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2月1日，都江堰市民孙某家突然来了几名警察，警察给她带来一个噩耗，“你妹妹被杀了。”

孙某一听脑袋一片空白呆了几秒，才相信警察的话嚎啕大哭起来。

孙某的丈夫张某黯然神伤，轻搂着妻子低声安抚。

“请你们回忆一下，最后见到你们妹妹是在什么时候？”等孙某平静一些后，警察开始进行询问。

孙某泪眼婆娑地望向丈夫问：“你找我拿早饭钱给妹妹的时候应该是七点过吧？”

“对，就是七点过的样子。”

“拿什么早饭钱，请你们尽可能详细说一下。”警察感觉这个细节和案情有重大关系。

张某说：“早上七点过的样子，妹妹在楼下喊要早饭钱，我就从我老婆那里要了十元钱，从窗口给她扔下去。”

“你听到妹妹的声音没有？”警察问孙某。

“我还在睡觉，迷迷糊糊听到妹妹在喊我。我老公过来说妹妹没有早饭钱，我从衣兜里翻了十元钱给老公就又睡着了。”

“你睡得迷迷糊糊怎么知道是七点过呢？”警察追问孙某。

“妹妹每天都是这个时候出门去上学。”

“请你们再把时间回忆准确一点。”

“应该是七点半，相差最多几分钟。妹妹每天都是七点十几分出门，她出去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身上没钱回到楼下喊，算起来就该是这个时间。”

张某想了想肯定地对警察说。

警察表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却犯起了疑惑。

因为两人所说的时间，和尸体现场的初步勘验有很大的出入。

当天早上七点五十，都江堰110接到报警，一个农民在自己的地里发现一具女尸。

警察赶到现场，报案人说他一早到地里干活，看到一个穿校服的女孩倒在他地里。

他以为是哪家的孩子不小心摔倒在地里，赶紧上前想要救助。

哪知一靠近就看见女孩脸色惨白，一探鼻孔已经没有呼吸，吓得他赶紧拨打了报警电话。

警察看到女尸大约十三四岁，身穿着校服一只手旁还有个书包，很明显是个中学生。

法医初步勘验女孩是被人掐死，尸体除了颈部有勒痕，双手有控制形成的淤青，身上没有其他的外伤。

清晨下过一场雨，女孩身边的地面泥泞不堪，没有留下可疑的脚印。

而女孩虽然上衣被拉到胸部，裤子也被褪到膝盖处疑似遭到性侵，但周身没有接触地面的部位都比较干净，现场也没有任何搏斗的痕迹。

如果女孩是遭性侵后被掐死，那她本能的挣扎一定会在现场留下痕迹。

没有挣扎的痕迹，表明现场并不是杀害女孩的地方，只是抛尸的第二现场。

现场附近一个模糊的摩托车轮胎印也旁证了这一点。

警察从女孩书包里的作业本上，找到了她的姓名和所在学校的名称，才很快来到了孙某家。

当时法医在现场判断女孩的死亡时间不长，但肯定不是刚刚死亡，这个判断和孙某夫妻提供的时间有明显出入。

还有一点也让警察困惑。

如果孙某和她丈夫七点半还和女孩说过话，而女孩最晚是在七点五十分110接到报警电话时死亡，两个时间相差仅仅二十分钟。

就算女孩家距抛尸地步行只有十分钟的距离，二十分钟内完成杀人抛尸的可能性也不大。

可能性不大并不意味着完全没有可能，如果女孩拿到钱后，立刻被凶手杀害，然后用摩托运到抛尸现场，时间算起来还是来得及。

法医对死亡时间的初步判断，并非完全不会出错。

得到孙某夫妇的证词后，办案警察立刻回去向法医求证更为准确的死亡时间。

在法医室听完孙某夫妇的证词后，法医大声喊到：“他们说得不对，死者绝不可能今天早上七点半还在和他们说话。现在基本可以确定，死者的死亡时间是在昨天晚上。并且死者没有遭到性侵，现场死者的状况是不是凶手布置的假象，就不在我判断的范围了。”

死亡时间从尸体的僵硬度可以做出大致的判断。女孩尸体送尸检时，僵硬度已经过了巅峰期，说明死亡时间超过了十六个小时。

时间差距太大，到底是错在孙某夫妇还是错在法医勘验？

警察决定再次到孙某家询问。法医也开始对尸体做尸斑检测，以求从多方面印证死亡时间。

“今天早上听到你们妹妹的喊声，你们能确定吗？”

在孙某家警察的问题已不再纠结是不是七点半，而是要搞清楚法医鉴定已经过了死亡时间的人为什么还能发声。

“我昨晚打麻将凌晨一点才回来，今天早上睡得有点死，迷迷糊糊好像听到了妹妹的喊声。” 孙某的回答显得有些不确定。

而张某却相当肯定：“我可以确定，我还问了妹妹是什么事，又把钱从窗户给她扔下去，不可能会记错。七点半不说绝对准确，相差也不会太大。”

询问的警察回来后，法医告诉他们，“尸斑检测结果已经出来。尸体出现了大面积尸斑，按压过后不容易复原，说明死者至少死亡了十二个小时以上。”

“那有没有这种可能，凶手昨晚杀了女孩，今天早上七点半又冒充死者在楼下喊要早饭钱。”一个警察推断说。

另一个警察马上反驳说：“据了解死者是典型的乖乖女，每天下午放学六点半到家基本就不再出门，昨晚在外面被杀的可能性很小。

死者的姐夫也说，昨晚九、十点还看见死者房间亮着灯，不可能有人在外面杀了她，第二天一早又冒充她在楼下喊。

再说按死者姐夫的证词，他应该两次从窗口看到了死者，是不是外人冒充他不会认不出来。

如果法医鉴定无误，很有可能死者的姐夫是在说谎，而死者的姐姐睡得迷迷糊糊，很容易被死者的姐夫误导。”

“现在还不是下结论的时候。我们一旦怀疑错误，会给死者的家庭带来二次创伤，还是等进一步确定死者的死亡时间再说。”

案件的负责人做出了指示。

第三次尸检，都江堰市公安局专门请来成都的法医专家，和都江堰的法医一起检测尸温。

尸体的温度是尸体死亡时间的重要证据，人在死亡后体内造热功能停止，身体温度逐渐下降，直到成为一具冰凉的尸体。

尸温可以从肠道检测，也可以从内脏检测。从肠道检测更便捷，也不会破坏尸体。

经过成都市市局法医专家的共同检测，女孩的死亡时间可以确定为头天晚上九点左右。

三次尸检都说明，死者的家属说了谎。

孙某头天晚上打麻将到凌晨一点有很多证人，她没有作案的时间。警方于是把死者的姐夫张某列为了重点嫌疑人。

这个时候，警方还不打算正面审问张某，而是向死者家属提出对尸体做解剖。

听到警方的要求，孙某和张某一开始强烈反对，孙某不愿意妹妹死了还要挨刀。

可是孙某也想尽快抓到凶手为妹妹报仇，这让她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困境。

孙某的父母在外打工还没有赶回来，孙某迟疑不决，打电话给父母商量。

一家人相互倾诉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同意警方解剖尸体。

尸体解剖能够提取死者胃里的残留物，这又可以进一步确定死者的死亡时间。

法医从死者胃里提取的300克残留食物物，符合死者姐姐、姐夫提供的案发当晚食谱。

而残留物的食糜程度，证实死者大概是在用餐三小时后死亡，这个时间和之前三次尸检判断死者死于头晚九、十点相吻合。

死者的死亡时间进一步确定，充分说明死者是死在家中。警方再无顾虑，对死者的家进行了勘验。

警方从死者家中的一个枕头上，发现了黄色液体留下的痕迹。

这种痕迹像是人的口腔分泌物，但并不是口水。只有在人脸部、颈部受到外力强烈挤压时，才会分泌出这种液体。

死者被人掐死，正好符合枕头上留下的疑似体液痕迹。

警方以此为依据，对死者的姐夫张某进行了身体检查。

在他身上，警方发现了多处抓痕，张某的嫌疑进一步增大，警方于是从他指甲缝中提取DNA 检材，用于和死者的DNA做对比。

检测结果显示，枕头上的黄色分泌物是死者的体液，张某的指甲缝里也留有死者的DNA。

在这些证据面前，张某不再编谎话，彻底交代了他的作案过程和作案动机。

张某不是本地人，和死者姐姐结婚后，才把户口迁到本地。

作为外地人，张某在都江堰没有自己的亲朋，他学历低也没有一技之长，再努力也找不到一个好工作。

收入微薄让他这个上门女婿在家里毫无地位，每天累死累活回来，还要给全家当免费保姆，不仅被全家人呼来唤去，而且家里不管哪个情绪不好都会拿他当出气筒。

案发那天下班回来，张某感觉特别累，就只简单做了两个菜侍候姐妹两吃饭。

孙某一看桌上的菜，马上冷下脸数落张某偷懒。

死者在父母、姐姐的影响下，对张某这个姐夫也毫无尊重可言，见姐姐数落张某，也习惯性跟着姐姐对张某说了几句伤人的话。

张某表面上一如既往地隐忍，可那天晚上他的忍耐达到了极限，屈辱和怒火被他死死压住。

直到孙某出去打麻将，他内心的各种负面情绪还在不断发酵膨胀。

到晚上九、十点，张某被憋得快要爆炸，他必须要找到一个宣泄的出口。

“我当时并不想杀人，只是想教训一下小姨子，让她以后不要再轻贱我。”张某对审讯他的警察说。

可是以死者养成的习惯，不可能接受张某的教训。

而且当张某面容扭曲地出现在死者面前时，死者还居高临下地质问他想干什么。

张某对死者动手时，死者一个小孩子依照平时的经验，根本想不到会有危险， 不仅激烈反击还大声呼救。

怒火和惊慌交织在一起，让张某死死掐住了死者的脖子，然后又把她压在身下，抓过一个枕头盖住她的脸，直到她完全没有动静后才松手。

杀了人张某拿着死者的书包，用摩托把死者载到附近的农田抛尸，并制造上学路上被性侵杀害的假象。

第二天到死者平时上学的时间，张某按设计好的谎言，叫醒孙某称死者要钱吃早饭，诱导孙某以为听到了妹妹的喊声。

警察上门询问，孙某才会说起妹妹早上要钱的事。

不断给家里人无理加压是件很危险的时，给家里最强壮又最沉默的人无理加压就更危险。这个案子的教训，值得一些类似的家庭借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