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小龙女离开后的头十年,杨过相思成灾,搞得自己形销骨立,了无生趣。但此时他的内功已臻化境,靠的是在神雕的指导下每日潮汐炼体。这日,他站在海滨凝望大海,盼着妻子早日回来。他呆呆地站着一动不动,过了好久忽然于百无聊赖中挥动拳脚,岂料一出手竟有奔雷之威,轻轻一掌,就将岸上的一块巨石击得粉碎。
杨过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左手,思绪浸入到武学之中,随后三年,他不断摸索尝试,竟创出一套完整的掌法——黯然销魂掌。该掌法出手与寻常武功完全不同,厉害之处,全在内力,一共是一十七招。分别叫作:六神不安、杞人忧天、无中生有、魂不守舍、徘徊空谷、力不从心、行尸走肉、拖泥带水、倒行逆施、废寝忘食、孤形只影、饮恨吞声、心惊肉跳、穷途末路、面无人色、想入非非、呆若木鸡。
听名字就知道此掌法不走寻常路。杨过之所以能创出,首先得益于他从小到大受过一大帮武学名家的指点,包括郭靖、黄蓉、欧阳锋;后来又从全真教习得玄门正宗内功的口诀,从小龙女学得玉女心经,在古墓中见到王重阳留下的九阴真经;再后来,又被欧阳锋授以逆转经脉,被洪七公与黄蓉授以打狗棒法,被黄药师授以弹指神通和玉箫剑法。
可以说,除了大理段氏的一阳指之外,东邪、西毒、北丐、中神通的武学杨过都有学过,见识自然不凡,而且他所学的古墓派武功又于五绝之外另辟蹊径,一言以蔽之,杨过所学包罗万象、庞杂多元,以前就像一粒粒珍珠散落在地,此时融会贯通,串珠成链,独创武学,俨然已成一派宗师。
杨过能创出这套掌法,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右臂被砍,只剩左臂,独臂武功当然不同于双臂齐全的武功,因此他不再讲究招式的华丽,更不以招数的变化取胜,而是反其道而行之,专攻内力,一力降十会!
杨过给这套掌法取名为“黯然销魂掌”,取的是南朝文学家江淹《别赋》中那一句“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自掌法练成以来,广受好评。东邪黄药师看后,称赞说“黯然销魂掌”比他自创的“落英神剑掌”厉害,尤其是单论刚猛,只有郭靖的“降龙十八掌”可与其媲美。
黯然销魂掌第一次大发神威,是杨过在百花园与老顽童周伯通过招,仅用“心惊肉跳”“杞人忧天”“无中生有”“拖泥带水”这四招,就把周伯通打得跪地磕头,要拜杨过为师,学习此掌法。
见杨过不肯教授,周伯通先是胡搅蛮缠,随后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将年轻时干的荒唐事说了出来,当杨过告诉他,他与瑛姑曾有一个儿子时,宛若一个晴天霹雳,将周伯通惊呆了,好半天说不出话来,心中一时悲一时喜,想起瑛姑数十年来的含辛茹苦,心中满不是滋味,懊恼、歉疚、怜惜涌上心头。
杨过见他泪眼汪汪、脸色忽晴忽暗,心道:“这个老爷子也是性情中人,正是我辈,我又何必摆什么谱,难道还舍不得一套掌法吗!”说道:“老周,我马上将全套掌法一一打给你看,不到之处,敬请赐教。”说罢口讲手比,将那一十七路掌法从头至尾演了出来。
周伯通是武学宗师,对于“面无人色”“呆若木鸡”等招式,他心领神会、一听就懂,但对于“行尸走肉”“穷途末路”等招式,他听了个寂寞,怎么都悟不透其中关键。杨过反复讲了好几遍,老顽童眉头紧蹙,总是不懂。
杨过叹道:“老周啊,没心没肺,活着不累,说的就是你呀,老弟我对您真是羡慕得紧呐。要知道,老弟十五年前与内人分别后,日夜思念她,受尽相思的折磨。却也正是因为相思,心有所感,方才悟出这套掌法。老周你了无牵挂、无拘无束、逍遥快活,当然无法感受那撕心裂肺的相思之苦,又如何明白这几招掌法的意蕴所在。”周伯通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黯然销魂掌虽然威力极大,但正如杨过对周伯通所说,你只有痛苦时才打得出来,一旦不痛苦了,这功夫也就废了。
这不,决战襄阳时,杨过与金轮法王一对一,在着火的木塔上单挑,法王卑鄙下流,用郭襄要挟杨过,以致杨过束手束脚,无法全力相博。陷入险境时,杨过数次想使出黯然销魂掌击退法王,奈何就是打不出,打出来也威力平平。
为啥?因为这套掌法讲究的是身心合一,心中越是悲苦,掌法越是威猛!遗憾的是,杨过自从与小龙女相逢后,心里高兴还来不及,哪里有半分“黯然销魂”的心情?此刻就算在十万火急中,但少了那一份相思之苦,掌法便失了灵魂。
眼看不敌金轮法王,就要被其击杀,杨过心中一悲,凄然向小龙女望了一眼,叫道:“龙儿,别了,你自己保重。”便在此刻,法王的铁轮砸向杨过脑门,眼看就要脑浆迸裂而亡,杨过万念俱灰,没精打采地挥袖拍出一掌,只听得噗的一声,这一掌正好打在法王肩头。
忽听台下周伯通大叫一声:“好一招‘拖泥带水’,妙啊!”杨过双眼猛然一睁,立马醒觉,原来明知自己要死,失魂落魄下随意一招,恰好使出了“黯然销魂掌”中的“拖泥带水”。
原本杨过和小龙女重逢后,是定然使不出黯然销魂掌的,但刚刚生死关头,他想到要与妻子永别了,哀痛绝望之际,这“黯然销魂掌”的无上威力便不知不觉的生了出来。
金轮法王本已稳操胜券,突然间肩头中掌,身子一晃,惊怒交加,立即挥掌扑上。杨过心绪沉浸在黯然之境,销魂掌心随意动,如瀑布倾泻而出,“魂不守舍”“倒行逆施”“若有所失”三招连出,跟着是一招“行尸走肉”,踢出一脚。这一脚发出时恍恍惚惚、隐隐约约、若有若无,法王哪里避得过了?砰的一响,正中胸口。法王大叫一声,一口鲜血喷出,翻下高台。
法王掉下高台,虽受重伤,但强忍一口气,想死里逃生,他一个驴打滚,正欲站起,忽听得背后一人哈哈大笑,将他拦腰抱住,按在地下,法王只觉千针万箭,一齐刺入体内。
你道抱住金轮法王的是谁?正是老顽童周伯通。他身上穿着软猬甲,甲上生满尖刺,犹如刺猬一般,法王本已受伤,再给老顽童这么一抱一按,哪里还能动弹?只见高台倒塌,周伯通纵身跃开,法王便被压在了火柱之下,嗝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