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西坞马术俱乐部的夕阳下，栾树正牵着爱马“凯旋”踱步。马场扬声器突然响起《无地自容》的前奏，这位昔日的黑豹主唱下意识甩头，惊起一群白鸽——三十年前的炸裂舞台与当下的静谧时光，在这个瞬间完成了奇妙交汇。
1987年的中央音乐学院琴房，18岁的栾树抱着小号发呆。窗外的知了叫得正欢，他却为找不到《自新大陆》的破音技巧焦躁。导师一巴掌拍在他后背：“憋着气吹算啥本事？要像谈恋爱那样和乐器共鸣！”这句话让他顿悟，当晚在宿舍楼顶吹到嘴唇出血，意外收获了人生首个高音C。
1991年的K3次列车上，留着板寸的栾树与大学生咏梅邻座。为缓解尴尬，他掏出Walkman递过一只耳机，里面恰好在放《Don't Break My Heart》。多年后咏梅回忆：“他那件泛黄的牛仔夹克有股松香味，后来才知道是擦小号用的松香。”这支邂逅曲目，冥冥中成为两人爱情的最佳注脚。
1993年的工体后台，黑豹乐队正在为巡演庆功。工作人员突然发现栾树失踪，最终在马场找到对着战马“将军”弹吉他的主唱。经纪人气得跳脚：“你tm是摇滚主唱不是蒙古骑手！”谁料三个月后，这个“疯子”真的扔下百万合约，带着全部积蓄远赴德国学习盛装舞步。
1997年的上海马术赛场，29岁的栾树以业余骑手身份亮相。赛前他的战马突发肠绞痛，兽医建议退赛。这个倔强的山东汉子边给马做按摩边哼《光芒之神》，硬是踩着最后时限登场。当跨过最后一道障碍时，看台上的咏梅哭花了妆——她怀里还揣着栾树昨夜写的遗嘱。
2019年的柏林电影节庆功宴，咏梅捧着银熊奖杯泣不成声。远在北京的栾树正在为电影《地久天长》重制配乐，手机里循环播放妻子二十年前唱的demo。这个曾经砸琴泄愤的摇滚青年，如今能用马头琴即兴演绎重金属，连久石让都赞叹他是“音乐炼金术士”。
如今在西坞马场，常能见到这对神仙眷侣的身影。咏茹负责给小学员讲表演课，栾树则化身“马语者”调试钉蹄。当年黑豹的伙伴偶尔来找他喝酒，三杯下肚又开始撺掇重组乐队。栾树笑着指指远处叼着草茎的女儿：“等那小祖宗考上中戏再说吧！”夕阳把三个老男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恍如当年在五道口嘶吼的青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