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干事的到来,让大伙感觉到一阵阵欣慰,他看了看了第3组房间内搞得干干净净的,又表扬了一番,直到这个时候,大伙才想起有点死板的王伟杰的好来,所有这一些,几乎都是他默默无闻地干的,没有攀扯别人帮忙,也没有分配任务。于是大伙又尴尬地笑了起来,各自内心里自然也又有了一点小小的波动。牛干事笑着就要走的的时候,突然又转过身来,说道:“有点小事忘记告诉你们了,这两天可以给家里写信了,信封、信纸,合作社那边有,不过,好像是你们今天早上去过一次了。要是急用的话,我给你们捎过来,到那边买东西,是各小组轮流着的。”
杨伯涛的心头一震,为自己的小心思而感觉到一种羞耻,到合作社买东西,原来是各小组轮流着进行的,自己倒是把这事给想歪了,甚至联系到严重的政治管理问题,实在有些小肚鸡肠了。于是,笑着说道:“牛干事,除了老邹,我们几个南方佬恐怕没有这个福气了。”
牛干事笑了笑,说道:“李学正也可以,洛阳以西,直到潼关,已经全部是解放区了,西安恐怕也很快了。你们几个,湖南的多,我们啊,只管送到武汉转投,具体能不能到各位家人手中,他们的回信是否能转过来,就有困难了。不过,很快便会解决的,我们很快便要打过长江去,解放全中国了,到时候,谁也拦阻不了我们和家人的通信了。宋瑞珂的老家,青岛那边虽说有些困难,但还可以送进去。”
站在众人身后的宋瑞珂冷冷地说了一声:“谢谢关心,如此狼狈不堪,已为阶下之囚,待死之身,躯壳尚在,灵魂早无,何必再悲悲切切,艾艾怨怨,让家人难受一番呢。”
王伟杰登时愤怒了,扭过头来,脸色扭曲着,大声呵斥道:“宋瑞珂,怎么说话的?反动本质不改,灵魂深处充满了肮脏的东西,视政府的宽大与优待于不顾,满嘴的抱怨之词,说明你的内心里,仍然在对抗学习,对抗改造,对抗真理!”
宋瑞珂冷冷一笑,骂道:“摇尾乞怜之小儿,连羞耻二字尚且不知,还说什么真理?”
牛干事的脸色变了,声音也提高了些,说道:“你们两个,注意讲话的态度。王伟杰,你,先不要讲话。”
王伟杰听牛干事如此说,也就停了下来,往后退了退,宋瑞珂的眼睛瞅着墙壁,一脸的不屑,继续说道:“宋某被俘之初,各路长官宴请安抚,不过是要宋某出卖灵魂,做一跳梁小丑,拉我同僚部属就范,宋某不耻,如此,便又生出诸多冷落来。然而,随着八路之战俘营一路辗转,生活条件,每况愈下,大米白面换成玉米高粱,恐怕不日还要变作窝头咸菜,难以果腹;客气相待渐渐变成拘束呵斥,只有阶下囚,何来座上宾?高墙森森,警戒严严,连国民党人尚且不齿的特务败类,倒成了人物,在我等头上作威作福,吆五喝六,实在是天大之污辱。罢了,罢了,牛干事,你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执行者,说了,又有什么益处呢?”
“你,这是学习改造吗,还是要待遇享受来了?宋瑞珂,今天你终于说了实话,说出我的反动本质来了!”王伟杰还是忍不住,跳了出来,指着宋瑞珂的鼻子,发起了进攻。
牛干事再一次制止了王伟杰,压低了声音,但极严肃地说道:“宋瑞珂,你能把你的意见,写下来吗?”
宋瑞珂跨了一步,腰杆笔直地坐在了桌子旁,手往后一伸,根本不看任何人的脸色,大叫一声:“拿笔来!”
牛干事带着宋瑞珂写的材料,走了,没有多说一句话,也没有解释,更没有表态。杨伯涛觉得,有可能又要来一场狂风暴雨了。但他更觉得,他有些读不懂自己的老长官宋瑞珂了,在自己的印象中,宋瑞珂不是这样的人,他性情刚毅,作战勇敢,但并不孤僻,不较真。如今的宋瑞珂,简直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都到了这种程度,还妄想什么礼遇,妄想什么优厚的待遇,怎么可能呢?阶下囚就是阶下囚,不可能成为座上宾的,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优待,不过是把“嗟来之食”,改作“请吃”罢了。
王伟杰似乎感觉到自己大获全胜了,他默默而兴奋地整理着火炉,把炉火烧得旺旺的,又把整个房间打扫了一番,擦拭了一番,甚至连院子里的洗碗池、卫生间也重新打扫了一回,脸上已经起了红晕。众人看了看,也不好意思再闲下来,真真假假地拿起工具,干了起来。
宋瑞珂没有像黄维般骂人,而是一个人盘腿而坐,俨然一副老僧悟禅之态。
用户48xxx70
无聊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