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71岁了,腿脚不利索,耳朵也背,但眼睛还挺好使。
那天中午,我拄着拐杖从屋里出来,想去阳台晒晒太阳,刚走到客厅,就听见“哐”一声,像啥东西砸地上了。
我眯眼一看,儿媳周丽站在垃圾桶边,手里攥着个黑塑料袋,袋子底下露出一块泛黄的布角。
那布角我一眼就认出来了——是我几十年前缝的棉袄,老伴走前最爱穿的那件。
01
“你干啥呢?”我声音有点发颤,拄着拐杖往前挪了两步。
周丽回头见是我,脸色一僵,但马上又摆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她低头瞅了眼袋子,轻声说:“妈,这棉袄破得不成样了,放着占地方,我扔了吧。”
“扔了?”我心头一紧,嗓子眼像堵了块石头。
那件棉袄是老伴临走前捂着取暖的,袖口还有他抓过的皱巴痕迹。
我气得腿发软,盯着袋子,眼泪差点掉下来。
“这不是破棉袄,是你爸留下的东西!你凭啥扔?”
周丽皱了皱眉,像是没明白我为啥这么激动。
她把手一松,袋子“啪”地摔地上,里面东西散了一地。
除了棉袄,还有双我年轻时绣的花鞋,老伴当年总爱让我穿着那鞋带他去跳舞。
我气得手抖,拐杖往地上一敲,吼道:“捡回来!放我柜子里去!”
她没动,低头盯着那堆东西,半天不吭声。
我以为她是被我吼住了,又喘着气说:“听见没?捡回来!”
可就在这时,她抬起头,直直地看着我。那眼神冷得像刀子,刺得我心口一寒。
我愣在原地,腿一软,愣是没敢再吱声。
02
我跟周丽关系一直不咋地。
她嫁进来十年了,嘴上甜,可我知道她心里看不上我这老太太。
她嫌我啰嗦,嫌我屋里堆的破烂多,总念叨“这些老玩意儿没用”。我呢,也烦她大手大脚,花钱没个谱。
儿子小刚夹在中间,两头劝,家里三天两头就因为点小事闹得不得安宁。
晚上吃饭,我憋着火没理她,周丽也不吭声。
我越想越气,忍不住又对儿子抱怨:“棉袄是你爸的,你媳妇儿有啥权利扔?她懂不懂啥叫念想?”
小刚皱眉想劝我,可还没开口,周丽抬起头,淡淡地说:“妈,我最近老做噩梦,梦见怪东西。我怀疑是这些老物件不干净,才想扔了。”
“不干净?”我一听这话,气得笑了,拍着桌子站起来,“你做噩梦关我东西啥事?我看你是嫌我在这儿碍眼,找个由头连我都想一起清了!”
这话一出,屋里静得吓人。
小刚急了,拉我胳膊:“妈,别说了,吃饭吧。”可我哪咽得下这口气,眼泪哗哗往下掉。
周丽没再吭声,起身收拾碗走了。
03
那晚,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全是老伴穿着那棉袄的样子。他走得早,这些年我守着这些旧物,就像他还陪着我。
可现在,连这点念想都要被说成“不干净”,我心里空得慌。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打算自己把东西捡回来。
垃圾桶在楼下,我拄着拐杖一步步挪下去,腿酸得直哆嗦。好不容易到了地方,翻开袋子一看,棉袄和花鞋还在,就是沾了点脏。
我蹲下,用袖子擦了擦那布,鼻子一酸,眼泪掉下来。
正擦着,身后传来脚步声。
我回头一看,是周丽。她抱着胳膊站在那儿,脸上没啥表情。我没搭理她,继续收拾。
她却走过来,蹲下,低声说:“妈,我来吧。”我一愣,手里的棉袄差点掉地上。
我没吭声,她站起身,又说:“妈,我不是嫌您,是真怕这些老东西有啥邪乎的。”
我冷笑一声:“邪乎?那是你爸的念想,比啥都干净。”
接下来几天,周丽没再提扔东西,我也没跟她多说。可我总觉得,这事没完。
直到周六,小刚下班回来,手里拎着个袋子,笑眯眯地说:“妈,周丽给你买了点东西,你瞧瞧。”
我打开一看,是个香囊,红布包着,闻着有股淡淡的草药味。
我抬头看周丽,她站在厨房门口,低声说:“妈,我听人说这能辟邪。我寻思放您柜子里,兴许我就不做噩梦了,您也能安心留着爸的东西。”
我一愣,手攥着香囊,想说啥又没说出口。原来她那冷冷的眼神,不是嫌我,是怕我这些旧物真有啥她扛不住的东西。
我没笑也没谢,只是默默把香囊放进柜子,挨着那件棉袄。那晚,我睡得挺踏实,没做梦。
可第二天早上,我听见周丽在厨房跟小刚嘀咕:“昨晚我又梦见爸了,他笑着说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