采取节节抵抗,迟滞敌人前进,取得为后方创建根据地的时间。
这天中央来电:10旅在开原作战,给予蒋军阻滞打击十分必要。要7旅仍应尽力阻敌进入四平,不论四平能否保住,对蒋军进攻必须给予打击,比不战而退要好。
当日晚8时,林彪致电李富春、黄克诚:我已到四平,对情况尚不了解,明天侦察地形。此次集中近6个旅兵力,坚决与敌决一死战,对此请上报中央。
第二天一早,林彪带李作鹏和一些作战参谋,进行长达5个小时的侦察,对四平地形了如指掌,称赞苏军军用地图翔实。
毛泽东于6日回电指出:本溪、四平两仗如能打胜,东北局面即可好转。如我能在3个月至半年之内,组织多次得力战斗,歼敌6至9个师,就会开辟光明前途。为达此目的,必须准备数万人伤亡,要有决心付出代价。而在当前数日内,争取四平、本溪两个胜仗则是关键。接读毛泽东指示,林彪下定决心,要在四平进行大战,同时南满军区第3、第4两纵队坚守本溪,以牵制沈阳之敌倾巢北犯。4月6日,熊式辉将东北行营由锦州迁往沈阳,此时苏军大踏步后撤,而国民党军主力仍迟滞于四平以南,又因第一次进攻本溪失败,不想出战失利,熊心急如火,遂于4月7日再次下令,兵分三路再攻本溪,第52军赵公武亲临前线指挥战斗。
8日,左路第52军第25师,从抚顺西南直插本溪北端,在大田家屯东山和太平山北面,与第三纵队两个旅展开了激烈战斗。
守在大田家屯东山的是三纵7旅的一个连,经过浴血奋战,最终以全连伤亡71人的代价,迫使第25师改变方向转攻太平山。而在太平山之北是三纵第9旅的一个连,自战斗打响后,这个连反复打退了25师的八次冲锋,阵地变成一片焦土。连长和指导员身负重伤,到下午时,连一个班都凑不起来,但敌人仍难以前进半步。
黄昏时分,三纵集中了第7、第9两个旅主力,经过长途迂回,终于包围了第25师的一个团,经过勇猛冲杀,这个团集体投降。在随后的追击战中,25师师长刘世懋被打伤,另有1800余人被消灭,52军军长赵公武险些被活捉。
这个时候,在右路发起进攻的第14师,得知第25师被追击后,急速北进,企图迂回民主联军侧后,为25师解围。
得知情况后,三纵部队抢先埋伏在大英守屯地区。由于新6军14师一路急奔到大英守屯时,已是疲惫不堪,当时正是黄昏时分,太阳刚刚落山,余霞穿透云层,洒满在大英守屯的北山坡上。
14师正欲休息,突然四处枪声大发,三纵主力从四面杀来。14师仓促应战,死伤惨重,只得落荒而逃,逃到长岭地区,再遭民主联军重创,14师师部及一个团先后被消灭,师长龙天武受伤,副师长以下伤亡1380多人,另有600多人被俘。
见到左右两路皆遭惨败,中路进攻的第60军182师,推进到了马家寨等地,不敢继续前进,民主联军获得了第二次保卫本溪的胜利。
全部战斗历时4昼夜,歼灭国民党军4000余人,致使新6军第14师损失1/3,第52军第25师损失近半。而本溪仍像一根铁钉一样,牢牢地钉在南满的大地上。
(二)四平外围战斗
向四平推进的新1军和71军,由东北保安副司令长官梁华盛指挥,沿公路前进。时值初春,冰雪融化,道路泥泞,美式重装备汽车、大炮经常深陷,行动缓慢,而轻装的民主联军频频出击,使蒋军一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4月8日晚,林彪指挥12个团的兵力在泉头以西地区布置口袋,当晚向进入口袋的新1军38师进攻,战至天亮,由于包围不严,让敌突围成功,只歼灭了4个连。
梁华盛一夜之间损失数百人,吓得赶忙龟缩于昌图一带,再也不敢前进了。
熊式辉十分生气,对郑洞国说:"那个家伙是个草包,沉不住气了,你去前线接替吧,让他回沈阳待着吧!"4月10日,郑洞国抵达前线,在获得1个师的增援后,继续向四平前进。
新1军刚被林彪狠咬了几口后,陈明仁带着71军就跟着冲了过来。刚刚进入东北的陈明仁奉了郑洞国之命,想从侧面迂回四平外围,以配合新1军攻城。该军所属的87师、91师顺利占领法库县城后,继续向北开进,两个师渐渐拉开了距离。
林彪在与新1军初次交锋,发觉这块骨头难啃,于是将其主力调往右翼,准备在法库一带寻机打击71军。
第71军87师、91师,于4月10日进抵金家屯地区与独立旅遭遇。独立旅节节抵抗,诱敌深入,孤军深入的87师果然中计,带着胜利的喜悦,径直推进到大洼、金山堡地区,丝毫未觉察到一张大网正悬在他们头上。
4月14日,林彪率万毅纵队、梁兴初师共14个团兵力,赶往金山堡、大洼地区预设了一个口袋。
4月15日下午17时,林彪一声令下,14个团由西北、东面、西南3个方向向金山堡一带发起突击。黄昏时分,87师的一个先头团即被歼灭。随后黄克诚一部赶赴大洼地区,拦住正在前来救援的91师,其余部队将87师陆续赶到的部队分割,压制在大洼以南金山堡周围十余个村落之内,逐个歼击,经整夜激战,至16日上午7时,87师主力所剩无几,师长黄炎落荒而逃,前来增援的91师,也被击溃。
此一战歼敌800余人,1669人受伤,2000余人被俘,刚进入东北的71军受此重创,陈明仁心痛不已,再也不敢大意。
郑洞国本想先取本溪,再克四平,不想反而兵力分散,两处皆未成功,正在一筹莫展,长春又响起震天枪炮声,长春被中共军队攻占了。
(三)攻占长春
四平外围之战打响的同时,发生了震惊中外一件大事,这就是中共军队在苏军密切配合之下攻占了长春。
长春作为伪满洲首府,日本关东军司令部,是东北的政治中心,是东北首府,谁占领长春谁就是东北的主人。
苏军于4月14日上午自长春撤退完毕,当日下午,民主联军即向长春发起猛烈进攻,在苏军的配合下顺利夺取该城。
当毛泽东决定夺取长春、哈尔滨时,苏军当即给予支持。3月29日,苏军通知东北局,同意趁蒋军鞭长莫及之际迅速夺取长春。
此前,苏军曾以部队发生瘟疫为由拖延撤军,而今行动迅速令人瞠目,尾随其后的国民党部队跟不上,又被繁琐的行政公文交接叫苦不迭,而对即将发生在眼皮底下的事却一无所知。熊式辉陷入迷惘。
为了顺利夺取长春、哈尔滨、齐齐哈尔等大城市,在苏军的允许下,一部民主联军秘密进城以作攻城内应。最富戏剧性的是争夺长春之战。长春是一座设防极为坚固的城市,当时哈尔滨、齐齐哈尔因国民党军力薄弱,不足以与民主联军对抗,但长春不同,熊式辉在此活动了大半年,先后收编了15个保安大队,一个骑兵大队,5个警备中队,并将伪满的精锐"铁石"姜鹏飞两个总队空运至此,总兵力两万多人,与民主联军兵力相等。
中共中央东北局根据毛泽东指示精神在3月下旬,调兵遣将部署攻城。彭真任命周保中为总指挥,陈光为副总指挥,攻城部队有罗毕生、曹理怀两个旅,山东第7师杨国夫。
以对等兵力夺取大城市没有奇招是不行的。陈光亲自乘苏军吉普对城市设防工事详细考察,他甚至当着敌人的面,铺开地图对号圈上作业,而国民党军敢怒不敢言,任凭其横冲直撞。
在四平前线的林彪对此当然不知,他认为攻打长春无太大把握,4月7日他建议停止对长春攻击。
4月8日,周保中,陈光在卡伦镇召开军事会议,对攻打长春下达任务,战前动员,计划14日投入战斗。首先扫清外围之敌。15日拂晓从西南、东北、东南3路同时向市区发起攻击。
当攻城部队进抵城郊时,林彪致电中央停止攻击,将攻城部队调至四平,求得作战集中力量。毛泽东回电,长春如有可靠之内应及在力量对比上有把握则占领之,否则放弃占领计划,但以一部力量占领飞机场,阻敌空运,以利谈判。彭真征询陈光意见,陈表态攻占,彭真进一步决心进攻长春。
14日10时,苏军将长春市政移交国民党。12时苏军最后一列火车启动时,当国民党吉林代主席王滨华目视苏军列车轰轰北去,市内爆竹声开始响起,接收大员在车站欢送,似乎是送走了瘟神,长春光复了,东北是我们的了!国民党吉林省政府,长春市政府,长春卫戍司令部、警察局都披红挂彩,举行各种各样欢送苏军仪式,师长赵君迈等官员都到车站送行并留影纪念,很感威风。
下午2时,鞭炮走样了,枪炮声大作,天啊!共军打来了。
民主联军外围攻占了长春飞机场,一架运输机被缴获,切断了空援通道,使长春完全孤立。联军与市内潜伏共军攻占长春火车站。当天将国民党收编的部队打得溃不成军。战至17日夜,敌人只剩下中央银行、市政府、警察局、宪兵司令部等据点。18日深夜,战斗结束,毙敌2000余人,俘敌16000余人,各种火炮56门,机枪432挺,长短步枪10000余枝。民主联军伤亡1200余人。
长春解放后,民主联军于4月25日攻占齐齐哈尔,4月28日夺取了哈尔滨。
长春、齐齐哈尔和哈尔滨相继解放后,民主联军少了后顾之忧,主力部队纷纷奔赴四平。
小小四平城骤然成为东北的焦点所在,国共双方兵力正在从南北两面聚来,一场血战在所难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