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年48岁,在我家隔壁住了一个63岁的王大妈。
这王大妈保养得好,又会打扮,穿着时尚,看上去也就50出头。
一头波浪卷,披在肩上,彰显出慵懒和随性。
让人最难以置信的是,一个年过60的女人,脸上的皱纹竟然少得可怜。
王大妈每天都会化淡妆,豆沙色的口红是她妆容的标志。
一年四季除了穿旗袍,衬托她那凹凸有致的身材,之外,就是穿裙子,连衣裙,半身裙,百褶裙,王大妈对裙子真的是情有独钟。
她一个人住在我隔壁,已经10多年了。之前,都是点头之交,很少交流。
今年年初起,王大妈对我格外热情,每次见面不仅会打招呼,还会过来到我家门口,跟我聊会天。
最近,我误会了王大妈,说起来都好笑。
这还要从,她每个月都要给我送来5斤排骨说起。
她为啥要送给我排骨呢?
之前我去菜市场买菜,我固定的肉贩老张那里买肉买排骨。
他对我买东西的规律都摸清了,每个月至少买四次排骨,每次买排骨都是在每个礼拜四。
我隔壁王大妈也经常买老张的肉,每次买肉总能碰到她。
慢慢地,王大妈也知道我买肉的规律。
她每周四都会提前买好5斤排骨,送到我家,肉贩老张要知道这件事。
有一次,去老张那买肉,他打趣我说,王大妈在追求你吧?
每周四她都到我这里来买排骨,还告诉我,那排骨是买给你的。
说完他就哈哈大笑起来,用狡黠的目光看着我,脸上流露出意味深长的神情。
我赶紧说,可别乱说,我是有家室的人,我老婆在老家伺候她90岁的老妈,我们现在是两地分居。
哦,呵呵,误会误会。老张抱歉地说。
但无功不受禄,总要王大妈排骨,让我有了压力。
她是有求于我吗?但从来也没见她张口。
中国人讲究礼尚往来,来而不往非礼也。
王大妈给我排骨,我就给她买点鱼,虾或者海鲜之类的送给她,还礼。
王大妈是个很奇怪的人,平时很少出门,大部分时间都在家。
她很少跟亲戚或者邻里走动,逢年过节,也不见她家里有人来串门。
这个古怪的老太太却对我格外热情,每次见到我都要和我聊聊天,每周还送东西给我。
后来,我老婆知道了这件事,她说,我们还是谨慎一点,毕竟隔壁老太到底什么动机,总是送东西给我们,我们根本不知道。
再说了,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短。
我说,咋谨慎?再也不要她的东西?见到她绕着走?假装不认识?这样会不会让人感觉我们太冷漠?
我一连串的问题,把老婆问得不耐烦。
她用拳头打了我的肩膀一下,真是个傻憨憨呦,她讲。
不管怎么说,邻里邻居的住着,见面还是要打个招呼,但她的东西以后尽量少收或者不收,省的将来麻烦。
我和老婆商量定之后,要落实到位,就要靠我了。
这天,礼拜四,是往常王大妈敲门给我送排骨的日子。以前,我没有今天有什么特别,我在家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我是做自媒体的,每天在家写东西,写累了,就做做家里的卫生。
然而,自从老婆提出以后不允许再接受王大妈给的东西,我对礼拜四有点恐惧。
无论我心中如何忐忑不安,礼拜四还是如期而至。
正常情况我上午会在家写稿子,下午看书,晚上运动。
礼拜四一大早我就坐立不安,我这个人有个最大的缺点,不会拒绝别人,让我去拒绝一个人,比打我一顿都难受。
如今,我要拒绝王大妈,这件事让我感觉压力很大。
我现在就像横冲直闯到窄胡同的小猫,想脱身,却感觉进退两难。
咚咚,有人敲门,我想一定是王大妈来了。
我浑身汗毛的都立起来了,我要去开门,要去拒绝她的排骨,不要怕,要镇定,我在心里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我竟然蹑手蹑脚走到房门门口,深呼吸,再深呼吸,我扭动门锁旋钮,我发现我竟然有点手抖。
门被打开了,一个快递员站在门口,说,有你的快递,签收一下。
我长出一口气,原来是快递,我签收之后,抱着盒子,退回到房间里,把房门反锁。
我以往收到快递都会迫不及待要打开看看,但今天有心事,快递放在一边,竖起耳朵听,门外有没有传来脚步声或者敲门声。
听了一会,什么声音都没有,我有些失望。
从昨天起,往回说,我从来没有期待王大妈来敲门,但今天,对就是今天,从今天起,我要拒绝王大妈给的排骨,而且要跟她保持距离。
我今天特别期待,王大妈能来敲门。
就这样等待着,等待着,像一个败家女人在等她的快递,让人期待又心焦。
等到下午,王大妈也没来敲门,我想,是不是她忘记今天是礼拜四了,或者,她不想继续给我排骨了,她到底怎么了,怎么还没有来敲我的门?
我在心里惦记起王大妈。按说,真不该,不该这样。我毕竟也是40多岁的中年男人,有社会阅历的人,怎么在这么小的一件事上表现得这么怂?我自己也想不明白。
傍晚,我在房间里看书,咚咚又有人来敲门。
一定是王大妈。我心里闪过这个念头,然后,自己又很难为情地骂了自己一句,怎么像个怀春的女人期待男人一样?
我一个箭步蹿到门口,打开房门。
门外没人,我走出去两步,看看走廊里,空无一人。
我摇摇头,回到家里,随手关上门,反锁。
我坐在书桌前,拿起书,继续看。
眼睛在书上的文字中一行接一行地游走。
但心里却在想着,王大妈什么时候来敲门呢?
耳朵如果是一个雷达,它们在不停地捕捉着门外的一切声音的信号。
我索性,放下书,站起身来,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我一边踱步,一边低头思考着什么。
我在想,如果王大妈再次送我排骨,我该怎么拒绝她?
“王大妈,排骨我买过了,你的排骨你拿回去,留着自己吃吧!”
“王大妈,我最近肠胃炎犯了,吃排骨,不好消化,所以,你的排骨我就不收了。”
“王大妈,我老婆不让我收你的排骨,从此以后,我们要保持距离。”
不行,不行,这都什么理由啊?
我好郁闷,拒绝王大妈我该怎么说,到现在都没有想好。
就在这时,门外又传来咚咚地敲门声。
我没有立刻去开门,而是站在门里,问道:“谁啊?”
没有人回答。
我清了清嗓子,又一次高声问道:“谁啊?”
还是没有人回答。
我有些生气了,迅速打开房门,门口依然是没人。
奇了个怪了,总有敲门声,却看不到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当我,要关门回家,王大妈出现了,手里端着一盘红烧排骨,腋下夹着一瓶白酒,笑嘻嘻地朝我走来。
“怎么啦?有心灵感应啦?知道我要来你家啦?提前在门口等我啦?”
我被王大妈一反常态,嗲嗲地问话,问得我头皮发麻。
我结结巴巴地说:“没,没有,刚才听到有人敲门,我开门看看是谁?”
王大妈笑着问我:“怎么?不请我进去坐坐吗?看我给你做了什么?今天,让你尝尝我的手艺,包你吃了这次,还想下一次。”
说话间,王大妈不请自来,她走进我家,把排骨放在茶几上,笑呵呵地看着我。
我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站在客厅里,搓着手说:
“怎么好意思,劳动你给我做好吃的?”
“别傻站了,去拿两个杯子,我们一起喝点酒。”王大妈说。
我去厨房拿来两个酒杯,王大妈把两个酒杯倒满酒,她拿起酒杯跟我碰杯,然后,一饮而尽。
没看出来,这王大妈酒量如此之好,我额头上顿时冒汗,我是一杯倒,而且是一杯啤酒就能喝倒,这一杯白酒下肚,我是谁,我在干什么,我都不知道了。
但现在就把王大妈请出去,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是不是太没礼貌了。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王大妈做了红烧排骨给我送来,又请我喝酒,总不能直接赶人吧!
此刻,我在心里想,老婆在就好了,谁能救救我,我该怎么办?
我在王大妈的招呼下,坐下来,跟她喝起酒来。
她喝酒,我主要吃肉,因为我酒量不行,还因为红烧排骨做得软烂入味,确实很好吃。
“我观察你好久了。”王大妈终于开腔了。
我先是一惊,观察我?为啥要观察我?
我放下看筷子继续听王大妈说。
“我送东西给你很久了,你也会送东西给我,我以为你明白我的心意了,但我后来发现你根本不明白我的心意,所以,今天我过来,就想捅破这层窗户纸。”
听到这里,我的脖子和脸一起发烫,当时,我没有照镜子,不知道是不是脸和脖子都红了。
我隐约间似乎明白,王大妈要跟我表白。
她是不是误会了,误会我也是单身,误会我对她有意思,卖肉老张说的那句话,看似是开玩笑,是不是老张早就看出来了,只有我这个木头人,还未知未觉。
我再次结巴了,我说:“我,啊,你,啊……”
我不知道要怎么阻止她跟我表白,活了四十多年,我没有跟别人表白过,也不知道该怎么阻止别人对我表白。
当年我老婆跟我表白,我本不喜欢她,但不知道怎么拒绝她,就稀里糊涂地跟老婆好了,最后又稀里糊涂地跟老婆结婚了。
再次遭遇表白,我浑身都充满了恐惧,让我感到束手无策。
我一着急,腾地一下,站起来,拿起剩下的半盘排骨说,赶紧走,以后再别来我家。
王大妈接过排骨,放在桌子上,轻轻地说,你别误会,我想认你做我的干儿子,我一个孤寡老太太,身边没有子女,我很孤单,你给我当干儿子,给我养老送终,将来我的房子存款都给你,你看行不行?
“王大妈,你才60出头,保养得当,看上去也就50多岁,你身体结实,现在考虑养老,还太早吧,再说,我只比你小15岁,怎么能给你当干儿子呢?这太不合适了。”
说着话,我打开房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我把王大妈请出了我家。
从此以后,我真的遇见她就像耗子遇见猫一样躲着走。
我的天呐,太吓人了,送几次排骨给我,竟然开始打我的主意,想把我变成干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