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一灯大师伸手将跪在地上谢罪的郭靖扶起,说道:“小兄弟舍命救我,何罪之有,快快请起,倒是我满身罪过。”说罢转头向师弟天竺僧说了几句梵语,把郭靖的侠义行为简要介绍了一番。那天竺僧听罢,说道:“博溜博溜、博溜博溜。”
郭靖听了一怔,这两句他早就倒背如流,于是想都没想就接着背了下去,说道:“恐龙抗狼抗狼抗、恐龙抗狼抗狼抗……”当日在桃花岛,周伯通教郭靖背诵《九阴真经》,背到最后一篇,全是叽里咕噜的古怪说话。周伯通都看不懂,更不要说傻不拉几的郭靖了。郭靖虽然不懂,但他明白“笨鸟先飞”的道理啊,于是囫囵吞枣,不管它有没有用,一股脑全背了下来,背得滚瓜烂熟,此时便顺口接了下来。
一灯与天竺僧见郭靖居然会讲梵语,都是一惊,仔细凝听,发现郭靖说得竟是一篇习练上乘内功的秘诀,两人更是惊得下巴都掉了。一灯便问他原委,郭靖知无不言、照实说了。
一灯听罢惊叹连连,说道:“世间竟有这等奇事,小兄弟当真福缘深厚。我曾听重阳真人讲过《九阴真经》的事,知道真经作者黄裳是位绝世高人,他阅遍道藏,也精通内典,更识得梵文。他写真经时,把总纲写在了上卷的最后一章,他写完后,突然想到,如果真经落到心术不正之人手中,那就糟了个糕,对方必定横行天下、为非作歹,且无人制得住他。要避免这种情况出现,最好的办法,就是把真经烧了,一了百了,可黄裳又不舍得。”
黄蓉道:“是啊,毕生心血,哪舍得说毁就毁?”郭靖道:“那后来咋地啦?”一灯微笑道:“黄裳思来想去,灵机一动,把总纲改写为梵文,却以中文音译。他心想,真经能否传之后世都很难说,况且中土又没几个鸟人能通梵文,便不用担心给坏人学去;就算真经落到天竺人手里,但他们又不懂中文,也看不懂,就更不用担心了。黄裳这样安排,实际上就是不愿让后人学会真经上的上乘内功。所以,这篇梵文总纲,连重阳真人也看得一脸懵逼。岂知天意难测,竟让你小子捡了个天大的漏,你不懂梵文,却记熟了这些咒语一般的长篇大论,当真是乖乖隆地洞,韭菜炒大葱,幸运得很那!”
当下,一灯让郭靖将经文梵语一句句慢慢背诵出来,他听后将其译为汉语,写在纸上,交给了郭靖、黄蓉二人。但这《九阴真经》总纲奥妙无比、玄之又玄,尽管一灯大师学识渊博、内功已臻化境,却也一时半会不能尽数参透,说道:“经是好经,奈何不好懂啊。这样,你二人在山上多住些时日,等我详加钻研,再转授你二人。”又道:“我玄功受损,原本需要日夜不断修习五年,方得复元。但现在只要按照真经法门修炼,我看不用三个月,就能顶得上五年之功。”
郭靖大喜,说道:“太好了。”黄蓉更是高兴,说道:“伯伯尽早恢复,侄女心中也好少一分歉疚。”一灯笑道:“不必歉疚、不必歉疚。说来,我虽修习的是佛门功法,与真经中所述的道家内功完全不对路子。但看这总纲,武学尽头,百川到海,殊途同归,佛可通道,道可通佛,佛道并无不同。”郭黄二人听了连连点头。
随后,黄蓉将洪七公被欧阳锋暗算一事说了,一灯大师十分关心,说道:“你二人将此九阴神功告知你们师父,他必能由此恢复功力。”郭黄二人听了顿时喜出望外,心中的一块石头总算有了着落。
二人在山上一连住了十来天,此间一灯大师每日讲解九阴神功的要旨,郭靖黄蓉听得如痴如醉,黄蓉更是借此休养疗伤,不久便痊愈,武功更胜从前,整个人就像脱胎换骨一样。
这日,两人正在禅室外散步,忽然听到空中雕鸣急促,抬头一看,只见一对白雕从东边疾飞而来,正是此前为黄蓉到桃花岛给黄药师送信的那对白雕。黄蓉见它们远来,高兴地拍手叫道:“哈哈,金娃娃来啦。”只见双雕收敛羽翼,急急落下,神情甚是萎靡。
两人不由得一惊,只见雌雕左胸血肉模糊,受了箭伤,但箭枝已然不在,想必是雕儿用嘴自行拔去了,而雄雕脚上绑了一块青布,却无金娃娃的踪迹。黄蓉认得这青布是从父亲衣衫上撕下来的。这说明,白雕确实去过桃花岛。
见这情形,两人心道:“难道桃花岛来了强敌!黄药师忙于应敌,而无暇顾及女儿的鸡毛蒜皮之事?”这对雕儿都神骏异常,是天上的霸主,雌雕却被一箭射中,发箭之人的武功必是登峰造极。郭靖心疼两雕,连忙为它们敷药包扎。
黄蓉在一旁眉头紧皱,怎么也想不通桃花岛究竟发生何事?可惜双雕不会讲人话,就算亲眼目睹桃花岛上发生的一切,也无法透露只言片语。郭黄二人心系黄药师安危,当即向一灯大师告别。
一灯道:“本来想多留你们几日的,但既然桃花岛有事,我也不便强留你们。你们也不必过分担忧,毕竟黄兄神通广大、足智多谋,想来当世也无人能害得了他,所以两位尽管安心。”说罢又将渔、樵、耕、读四人都喊来,随郭靖黄蓉二人一起听他讲解武学精义,一直讲了个把时辰才结束。
郭黄二人依依不舍下了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