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周末回老家，我内心五味杂陈。在村口，我看到了一个佝偻着身子，在排水沟捡拾垃圾的老人。他衣衫褴褛，手上满是污渍。谁能想到，他就是曾经在村里叱咤风云的村支书——我的大伯，陈德海。他怎么会沦落至此？这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故事？
我叫他大伯，是因为他母亲是我爸的表姑。我们两家关系一直不错，红白喜事都会互相帮忙。我还记得，爷爷去世时，墓地难寻，是大伯将自家林地腾出一块给我们。我爸想给钱补偿，被他一口回绝：“咱们两家世代有交情，你爸是我表舅，我表舅不在了，作为他的外甥，为他做点什么是应该应分的。” 这份情谊，我爸一直记在心里，后来大伯儿子结婚，我爸包了一千块的红包，远远超过了我们老家的随份子惯例。
大伯的为人，我从小就有所耳闻。他是个恩怨分明的人。早年丧父，几个兄弟年幼，母亲又有眼疾，他十几岁就成了家里的顶梁柱，替母亲去生产队干活。爷爷看他可怜，时常多照顾他一些。这份恩情，大伯一直铭记在心，后来他当上村支书，就把最好的一块地分给了我爷爷，每年爷爷生日，他都会带着礼物上门拜访。
大伯的“好”，并非对每个人都一样。他也有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听爷爷说，大伯小时候，邻居看他家孤儿寡母，经常欺负他们。等大伯兄弟几个长大，他当上村支书后，就开始报复曾经欺负过他们的人。他利用手中的权力，将被邻居占用的宅基地要了回来。两家也曾因为琐事争吵，大伯兄弟几个差点把邻居一家“平”了。他把过去受过的委屈，加倍奉还。
大伯有六个弟弟，兄弟七人团结一心，这让他在村里更加肆无忌惮。曾经有个村民和我的大伯发生口角，两人在路上打了起来。那位村民无依无靠，下手不知轻重，把大伯的胳膊打骨折了。大伯的六个弟弟知道后，立马冲到那位村民家里，把他打得头破血流，还放狠话，要是敢声张，见一次打一次。
从此，村里更没人敢惹大伯了，大家路上遇到他都绕着走。不仅因为他是村支书，更因为他背后强大的兄弟团。大伯的儿子也和他一样，脾气火爆。一次，他在镇上和人起了冲突，被打得鼻青脸肿。大伯知道后，带着六个弟弟，直接到对方家里，把人拉出来教训了一顿。对方父亲在镇上开砖窑厂，叔叔在县里上班，但面对大伯的蛮横，也只能忍气吞声。
大伯和他的兄弟们为了赚钱，甚至在村口设路障，对外地车辆收取“保护费”。一次，一对父子路过，拒绝缴费，双方发生争执。父子俩回到车上取出砍刀，将大伯的四弟砍成重伤，从此只能依靠轮椅生活。
尽管大伯横行霸道，但他对村里的老弱病残却很照顾，甚至会主动伸出援手。这种矛盾的行为，让我很难评价他究竟是好是坏。
而如今，他却沦落到捡破烂为生。我走上前去，他一开始并没有认出我。“大伯，还认识我吗？” 我问道。他疑惑地看了我许久，才缓缓说道：“这不是文超吗？”我搀扶着他，寒暄了几句，从后备箱里拿出香烟和零食给他。他曾经细皮嫩肉的手，如今变得粗糙，满是黑斑。
和他聊了一会儿，我得知了他的近况。一场冲突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他和一些外地混混发生冲突，一个弟弟被打死，两个弟弟重残。这件事引起了有关部门的重视，大伯的村支书职务被撤销，还被判了五年徒刑。出狱后，妻子已经去世，两个儿子，一个和他一样进了监狱，另一个则和他断绝了父子关系。
我看着他佝偻的背影，不禁唏嘘。曾经的权势，如今的落魄，命运的无常令人感叹。他的一生，究竟是咎由自取，还是命运使然？我们又该如何评价他复杂的一生呢？
