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呀，后悔！
早知道，他是个白眼狼，我绝不会卖了房子帮他们还外债。
我老了，窝也没了，女婿还容不下我。”
我手捶胸口，老泪纵横，悔不当初。
我女儿小玲和丈夫小涛结婚后，开了一个烧烤店。开业头半年生意很好，每天小两口忙得脚打后脑勺，我有空的时候也会过去帮忙。
下半年，生意情况急转直下，每天店里冷冷清清，食客越来越少，店里的服务员从5个精简到2个，最后精简得一个都不剩。
已经深秋了，秋风呼啸，吹落满地的黄色落叶。
寒风乍起，天已经开始冷了，这清冷的天气，街上稀稀落落的行人，店里只有小玲和小涛两个人，望穿秋水一般，在等待食客上门。
就在这时，两个男人一胖一瘦走进店里。
胖子看上去喝了酒，已经微醺，大喊一声：
“服务员，上烤串，菜单上的有的都上，再来两瓶白酒。”
他们连菜单都不看一眼，就直接让上菜。
好不容易等来客人，小玲没问那么多，赶紧把烤串从冰柜里往外搬，架在烤炉上就烤。
小涛在客人等烤串的时候，送过去两杯大麦茶。
身穿红色夹克衫，褐色裤子的胖子瞟了一眼小涛说：
“哎，我说，你是不是有毛病？我说要两瓶白酒，你给我倒茶，我是来喝酒的，不是来喝茶的。”
头戴棒球帽，身穿皮夹克的瘦子说：
“哥，不急，你刚才没喝好，我陪你接着喝，直到你喝好为止。”
小玲听到客人要酒，赶紧放下手里的烤串，从柜台里拿出两瓶白酒送过去。
“哥，酒来了，我帮你倒上。”小玲说着就要帮胖子倒酒。
胖子一把拉住小玲的手说：
“呀，这妞儿，长得真俊呐，过来陪哥哥喝两杯！”
胖子色眯眯地看着小玲，另一只手不停地摸索着小玲的手。
小玲感到很尴尬，用力往回抽自己的手，胖子却死死攥着不放。
小涛在一边看不下去了，竟然有男人当面招惹我老婆。
小涛一个箭步窜过去，啪的一下，把胖子的手打开，用另一只手把小玲拽到一边。
恶狠狠地盯看着胖子说：“哥，我帮你倒酒。”
胖子被打了一下，一下子就不干了。
他啪地一声，拍了一下桌子说道：
“今天，哥就让那个小妞儿陪我喝酒，直到把我陪满意了为止，我看谁敢拦着。”
说着话，他起身去拽小玲，小玲赶紧躲闪，躲到小涛身后。
小涛被胖子的举动彻底激怒，抡起拳头，向胖子的脸砸去。
胖子的右眼顿时就被打出了血。
坐在一旁的瘦子见胖子挨打，也起身跟胖子一起揍小涛。
三个人扭打在一起，饭桌也被掀翻了，碗碟被摔碎，地上一片狼藉。
小玲吓得，大喊，别打了，别打了，会出人命的。
小涛骑在胖子身上，拳头像雨点一般砸在他的头上。
瘦子拳打小涛的头，脚踹小涛背。
小涛把胖子打老实了，起身来对付瘦子，瘦子见打不过小涛，转身要跑。
小涛拎起手边一个长条凳，甩向瘦子，凳子正好砸在瘦子的后脑勺，瘦子应声倒地，脑袋后面流出好多血。
小涛上前用脚踢了踢瘦子，他一动不动。
小玲跪在地上也用手推了推瘦子，他还是一动不动。
小玲抬头看着小涛说：
“老公，瘦子不是被你打死了吧？”
小涛一听瘦子被打死了，一下子就蒙了，转身往后厨跑，没跑几步，又转身往店门外跑去。
小玲当时也蒙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过了一会儿，她才回过神儿，赶紧拨打120，把瘦子送到医院。
经过抢救，瘦子捡回一条命，但伤势严重，需要住院治疗。
瘦子没死，小涛是万幸的，如果瘦子被打死了，小涛就得去偿命。
瘦子醒过来，家里的媳妇也来到医院，大吵大嚷，要让打人的倾家荡产。
小玲满脸是泪，哭着求瘦子媳妇，我们愿意私了，条件你们提。
小玲很清楚，小涛把瘦子打成重伤，畏罪潜逃，如果不私了，恐怕会有牢狱之灾。
瘦子媳妇三角眼，眼角处有一颗黑痣，大嘴，龅牙，长得猪嘴獠牙一副凶相。
张口就要100万，不给100万，就要告到警察局。
小玲一听，跪在地上说：“姐，你就是让我砸锅卖铁，我们也拿不出100万啊！”
“我男人都被你们打残了，要100万，已经是照顾你们了。
你拿得出拿不出，那是你们的事，跟我说不着。”
大龅牙丝毫不让步。
双方僵持不下，小玲突然想起王大哥，她打电话请王大哥帮忙从中调停，看看能不能少赔点钱。
王大哥是小玲烧烤店的常客，在当地有点威望，就连地头蛇都会敬他三分。
小玲开口，王大哥爽快地答应出面帮忙解决。
也不知道王大哥用的什么招数，更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谈的，大龅牙竟然同意小玲赔30万就可以了事。
小玲回家张罗钱，把所有衣服口袋都挖了一遍，总共才凑够3万块钱，还差20多万。
小玲再次给王大哥打电话，请求他帮忙。
王大哥直接告诉小玲这30万他替她给了。
小玲在电话里对王大哥千恩万谢，说，自己攒够了钱会把钱连本带息还给他。
王大哥嘿嘿一笑说，还钱不急，你如果愿意，晚上来我家，陪哥哥喝酒。
原来，王大哥之前总光顾小玲烧烤店，是因为，他早就对小玲动了心思。
如今小玲有难，王大哥慷慨相助，也有这层原因。
小玲听出王大哥话里的意思，顿了顿说：
“改天吧，家里发生了这么多事，我得缓缓。”
“行，好妹妹，你慢慢缓，哥哥等你。”王大哥说完挂掉电话。
小玲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放声痛哭。
烧烤店黄了，丈夫跑了，欠了30万的外债，家里还有一个不到一岁的孩子嗷嗷待哺。
小玲感觉天都塌了。
整天以泪洗面，王大哥每天以探望小玲为由来骚扰她。
我作为母亲不能手袖旁观，我背着小玲把我的房子卖了，刚好卖了30万。
我找到那个姓王的男人，把30万还给他，并且告诉他，以后别再来打扰我女儿的生活，我女儿女婿还没离婚，你不要想那些乌漆嘛糟的事情。
那个姓王的还不死心，竟然对我说：
“妈，你劝劝小玲，跟了我得了。
我能让她吃香的喝辣的，不比那个遇事就跑的男人强？
再说了，小玲要能答应跟我，你这30万，拿回去养老多好。”
“滚，你给我滚。”我怒骂着抡起笤帚，就往外赶那个姓王的男人。
姓王的钱被我还上了，小玲知道我把房子卖了，扑在我怀里痛哭不止，她哭着说：
“女儿不孝，牵连了妈妈。”
小玲让我住进她家，跟她一起照顾小宝。
为了生活，小玲每天出去摆摊做煎饼果子，我在家照看小宝。
小玲每天风里来雨里去，过去白白净净的，如今也变得黑瘦黑瘦的。
她整天惦记小涛，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自从那天他跑了，就一直没有消息。
小涛以为自己犯了事，逃到外地去了。
他不知道那个被自己打晕的瘦子是死是活，一直不敢跟家里联系。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地过着，平淡中充满忧愁。
小宝一天天长大，已经上幼儿园了。
这天，小玲的二婶婆来家里串门。一见到我就说：
“我们的一个街坊，姓张，53岁，看上了咱们家小玲，想托我给说媒。
老张有间铺子，每年差不多能赚个10多万，就是岁数大了点，比咱小玲大了20多岁。
但小玲带着个拖油瓶，人家不嫌弃，我想撮合他们俩。”
我伸手摸了摸她二婶的额头说：
“她二婶，你没发烧呀，怎么在说胡话。
小玲有老公，小涛是你家侄子，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二婶一把推开我的手说：
“我当然没说胡话，小涛跑了多少年了，谁知道他在外面找没找别人，你做娘的就忍心看自己女儿守活寡？我要是你，早就劝她再找一个了。”
“这事不劳你费心，如果小玲想再找，也得等小涛回来，还要等他们离了婚，才能再找。
要是没别的事，你就回吧，我这一堆的活儿等我干呢。”
说完我就拉开房门，往外请她。
二婶啐了一口痰在地上说：
“不知好歹，送上门的好事，还往外推，我呸！”说完她走出门外。
我被她二婶此举，气得浑身发抖，哪有这样的人。
我静下心来想想，是啊，小涛跑了有6年了，小宝都上小学了。
这些年，小玲是怎么熬过来的，只有我这个当妈的知道。
一转眼，春节将至，那天，外面下起鹅毛大雪，天寒地冻，路上的人特别少。
小玲早早收了摊子回来，我跟她商量，今天晚上回来得早，我们今晚包点饺子吃。
我和小玲在房间里和面包饺子，小宝在一边看连环画，如果小涛也在就好了，一家人整整齐齐。
我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却不敢当着小玲的面提起小涛，害怕她难过。
就在这时，有人敲门。
我搓搓手上的面，走过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老王，就是那个帮过小玲的老王，他见到我笑嘻嘻地说：
“妈，我来看你和小玲了，这是我给你们带的排骨和肉。”
说着把带来的东西在我眼前晃了晃。
毕竟他帮过小玲，虽然我很讨厌他，人家大晚上冒着雪来看小玲，我总不能不让他进屋。
我冷冷地说：“你别乱叫，我不是你吗，进来吧，小玲在里面。”
小玲也很讨厌他，一直在躲着他，但碍于人情，还是留他一起吃了饺子。
正当我们在吃饭的时候，又有人敲门。
我打开房门，是小涛，小涛回来了。
离开家这几年，他憔悴了许多，人变得又瘦又黑，我赶紧招呼小玲：
“小涛回来啦，小玲你快出来。”
小涛见到我，也没叫我一声，径直往客厅里走，谁知，就在这时，他看见老王把小玲正抱在怀里。
小涛怒目圆睁，一把掀翻饭桌，抓住老王的衣领子，就要揍老王。
老王见状急忙挣脱逃跑。小玲哭着奔向小涛，却被小涛一把推倒在地。
我紧跟着走进客厅，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小宝坐在凳子上哇哇大哭。
我刚要过去抱起小宝，小涛转身恶狠狠地看着我骂：
“给我滚，现在就滚。”
我一下子蒙了，我家都没了，让我滚去哪里，我怎么招惹你了？
小涛咆哮着说，我还没死呢，你就给小玲找下家，还把老王勾引到家里，老王早就中意小玲了，你难道不知道吗？竟然背着我，纵容女儿干这么丢脸的事。
你还托二婶儿帮小玲找婆家，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连夜被小涛赶出家门，无处可去的我，在雪地里走了很远的路，最后，到一个招待所，开了一间房住下了。
我想小涛是误会了，这么多年，发生这么多事，他都不知道，我想等他情绪稳定下来，我们慢慢跟他解释。
三天后，我去小玲家，想要把这么多年，我们是怎么过来的，都说给小涛听。
他却大手一挥，不让我说一句话，他不想把过去的伤疤撕开，让自己疼得死去活来。
他也不管我为他承担了本不该我承担的责任，就甩给我一句话，这个家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我哭着收拾自己的行李，搬出小玲的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